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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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贺铮觉得自己即将走向不可控的那个瞬间，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左手上感觉到的温度使他恍过神来，对上了喻嘉存的眼睛。
他躁动不安的内心在那个瞬间突然安定了下来，就像即将龟裂的地面被注入了一泓清泉。他看向喻嘉存的时候，记忆中遍布疮痍的世界与他瞬间割裂了——他被瞬间拉回了当下。
也瞬间获得了救赎。
贺铮垂下了眼睛，嘴角抿开一点笑意，把右手上的蛋糕提给他：“给你。”
他说话时候发声都有些吃力，但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些血色。喻嘉存拿了蛋糕，看向他的眼睛里仍旧写着担心。贺铮勉力扬了扬嘴角：“回去？”
还没等喻嘉存点头，那边陈越又凑了过来：
“做什么不理我？”他吊儿郎当靠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我不是坏人——啧，你们真人要比网上的照片漂亮多了。”
贺铮给了他冷冷一瞥。
陈越怔了一瞬间，然后似乎更兴奋了些，笑道：“听李丰说你们今天下午放假啊？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玩？龙漫湾那边今天有赛车比赛。”
“多谢厚爱，不去。”
贺铮回了他一句，便准备离开。
“别啊，”陈越笑嘻嘻地挡了他的路——他比贺铮要低上一些，靠近以后又被气势压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赛车不喜欢，要不要带你们去骑马玩？或者我知道地方可以去跳伞？要不去蹦极？”
见贺铮不说话，陈越看着他，眼中写满了兴味盎然：“那你喜欢玩什么啊？”
“不了小陈总，”这次是喻嘉存接了他的话：“我们该回去了。”
陈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甚至面上的兴致都散落了几分：“哟，你们知道我是谁啊？”
“大家年纪都差不多大，交个朋友玩玩咯，”陈越靠墙看着他们，揶揄道：“做什么这么避着我啊？怕我吗？”
贺铮又抬眼瞥了他一下，忽然露出了一个满含讥嘲的笑来。他伸手拍了下陈越的肩膀，带的陈越靠上墙边让开了路。
陈越隐隐有些不悦，抬眼时候却又突然怔住了。
贺铮眼底有雾沉沉的黑，裹挟着无尽的冷冽意味，伴随他那一声轻语坠落在陈越耳际。
“大可不必。”
那样说话的口吻，换平时任何时候陈越听到都要转口呛回去，可此刻他却怔住了。不知为什么，陈越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他对上贺铮冰冷的眼神，整个人被一种无法言明的恐惧感所捕获了。
空气中的压迫感终于在那两人离开后消失不见了。陈越从耳畔滑下的手打在墙壁上，不知为何，结结实实松了一口气。
*
两人回去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多，孟宁绪睡过了一轮，此时正跟人一起直播打游戏——对方是之前去拍杂志时候遇到的一个电竞主播，在那之后就常跟孟宁绪一起打游戏。
他这会儿正盘腿坐在客厅里打着游戏，旁边堆了几包薯片。
“啊下把跳哪里啊……还是让小唐哥说了算吧——啊铮哥跟小合一块回来了！”
孟宁绪看见他们手里拎着的蛋糕盒子眼睛一亮，冲他们招手：“啊啊啊你们带了蛋糕回来！是明安楼下的那家吗？！”
喻嘉存跟贺铮去切了蛋糕，给孟宁绪端了一块。
拿着蛋糕的孟宁绪喜不自胜，右手在鼠标和叉子之间来回游离：“啊这家蛋糕真的很好吃……没事啊下次去现场的时候买这个给你们逆向应援怎么样？哈哈哈哈……不要叫我猪猪绪，我才不是猪猪绪！我身材管理一直做的很好的，而且这只是偶尔吃一吃——什么超重了三斤！你们胡说！我现在才一百三十多好吗！！”
*
孟宁绪在那边直播得热火朝天，喻嘉存和贺铮这里却一直是低气压。
贺铮虽然面上没明说，但是心情已经是不能再糟。蛋糕切分好后他把剩下的就先放进了冰箱里，自己那那块潦草动了几下就再没了胃口。
他躲开了喻嘉存的目光，随随说了一句犯困就回了自己房间。
喻嘉存有话想要问他，还没来得及追上去，孟宁绪那边又在叫他：“合儿呢！我们小合呢！能帮哥哥取一下我屋里桌上那个优盘吗？”
喻嘉存回头看见孟宁绪充满希冀地冲他比了个心，然后无奈地看了贺铮紧闭的房门一眼，转身去了孟宁绪屋里。
当各自拥有了自己的房间以后，有些人就肆无忌惮了。
喻嘉存在孟宁绪门口着实发呆了一会儿，才把目光从床边堆着的两座衣服山上剥离下来。那两垛衣服跟孟宁绪团成一团的被子连在一起，下面埋几个人都不成问题。他叹了口气，然后跨过摆了一地的鞋，在堆满手办和游戏盒的桌子上找到了孟宁绪要的优盘。
回去的时候孟宁绪还正说的热火朝天。
“刚刚我看铮哥好像去睡了，不然可以喊他一起打游戏……哦你们说叫小合吗，他不怎么玩这些。为什么叫小合？这是秘密……好吧其实你们看官方资料就知道了他还有个名字就是喻合啊？”孟宁绪嘻嘻笑着接了优盘，又朝喻嘉存比了个心。
左右无事，喻嘉存便坐在他边上拆了包薯片，看他和百战唐一起打PUBG。孟宁绪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方向，把喻嘉存也照了进来：“蹭蹭我们小合的热度。”
喻嘉存打了个招呼，那边百战唐也笑着道：“说来说去是我蹭你们热度，这个月我直播任务肯定能提前完成了。”
孟宁绪又说了几句，然后喻嘉存看到弹幕上有人刷了一条“南南去哪里了？”然后后续就跟了一连串“也想看看南南。”
孟宁绪转头从喻嘉存手里拿了片薯片，跟喻嘉存隐秘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哦南哥啊，南哥今天下午有事出去了——虽然我们难得放假，但是身为队长的南哥还是逃不脱要跟经纪人和公司一起接洽行程的事情哈哈哈哈。”
孟宁绪就这么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结果弹幕上突然又刷了一条“可他刚刚才发了条微博，是去哪里滑冰玩了啊。”
啊啊啊这个白谨南！居然还敢发微博！
屏幕上孟宁绪的角色被爆头击杀，只剩下百战唐一个人上前刚枪收了一波人头。喻嘉存暗地压了一下孟宁绪肩膀，让他稳住别慌。
孟宁绪心领神会，开始嘟囔对面是不是开了透视挂，为什么自己躲在树后面还能被这么准一枪爆头。弹幕上接连刷了一串嘲笑，满是“我们绪崽委屈了哈哈哈哈哈”“绪绪不哭啊我们宝宝哈哈哈哈哈”……
喻嘉存在镜头外调了微博界面出来，看到不久前白谨南刚发了照片，看地方就是在上次合作商推给他们的私人场地里。
……
果然多说多错，本意想为白谨南打掩护，没想到还是弄巧成拙。但现在再多解释什么反而更显得欲盖弥彰，不如就这么糊涂揭过。
孟宁绪面上嘻嘻哈哈，实际已经没了心思再玩游戏，最后跟百战唐水了两局以后就找借口关了直播。
镜头关闭后孟宁绪就变了脸色，暴躁地揉了下脸道：“靠！”
喻嘉存把边上的垃圾收了一下：“不是你的错。”
“……”孟宁绪有些郁闷地抬了下头：“丁姐知道了肯定要骂我的！啊啊啊我对不起南哥。”
孟宁绪自己惆怅了一会，然后恹恹回了房间。
这下宿舍里三个人里面有了两个不高兴。
喻嘉存收了会东西，心里也有些烦躁，索性径直歪躺在沙发上，看着贺铮紧闭的房门，最后抬手掩了眼睛小声叹了口气。
*
贺铮一直没能睡着。
闭上眼睛就无可遏制地想起之前的一切，想起上辈子最后那暗无天日的三年多。他脑海中不断闪现回放着那些片段，到最后仿佛要把自己溺毙在那绝望、愧疚和恨意所填满的泥潭里。
而在泥潭之中，他脑海中的记忆不由自主闪回到了那一天——那个湿漉泥泞，冰冷刺骨的雨夜。
当时看到头条消息的时候他还在录音棚里，他只记得上一秒还沉浸在收工后那份轻松的自己脑袋轰然一片空白，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急速上涌。
“铮哥？”旁边的小助理刚端了杯咖啡进来，被他的脸色吓到了，有些怯怯的问：“你没事吧？”
他没有回话，连句交代都没说出口就径直夺门而出，甚至把门边上的调音师撞了一个趔趄。
那天外面在下大暴雨。
贺铮冲出来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外面等着的许多粉丝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冲到路中间拦了一辆的士坐上车，才反应过来，紧跟着一拥而上。
司机看他这么急匆匆的上了车，先是想说他一身的水弄湿了自己的后座，等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一堆的人追车跑的时候才意识到了什么，先一步发动了车子，然后冲着后座上的人道：“嘿！”
“你是贺铮吧！”师傅多看了他几眼道：“我闺女可迷你了，屋里一堆全是你的东西。”
贺铮被淋了一通似乎冷静了一点，但他的心脏依然陷落在疯狂的鼓点之中，仿佛要把自己的胸腔敲碎。他没有理会师傅的搭讪，只是喉咙发紧道：
“师傅，去霖江南苑。”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带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师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答话。只偷偷在驾驶位上开了视频。
贺铮低头打开手机，忽略了小助理打来的几个电话，重新回到了刚才浏览的页面上。
“大爆料？！Trail门面喻嘉存竟是豪门金丝雀！”
发文不过三分钟，阅读量已经过了百万。贺铮不由自主的用力，手上都爆出了青筋。他试着去联系喻嘉存，得到的回应却是对方已经关机。
小助理的电话没再打来，过了一会给他发了信息：“铮哥你不要着急，宁绪哥那边已经开始着手危机公关了。”
然后是“注意安全。”
贺铮慢慢闭上了眼睛。
已经开始危机公关了。
所以，是真的吗？
贺铮靠在车窗上，外面瓢泼大雨的声响让他感觉自己就站在雨里被浇了个透彻。只觉得透骨的冰凉。但他内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
那根弦上有微弱的声音告诉他，去问喻嘉存。
相信他。
无论是什么样的真相，他都要听喻嘉存亲口来说。
喻嘉存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三点钟。
贺铮不记得自己坐在他家门前已有多久，只在一片黑暗里听到有人拖着疲惫的步子走过来，然后顿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铮哥？”喻嘉存有些错愕，半是讶异半是肯定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贺铮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喉咙发哽到几乎发不出声音。那个人走近他几步，似乎感受到了他身上透骨的寒意。于是弯身抬手试了试贺铮额头的温度，只觉得手背挨到的地方烫得骇人。
“你发烧了。”喻嘉存低声道。起身时却被贺铮紧紧扣住了手腕。
贺铮微微一用力，带的他一个趔趄，跌跪在贺铮面前。
“……是真的吗？”贺铮问他，声音几乎哑透了。
回应他的是沉默。
许久许久，久到贺铮以为喻嘉存根本不愿回答自己的问题，但面前这个人又确实一直看着自己的眼睛。
“先进去再说。”最后喻嘉存道。
喻嘉存进门只开了客厅里那盏落地灯，灯光有些昏暗，令贺铮看不清他的表情。
贺铮在门外坐得太久，此刻站起来双腿的麻木到几乎没有知觉，他靠着墙撑在门边上，没有走进去。只重新问了一遍；“是真的吗？”
“……”喻嘉存没有答话，从里间拿出了一条毛巾递给他：“你浑身都湿透了，我去给你拿套干衣服。”
“是真的吗？”贺铮又问。
喻嘉存顿在了原地。
在漫长的沉默中，他没有再看贺铮，而是微微垂下了眼睛，轻声道：
“是真的。”
那时候他就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了。贺铮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是陈越吗？”
他看着喻嘉存慢慢点了点头，之后视线就有些模糊了。
失去意识前，他听到喻嘉存道：“铮哥。不要找他的麻烦。”
“我喜欢他，”那个声音将他的心切的四分五裂：“……我喜欢他。”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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