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少年游》紫轩书影

181、迷惑

　　几经折腾，魏子墨终于弄清蓝羽尘这几日疏离态度背后的深意。原来他是想让自己静心反省，今后与人接触时适当保持距离。
　　魏子墨也很是后悔，其实二哥哥已十分大度。作为前世的醋王，他已容忍自己许多，自己平日与同学打打闹闹勾肩搭背什么的，他并不会多说什么，顶多冷眼斜睨一会，事后便当从未发生。但那日自己在游船上与聂文翰的举动实在是有些亲密，也难怪二哥哥会吃醋。
　　魏子墨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若是蓝湛也如自己般亲热地揽着他人，还眼神专注地对视……不行，这种情形自己光是想想就会气得发疯。而二哥哥还能那般平静地对待自己，虽态度上淡漠了些，但该有的关心一分未少。若换做自己，怕是会当场拂袖离去，如何能够这般隐忍？
　　回到家中，魏子墨举着从蓝家带来的《月迷津渡》在老妈面前晃了晃：“老妈，我把书借来了，还把书的主人也带来了。对了，这书以后也归我了。”
　　“好了好了，知道我儿子厉害。来，小尘，快进来坐。”臧佳瑟冲儿子比了个大拇指。两个小时前，这位少年就曾出现在自家门前，一听墨墨不在家立刻又告辞走了，她连留他吃饭的话都来不及出口。当时她就有些纳闷：小尘一向稳重，这回怎么跟自家儿子一样风风火火的？
　　这一刻，魏妈妈明白了，这少年那般匆忙是为了寻找墨墨；早晨墨墨说要去同学家借书，也是去找小尘借，只是不知是为找小尘还是为借书……这俩孩子，感情可真好。
　　她一边拖着地，一边在直起腰的间隙笑眯眯地看看儿子殷勤地为小尘递水果，摆点心。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是哪里不对劲呢？原来墨墨递给小尘的苹果被小尘手法娴熟地削好切成小块装进果盘，还时不时拿牙签戳着喂给墨墨。
　　臧佳瑟有些被雷到了：儿子以前吃苹果可是连皮都懒得去的，放水龙头下冲洗一番便咔嚓咔嚓地啃咬。用他爸的话来说就是，活脱脱一个豪放派小子。如今他怎会吃得这样精细，还被人投喂得如此自然……
　　再联想昨日，墨墨似乎对什么都兴致缺缺，连买年货都提不起多大兴趣，并未像往年那样笑着蹦着去挑选自己喜爱的商品，只是十分乖巧地跟在身后帮他们推车。而此刻呢？这个笑容明媚的儿子与昨日判若两人，原因何在？难道区别就在于小尘在与不在吗？
　　她又回味了一番早晨的情形，儿子心急火燎地要出门，只说是要去向同学借书，自己当时虽觉奇怪，但并未多想。墨墨一向都是想一出是一出，突然想看某本书，急着去借也很正常。可是当她把这两天的情形串连起来琢磨时，就不由得心生疑惑了。再看那本儿子心心念念的书，正寂寞地躺在沙发扶手上，连扉页都没翻开。因为它的两位主人正忙着相互投喂……
　　这情形，莫名有些熟悉，好似自己当年与泽厚……哎呀，我胡思乱想什么呢？这能一样吗？他俩明明是感情深厚的好同学，好兄弟……对，就是好兄弟，或许是前世有着过命的交情才能如此投缘吧……
　　别看臧佳瑟平日里性格直爽，快人快语，关键时刻却是心细如发，深思熟虑，这一点母子俩也很是相像。她默默消化了这段堪称可怕的猜想，不动声色招呼两个孩子上桌吃饭。
　　魏子墨与蓝羽尘在魏家爸妈眼里本就是一对特别要好的兄弟，彼此照顾与守护已成爸妈眼中的常事，便依旧如常，相互夹菜，剥虾，盛汤……尤其是蓝羽尘，虽然在长辈面前有所避讳，但习惯总让人情不自禁，恨不得帮助对方完成所有的事情，让他只须张嘴享用。
　　这对好“兄弟”不知道的是，从此以后，他们的身旁就多了一双观察入微的眼睛。
　　“佳瑟，佳瑟，发什么呆呢？来，吃虾。”魏泽厚轻轻碰了碰妻子的胳膊肘，贴心地将一碟剥好的虾摆至她面前，“别羡慕你儿子，你也有为你剥虾的人啊。”
　　如此一来，臧佳瑟心情更为复杂：泽厚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为我剥虾跟小尘为墨墨剥虾能一样吗？她心不在焉地夹起一只虾往嘴里塞。
　　“哎老妈，清蒸的哎，您不蘸调料吗？”魏子墨有人服务，空闲得很，无聊中便一眼扫到他老妈这波谜一样的操作。
　　还有脸说！都是你这臭小子惹的！臧佳瑟横了儿子一眼，没好气地对魏泽厚命令道：“调料给我。”
　　魏泽厚父子俩都是一怔。魏子墨心道：我做什么了？老妈怎么突然看我不顺眼了？魏泽厚心道：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晴转乌云？是怪我服务不够周到？
　　这对父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不迭狂献殷勤。一个取调料碗，一个用调羹往虾肉上浇调料，手忙脚乱中还在素雅的餐桌布上滴了几滴红乎乎的液体。
　　臧佳瑟简直无语，果真是一对亲父子！慌什么慌啊？她默默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反应过激，略失风度。于是转向蓝羽尘：“小尘，你别见怪哦，墨墨做事一向毛手毛脚的。”
　　魏子墨大声抗议：“老妈，您也太偏心了吧？明明是您家魏先生把调料弄洒的。”老妈太不厚道了，居然在二哥哥面前揭我的短。
　　魏泽厚在他后脑勺轻拍一记：“油嘴滑舌，魏先生是谁啊？再说了，刚才明明是你没把碗拿稳。”
　　蓝羽尘笑着用湿巾抹去液渍：“叔叔阿姨，没事，我了解他的。”
　　此话一出，轮到臧佳瑟和魏子墨各自在心里嘀咕了。臧佳瑟心道：你俩之间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了解与默契啊？魏子墨心道：二哥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了解我的，所以没事，不嫌弃？啊啊啊，我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啊……
　　一顿午餐吃得热热闹闹，有滋有味。至于什么味呢？各人自己心中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