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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耶是莫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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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岁的侄子爬到自己头上来了指着自己骂？
叶老六把碗一放眉毛一挑，让不大的堂屋里的每一个人都把他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声音挺好听的，就是神情和语气调笑中又莫名带着点冷。
“金童啊，好小伙子，你六叔我吃的是多了，可不能比我们家这一天挣五个工分的大能人比，五个工分呢，都比得上你大伯娘打半天猪草挣的多了。”
叶金童脸一红，叶大伯娘勤劳能干，地里是好手，打猪草一天也能挣满十个工夫，他一个男人，居然还没有一个女人打半天猪草挣得多。
不过他很快又找到了安慰，他好歹也挣了五个工分，不像六叔，天天偷懒，这么大了最多一天才七公分呢！
“啧啧啧，娘，看来你以前分到金童碗里的粮食是被给碗吃了，你说建国之后怎么碗还能成精呢，还会吃粮食。”
叶大宝听着她爹的话扑哧想笑，又硬生生的憋住了，哪里有碗成精怪的啊？
碗精？洗碗精还差不多呢。
抬头看看对面小哥哥是不是也和她一样憋着笑，结果发现叶华完全没分一点心思在他爹身上，正专心致志的把脸埋在大碗里吃饭，只看得到一个努力地不断吸溜着的头顶。
嗯，不愧是你。
马桂芳听到这也眼睛一瞪，这老六，贫嘴就算了，可不能在家里乱说这些神啊鬼啊精怪啥的，犯忌讳。
“这么说也不对，我们也没分家啊，碗都混着用，果然是成了精的，每次都能让金童拿了。”
“老六啊，主席光辉照耀，社会主义普遍大地，哪还能有你说的那个……吭，碗成精的，在家里胡咧咧就算了，外面就别这样说啦。”
叶大哥作为一名严肃的老大哥和爱党的好队长，忍不住出声提醒，虽然这些年好了一点，但是前些年抓的那么紧，家里过年过节什么的连香都上不了一柱，现在还是得注意点的。
“这又和碗有什么关系啊？”叶金童没反应过来六叔是什么意思，现在不是说六叔吃白饭的事吗？
“当然有关系，关系大啦！”叶老六清秀的脸上满是认真。
“金童你的意思不是说你六叔我没上工不该吃白饭呗，那你长这么大，没上工之前都是喝西北风长的肉啊？可你奶明明给你分粮食分了十几年了，你没吃，不就是被你的碗给吃啦？”
\"咳咳……\"
“好吧，大哥我不说这个了，反正金童说以前不上工的时候，他不吃家里一点粮食，有志气，还省粮食。”
“爱惜粮食当然是好哇，这是好作风！就是二哥二嫂你以后得小心了，”叶老六走到自己装哑巴聋子的二哥旁边，重重的拍了拍他肩膀。
叶老二吃饭差点被他拍呛着：“按照咱们金童的优良作风，不知道你们老了以后干不动了没挣工分，他还能不能给饭你们吃给养老呢？”
叶金童急了，六叔嘴巴厉害他说不过，他当然会给自己爹娘养老，他是想说六叔白食吃得多，想说爷奶太偏心了，不是想说自己没吃家里的饭，也不是说不给爹娘饭吃……怎么话就说成这样了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话叶大宝听着很耳熟，每次二伯娘上来找事被爹怼的晕头转向之后，除了这句话就什么也说不出了。
真不愧是母子，居然连打嘴仗输了的应对方式都一样一样的。
“粮食吃多了把话给从嘴里冲出来了是怎么的，一天天的给我找不痛快，巴不得我被气死你们好造反是吧。都给我吃饭，谁再说谁就别吃算了！”
都是自己亲生的，叶奶奶也不是不心疼孙子，她知道老六是吃不了亏的，再说下去要是惹火了老六这祸头子，吃瘪的肯定是她二孙子。
叶老六脸都不带红一下的，继续端起碗，反正又不是在骂他，谁听到心里去就是在骂谁。
老娘发话，叶老六还是听的，就当给娘一个面子，坐下来就不说话了，不打算接着欺负他的傻侄子，真要让他说尽兴了，叶老六能让他嘴都张不开。
叶金童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罢了，被大伯和爷爷奶奶这三个家里最具有威严的人联合给压了，想要说又说不过他六叔，也面红耳赤的坐下来乖乖吃饭了。
不过在他心里，叶老六的形象更加的可恶了。
哼，他娘说了，现在是其他几家一起养着六叔，等分家了，，靠六叔挣的那点工分连饭都吃不饱，到时候，他肯定能挣更多工分，还是他更厉害！
晚饭就在未果的争吵中吃完了，已经到了傍晚，准备各回各屋，吴三妹则不怎么利索的应婆婆的要求去洗碗，不一会就扭着身子窜出来了，嗓子嚷嚷着：“哎呦，娘，灶房的暖水壶是哪来的啊？！”
叶大宝猜测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时候是不是也曾经发出这么高亢而充满激情的声音。
也是莫拉！
“叫你洗碗洗了没，就知道看暖水壶，暖水壶还能帮你把碗洗了？洗完碗再说。”叶奶奶的表情不满中又透着几分微妙。
叶大宝又想起她爹的“碗精”了，暖水壶要是能帮忙洗碗的话，也是成精了吧？
那就是……暖水壶精洗碗精？
不明白妹妹为什么突然笑得这么开心的叶华愣了一下，妹妹这么讨厌二伯娘吗？奶骂二伯娘，妹就这么高兴~
果然，二伯娘奏是zui讨厌的！
其实不止是吴三妹惊讶，叶老大他们听见了也惊讶。
这可是暖水壶，不仅贵，票还特别难拿到，他们村子里就没一个有暖水壶的，就是隔壁村子儿子在供销社当临时工的牛老头，在过五十生日那天当作大礼得了一个，还让所有人都羡慕了一番他有个好儿子，天天都吹说喝多了从暖水壶里倒出来的热水，身体都比以前好，好像吃了仙丹一样。
一个水壶不算票就十块了，肉才一毛六一斤呢，这么多斤肉钱，他家怎么买得起？
难道……是老六买的？他有这么大能耐？
除了叶大宝不觉得一个暖水瓶有什么好稀奇的，叶家其他人就像突然发现原来饭都吃不饱的家里居然还买的起豪车一样，心里不是一般的震惊，想知道花了多少钱，更想知道钱是哪里来的，买了豪车家里还有钱吗？买了之后这车要给谁开？
只是刚才的尴尬气氛还在，谁都不想再惹叶奶奶生气，就把满肚子的疑问咽了下去，只是都在心里默默地催促：弟媳妇/二嫂/二伯娘……，你可快点洗啊！
饭菜没有油水，洗碗很方便，但马桂芳能说这么多年从来没看见她这个二儿媳妇动作这么麻利过，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把碗给洗好摞好给小心地装到碗柜里，急迫的把手上的水往身上一抹，就把她之前给藏到碗柜里的红色暖水壶给拿了出来。
“我看看，嗯，这上面的红色真正，印的这花也好看，比牛老头的好看多了！还是铁皮的！”吴三妹抱小孩一样抱着，看这红色印着大黄花的暖壶像看她亲儿子。
其他媳妇们都表示赞同，她们也觉得这红色鲜亮。
“娘，这暖水壶是……”叶老大是男人里第一个发话的，挤进来看见真买了，没关心好不好看，他只知道家里没存下多少钱，买暖水壶的钱算一笔巨款了。
“奶，我要喝热水！”“我也要我也要！”叶金童一开头，小孩子们都想尝尝从这个稀奇东西里倒出来的水，说不定就比缸子里的甜呢！
“都喝都喝，家里有水壶了天天喝都行，可惜，就是金童不能喝喽~”
“六叔，家里的水壶，我凭啥不能喝！”
叶金童和隔壁村牛小明正好是朋友，一起玩的时候，牛小明老是和他说自己的水是从十几块的水壶里倒出来的，他想尝尝都不让。
叶金童就想着，不就是暖水壶么，什么时候他家也有了，他肯定不像牛小明这么小气!
“因为呀，”叶老六往自己鼻子一指。
其他人都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难道真是老六买的？！
“你吃白饭的六叔有个好媳妇，这暖水壶是我媳妇的，我想给谁喝就给谁喝，想不给谁喝就不给谁喝。”
果然，他们就知道老六没那么牛，但是该问清的还是要问。
“老六，这水壶是弟妹买的？”这是不相信的。
“老六，多少钱买的？”这是好奇的。
“老六，弟妹哪来的钱啊？”这是想挑事的。
儿子们不敢问叶奶奶，问弟弟还是敢的，憋在心里的问题一个个甩出来。
“文静她们邮局发的端午福利，只有优秀员工有，没花一分钱！”叶老六比他自己买的还神气。
六弟妹这可真是够厉害的……
这钱文静，可真是走了狗屎运……
在一辈子种地的叶家几兄弟来看，六弟妹的工作是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多轻松啊，不像他们下地风吹日晒的。
而且当文员说出去体面，过节单位居然还奖励这么好这么贵的东西，工资虽然比工人少点，一个月才三十，那也比他们种地强多了啊，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对农村人来说，这工作就像裹着蜜糖的金饭碗，偏偏被六弟妹（钱文静）这个女人端着。
男人们都觉得羡慕，女人们想的就更多了，同样是女人，怎么她们就天天耗在地里，六弟妹就打扮漂漂亮亮的，日子过得滋润，挣得多，在家里说话也有用，一点不像她们，累死累活，明明只比她大几岁，看起来像比她老二十岁，还在家说不上话。
叶家几兄弟，除了叶老六那一户，就没有一个不嫉妒的。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
吴三妹也嫉妒啊，嫉妒到怀里刚才还稀罕拔插的水壶都不香了。
单位送的？！一分钱没花？！怎么这么好的事情就落在钱文静身上？
不久比她多认识几年字，长得漂亮点么，看她每天打扮的闹妖的，这工作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呢，不然单位发……发那啥福利，能就发她一个女的？
她可不管单位是发给谁的，拿到家了就是她家的。
“六弟你怎么老和小孩子计较呢，”这时候吴三妹浑然忘了她中午还牛气哄哄地，认为叶金童已经是个爷们了，浮肿的脸上挤出夸张的笑：“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还没分家呢，就算这是奖给钱文静，那就等于是奖给他们叶家的，人人有份，她老二家占四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