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少年游》紫轩书影

126、珍惜

　　魏子墨忐忑不安地跟着蓝羽尘走进病房，预想中的“清算”与指责并未发生，倒是蓝妈妈虚弱无力地倚在床头，吓了两人一大跳。
　　“妈！”“阿姨！”蓝羽尘魏子墨同时扑上前去。怎么会这样？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状况啊。想象中的夫妻深情对视一家其乐融融呢？
　　“小尘，墨墨，别慌，我没事。”蓝妈妈轻轻抬手抚了抚儿子的发顶，又拍了拍魏子墨的肩膀。
　　“还没事？非要等到昏迷不醒才叫有事？”蓝爸爸沉声说道，
　　“昏……迷？”魏子墨诧异抬头望向蓝爸爸，只见对方面色沉郁，完全不似清晨那般慈眉善目。
　　“她……疲劳过度，险些晕倒。”蓝爸爸省略了大段情节，只简单解释了几个字。这言简意赅的习惯与蓝羽尘出奇地一致。
　　刚才四个小辈走出门外，病房内只剩蓝家父母四目相对。蓝妈妈率先打破沉默，询问了他的病情。这一问才知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严重，她不知是该为之欣慰还是该懊悔自己看了张图片听了墨墨几句含糊不清的话语就不顾一切地赶来。
　　“你没事，那……”蓝妈妈握紧挎包的手柄，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蓝爸爸望着这个无论是狂热爱恋还是无情离去都在自己生命中留下深刻痕迹的女子，也有些局促不安。他潜意识中是希望她留下来的，但又担心她不愿意，也担心两人之间的核心问题若是不解决，即使重归于好也极有可能重蹈覆辙。
　　步入中年的他们，不再如年轻时那般冲动，他们思前想后，顾虑得太多，权衡得太多……
　　气氛再度陷入静默与尴尬，蓝爸爸正想找些话语来试探蓝妈妈的想法，眼前这人却晃了两晃，随即扶住额头微闭双目，似乎在尽力摆脱某些不适。
　　“怎么了？”蓝爸爸慌忙扶她靠在床头，在她背后塞了个大靠枕。
　　蓝妈妈闭了会眼睛，稍事调整便摆手道：“我没事。”
　　“我叫医生来。”蓝爸爸抬手就要按下呼叫按钮。蓝妈妈忙伸手去挡，手背触上他的手心，是熟悉的暖。
　　“不用，我就是太累了。”为防止他固执己见呼叫医生，蓝妈妈只得将她昨天连夜处理工作上的事务，没睡几个小时又急匆匆飞来A市的事和盘托出。她不得不承认，看到墨墨发送的那张图片后，她满脑子乱哄哄的只剩一句话——我要去看他……
　　蓝爸爸听得眉头越锁越紧，脸色越来越暗，最后腾地站起走出门外，于是有了之前病房外的那一幕。
　　魏子墨惴惴不安地摸着鼻尖站立榻前，他没想到自己一心促成蓝家父母和好，却导致蓝妈妈疲劳过度险些昏迷：“叔叔阿姨，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误导了阿姨……”
　　“墨墨，没事的，阿姨没事，你别自责，阿姨休息一会就好。”蓝妈妈见不得可爱的墨墨小朋友惊慌内疚的小表情，那微蹙的眉头，低垂的眼睫，紧抿的唇线，无不令人心疼。
　　“子墨，不怪你，你也是一片好心。”蓝爸爸放缓面色安慰了一句，转头却瞪向蓝羽尘，“小尘，你可知错？”
　　蓝羽尘垂手答道：“爸，妈，我考虑不周，行事莽撞，不关子墨的事，是我的错。”
　　“好了，两个孩子都是一片好意，不怪他们。”蓝妈妈将两人揽至身旁。这两个都是她的宝，一个也舍不得责怪。
　　“你……”你又惯着孩子……蓝爸爸看了看揽在一起的三人，终于没将后半句说出口。这画面——还挺温馨的，虽然促成这画面的方式有些奇葩，可结果似乎还不错……
　　不对，两个臭小子害得馨儿疲于奔波，此刻凭什么还要被她护在怀里？蓝爸爸没好气地拉开二人，理由是——他俩影响了某人休息。
　　就在这时，蓝羽曦办完出院手续走进病房。他看到这一幕时使劲眨了眨眼睛：是我看错了吗？我爸在跟我弟抢我妈？这场面好像有些雷人……
　　曹菁菁抽空过来送他们出了医院，蓝妈妈拉着她的手越看越喜欢。真好，大儿子拥有了温婉可人的伴侣，小儿子结交了情同手足的知己，此刻自己还能站在他们身旁实地感受他们的快乐情绪，而不是只能隔着手机屏幕想象那些美好的画面。
　　医院里总不乏人来人往，有人迎接新生，有人求医问药，有人却生离死别。生命何其渺小，人世充满意外。我们永远不知道自己和亲人什么时候会走着走着就散了，为何还要计较那么多，权衡那么多？拥有眼前这一张张笑容洋溢的面孔，感受一幕幕暖意融融的场面，还有什么理由不满足不珍惜？如果说三年前的秋天是泪雨滂沱的伤感话别，那么三年后的这个秋天为何不能成为生命的崭新起点？
　　秋风依旧裹着枯叶簌簌作响，魏子墨与蓝家四人一同走出医院时却不觉寒凉。原来心情真的可以调节温度，至少此时，他觉得全身上下都是暖的，因为蓝湛帮他穿上的这件卫衣，因为蓝家父母趋于和好的迹象，因为蓝湛悄悄弯起的嘴角……
　　是的，我们永远不知道自己和亲人什么时候会走着走着就散了，无论是前世曾经失散的魏婴和蓝湛，还是今生曾经分离的蓝家父母，唯一能做的不过两个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