《[综]今天小唯做反派了吗》源七海

118、O18. 脑髓地狱

　　几次剧烈的海风过后，夏岛的天空终于推出夏日特有的云絮，海湾几道横云的远方，积雨云凝然不动，在澄澈的深夜中呈阶梯状低俯下去。

　　香克斯打了个哈欠，从船上的厕所里出来。他之前喝得太多，去吐了好几次，摇摇晃晃走到外面用余光瞥见还坐在沙滩上的木川帝人。

　　这个少年坐在残余的篝火旁边，像是在仔细查看远处的什么东西，稍稍曲着身子，脸朝向左臂这一边。他的几个同伴全都倒在沙滩上，估计是喝多了酒，其中银色短发的女孩裤脚沾满了沙粒和尘土，身体侧向木川的方向，正蜷着身体睡觉。

　　红头发的四皇泄气地坐在石阶上，他掏出香烟夹在手里，好奇、失败、疲惫等情绪异样地搅浑在一起，负面的感觉对于一个身经百战的海贼老手来说已经不稀奇了。但这个时候，比起漂亮得不可思议的银发女孩，他的眼睛始终黏在那个红眼睛少年身上。

　　他低着头扶额醒酒，没注意到木川帝人站起身，等听见脚步声才抬头，他俩对视了一下。

　　香克斯的眼睛里含着探究，嘴角却挂着笑意，而木川脸色平静，眼睛俯视着。少年低头问：“我可以坐在旁边吗？”

　　四皇明显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片刻后点点头。于是木川毫不客气地坐在台阶上，两人一边看着远处黑夜中船只的灯火，一边就这座观光岛屿的景象漫无目的地闲聊。香克斯十分宽容，是一副毫不在乎的老好人形象，但说话却是斟酌再三，情商高得可怕，话题始终在外面兜圈子。

　　“你认识【火拳】艾斯吗？”少年说着。那双红眼睛幽幽，神情比白天还浓，香克斯凭借直觉，估计对方有话想说。

　　男人挺直脊背，总算把吊儿郎当的态度收起来，默默看着他，对于少年似乎想要早点倾吐的表情有点好奇：“怎么？”

　　“……他也在这座岛上。”

　　木川帝人神情古怪地说。

　　香克斯先是惊讶地瞪大眼睛，随后眼角扬起来，高兴地说了一句“是吗”，但他立刻发现少年难看的脸色，就又压下兴奋。

　　“那你准备怎么办？”四皇体贴地没有问两人的关系。

　　木川率真地带着冷冷的语气道：“我不太喜欢他，之前有点矛盾，总之能麻烦你帮我把这把匕首还给他吗？”

　　少年拿出一把绿色的匕首，香克斯换了个姿势，眼里闪动着复杂的神色，他没什么共鸣，只是继续问：“你不能直接给他？”

　　“哦。”木川认真地说，“因为我看见他就想吐，已经吐过好几次了。”

　　“……”

　　不知道为什么，香克斯一下子恶魔般地变得兴高采烈起来，他用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盯住少年的脸悄悄说：“真的吗？”

　　这人怎么还来劲了？

　　木川帝人不厌其烦道：“真的。”

　　香克斯开始大笑，他的笑点太奇怪了，木川窒息地看他，就像在看一个傻子。等红发男人笑得差不多了，直起身，才缓缓抹开笑出的眼泪，拒绝说：“我不想帮你。”

　　“可以。”

　　木川点点头，本来就没指望他能同意。黑发少年看着这个醉鬼拖着腮歪头的醉态，伸手面无表情地轻扯了一下他的红头发，仿佛在幼稚地发泄不满。

　　四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少年脸上那种不加掩饰的天真和平静没有任何区别对待的感觉，他站起来和红发告别：“再见。”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香克斯突然再次大笑起来，他的笑声使沙滩上的几个喝醉的船员都坐起来看他，又重新倒下去。阵阵笑声一次次涌上喉咙口，呛住了，接着还是止不住，笑声就像口香糖黏在身上，揭都揭不掉。

　　木川少年默然地走到布莱辛和亚瑟他们旁边，推了推几人的脑袋：“醒醒。”

　　柯伦睡得太死了，酒品也很差劲，一把抱住他的腿，用脸蹭了蹭：“抱抱。”

　　傻逼。

　　木川帝人翻个白眼，很是嫌弃地推开他，然后双手穿过布莱辛的腋下，手臂一用力就把她给拉起来，样子看起来轻松无比，没感到一丝吃力，仿佛他抱的是个大型洋娃娃。

　　熟练的公主抱手法并没有把扑棱蛾子弄醒，几年前木川也这么抱过一个国家的圣女小姐，因此轻车熟路。

　　他能用自己极好的视力看清远处海岸上的小船，船上青年平躺着睡着了，还翻了个身，光着上半身躺着，灯火照着微微起伏的宽阔胸膛，如同照耀着古代金币上的浮雕画像。

　　木川想了想，本来打算往那边走的步伐停住，最后还是转身，先把布莱辛送回他们的大船上，然后就坐在距离青年几十米的位置……被悬赏的黑暗王子又不是傻子，他随便一想就能猜到——火拳能找到自己的原因，无非就是生命卡。跟着生命卡走，再怎么路痴的人都能找到正主。

　　等到晨光乍现，微风乍起。海平线日出后，海面水光潋滟，接近岛岸边的海面，金黄色的海景和明灭闪烁的水面形成鲜明对比。

　　就在沙滩上七七八八的醉鬼都有了隐约的清醒意识后，木川帝人终于重新站起来，恶狠狠地抓着匕首，没有拔掉刀套，跟砸雪球似的砸了过去——朝着某位躺在小船里的海贼王之子。

　　那股狠劲仿佛要把青年的脑袋砸出一个坑，然后就在匕首即将重击对方的刹那，原本状似熟睡的黑发青年猛地翻身，左手一抬就接住了这个暗.器。

　　他皱起眉，紧接着坐起来，凌乱的黑发搭在脸侧，于是，他脚边的水波猝然发亮，映出他茫然又警惕的面容。绷紧的面颊，使得他的脸带着几分难以接近的戾气，以及除了冷漠其他一无所有的野性印象。

　　波特卡斯·D·艾斯，这位被人偷袭的二十二岁青年总算是看见了远处沙滩上的黑发少年，第一反应先是一愣，随后眉心紧皱。

　　怪眼熟的。

　　谁啊？

　　哦，之前在海底射暗箭的人。

　　还没等他想明白，忽然之间，从握住的匕首和手指间传出了一丝电流，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整个人抖了抖，然后视野内的画面突然碎裂成无数个碎片。艾斯看见各种微小的尘埃漂浮起来，编织成一道撕不开的网，而世界由模糊变得清晰，最终化作一个平面。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重新连接起来。

　　就在他还满脸懵逼的当下，那个红眼睛少年迈出了脚步。一步，又一步，坦然自若地走了过来。

　　【缘尽剪刀】的效果是不需要除念的。木川还记得当时在贪婪岛看见的注释，想要免除作用，只需要主动把两人的共有物、或是对方给予的礼物归还，让【缘尽剪刀】的作用对象拿到那个“共有物”，两人之间无法见面的念作用就会解除。

　　青年绷紧了脊背，眼睛沉下来，看着木川的眼神十分冷静。他甩开手里的绿色匕首，瞥了一眼，然后又继续探究地看着少年。

　　——奇怪的男生，上次见面的时候二话不说就射了几箭。是有仇吗？还是单纯的不顺眼？那双红眼睛好像在哪见过，尤其是现在距离拉近，就能看清滚烫又清冽的眼神。

　　是转瞬即逝的狂喜，被迫不得已的疏离代替，然后只剩下欲言又止的沉默，和千丝万缕的难过——像是他已经忘记了对方好多次一样。但只有一瞬间，那片血色的冰冻湖泊复而流露出傲慢又嚣张的眸光，仿佛刚才都是他的幻觉，少年永远冷漠而克制。

　　“把我的生命卡还给我，跟踪狂。”

　　木川帝人鄙薄道。

　　“什么生……”艾斯下意识反驳，但又想起来自己口袋里那张，他立刻古怪地看着眼前人，“那是你的？”

　　“哈，不然会是谁的？你以为呢？海贼女帝？还是海军的伊斯卡——”

　　话音刚落，木川又觉得不妥，他发出抱怨般的拉长声调，然后揉了揉脸，禁止让自己变得给里给气，把脸色控制在一个刚刚好的范围内：“好，你冷静听我说。”

　　艾斯依然古怪地瞅着他，被这个对话内容吸引住了。青年最初站立在小船内，接着跨出来，踩着沙子走来。

　　走得越近，那种似曾相识的奇怪感觉更甚。

　　黑发红眼的男生穿着灰色的衬衫，个子不算高，175上下，但给人一种笔挺的少年感，略显透明的皮肤，让艾斯猜测他大约十七八岁光景。从眉梢不时流露颇有几分成熟的表情看来，似乎又像二十岁或二十一的样子。

　　然后这个说要“冷静听我说”的少年在他靠近的瞬间，忽而又捂住了脸，偏过头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建设。

　　艾斯觉得这家伙还真是莫名其妙：“你说啊。”

　　木川帝人偏着头说：“对不起，我看见你就想吐。”

　　艾斯：“……”

　　这是遇上找茬的吧。

　　“行，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木川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反正你把生命卡还给我，然后你的匕首我也还给你了，两清，怎么样？”

　　艾斯顿了顿，扭过头去看小船的方向，似乎是想透过木板看清那把绿色的匕首。他困扰地转回来：“我们之前认识吗？”

　　“生命卡。”

　　木川并不打算回答，只是摊开手等着他。

　　“你知道点什么？或者说……”艾斯微微凑近他，两人几乎是脸贴脸，黑色的眼睛近得能捕捉到那片血红中任何不合时宜的神色，青年意味不明道，“你和匕首侠有什么关系？”

　　木川仰着头，与其四目相对，红眼睛眨了眨，嘴角勾着一点笑意。然后他猛地一甩手，右拳重重打在对方脸上，那种毫不犹豫的狠戾劲头，还有熟练使用暴力的下意识反应，让艾斯立刻偏开头，后退半步。

　　“抱歉啊。”

　　没有诚意的道歉说的懒洋洋，少年甩甩手，挑起半边眉毛，语气嚣张辛辣：“靠得太近，我还以为你是天龙人，有点反胃。”

　　不分青红皂白被打了一拳，艾斯用拇指抹了一下嘴角，摸到血迹。他不怒反笑，脸色阴沉沉的，阴霾笼罩着双眼：“是吗？既然这样，那我就更不可能把生命卡给你了。”

　　再抬眼，正对上黑发少年森冷的视线，他一夜未眠倦意未消，连说话也是低哑的嘲弄：“闭嘴，白胡子的没用船员。”

　　听见这句话的同时，木川也清清楚楚看见艾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认识那么久，木川帝人清楚对方所有的雷区，因此可以一踩一个准。

　　木川就是艾斯的雷区舞王。

　　也不知道艾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下子复杂起来，就连强硬的语调都变了，他的指骨发白，手指发抖，马上粗鲁地拽住了木川的衣领。他力气很大，捏皱了衬衫衣领，把人提溜起来的举动有些生涩，估计是很少做这种威胁式动作。

　　“不许！说老爹的坏话！”他低下头，和木川挨得依旧很近，被风吹的凌乱的黑发似乎都贴到了眉心。他仿佛在咬着后槽牙说话，应该是被气得不清。

　　真难得，这种生龙活虎气势汹汹的样子。

　　被对方接触到的皮肤散出一种酥麻感，这人的手好烫，是因为烧烧果实吗？而木川的脖颈像是块冰，反差还挺大。

　　此刻艾斯依旧在蹙着眉，非常不满他刚才的话，这也让整张脸带上了过于刻薄锋利的神态。而木川帝人原本大概是想嘲讽些什么——反正肯定是那种能气死人的话。但是在对上青年的视线之后却突然噤声，同时他的表情一瞬变得不太自然起来，目光却迟迟没有从对方脸上挪开。

　　于是艾斯出声道：“听见了吗！”

　　仰起脸的木川似乎还是没能回过神来，他前额的黑发有些长了，几乎要挨到睫毛，视线从艾斯的双眼移到鼻尖，又挪到嘴唇，沿着下巴移动。

　　木川忽然捂住嘴偏头：“不行我要吐了。”

　　艾斯：“……你有什么毛病？”

　　少年没什么表情地抹了把脸，完全没有解释的欲.望，将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很快找回理智，表情也跟着冷下来。

　　“你长得太像罗杰，我看了想吐。”木川不明不白地冷笑了一下，“你爸不是海贼王吗——”

　　“帝人！布莱辛她！总之你快来！！！”

　　有人忽然打断了恶语相向的势头，也打断了即将爆发的艾斯，木川帝人扭过头，看见柯伦正站在船上满脸担忧地朝他招手。

　　他这会才注意到，四周或远或近还有那么几个在看热闹的四皇船员，再远一点，香克斯坐在台阶前和他撞上视线，好整以暇地笑了笑。

　　黑发少年闭上嘴，冷漠地看了艾斯一眼，最后转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