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攻略[娱乐圈]》鹿野千寻

10、第十章

　　当主持人报幕的时候，3C大赏的直播间的弹幕上全是问号。

　　“？？？不好意思村里刚通网这是哪个宝藏团啊从来没听过。”
　　“节目组我的貂团呢？？！我不要看这个？？”
　　“谁家的土大款刚充了钱放自家的小鸡崽来感受人间苦痛来了？？？？？？”
　　“？？？我觉得我需要嘴两句主办方？？”

　　现场导演看着直播间叹了口气，拿起对讲机道：“让那几台机歇一下，官方直拍歇一下，不用搞啦。”

　　他话音刚落，那边回了声“好”。这时舞台上灯光打起，前奏同步开始。

　　镜头给到了舞台正中那个人的面部特写。
　　贺铮缓缓睁开了眼睛。
　　然后倏然起身，从升降台上一跃而下站到了舞台中间。

　　导演看了眼直播间，发现现在连个弹幕都没有了，深深叹了口气。

　　收视率又要下降了，倒霉明安出的这个团。

　　他伸手去够旁边桌子上的水杯，没想到这时候突然看到直播间白屏了。

　　导演以为出了事故，赶紧要叫技术人员，没想到凑近了一看，发现不是白屏了，而是疯狂滚动着的弹幕。

　　“卧槽”“卧槽妈的哪里来的帅哥”“卧槽卧槽他跳下来那一下我好缺氧我需要心肺复苏”“卧槽好他妈帅啊”“这是什么神仙音色神仙团”

　　“真香”“真香+1”“主办方slay小哥哥slay”“我错过了刚刚报幕能不能有人给我科普一下现在出场的是什么宝藏团”

　　“好好听啊这首歌”“我之前随机到过！！！一遍上瘾两遍上头三遍不知神仙愁！！”“我赌这个小破团会上热搜”“卧槽啊中间这个小哥是我的”“一群傻逼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承包个鬼”“年度最抓耳的歌！是什么神仙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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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演看了一眼右上角疯狂上升着的直播间人数，拿对讲机的手都有点颤：
　　“快开！！”导演声音都兴奋地发抖：“把十个机位全开开做直拍！！赶紧给我拍！！！”

　　结束的时候，喻嘉存腿有点发软，不小心跪倒在了台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还听到有人在尖叫。

　　等离得最近的孟宁绪过来扶他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不是错觉。

　　“卧槽卧槽嘉存你听见没，”孟宁绪连人带声音都在发抖：“他们有人在喊安可。”

　　因为临近舞台这一片区域已经走空了，所以声音的来源离他们很远，而逐渐的，像涌来的浪潮一样扩散开来，响彻全场。

　　“安可！安可！安可！安可！”

　　下面的人一直在不停的喊，主持人几次试图稳定观众情绪，结果都失败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喻嘉存听到白谨南喃喃道。

　　一片黑暗中，他下意识回了头。
　　在那夜色之中，贺铮站在他后面不远处，正看着他。
　　似乎一直在等他回头一样。
　　等到终于捕捉到他的目光，贺铮微微歪了脑袋，笑意在他的眼睛里发光：
　　怎么样，铮哥没骗你吧。
　　Trail，一定会赢的。

　　当晚“降噪”登上了热搜前十，紧随其后的是“3C大赏无名团”，而后是慢慢爬起来的，从五十多位一直直升上第一的“Trail”。实时内容不断刷新，每一秒的话题度都比前一秒更高。

　　“卧槽我想杀了我自己！我的位置舞台正前方！！但我儿子走了以后我就跟着跑了，和我闺蜜去中心广场吃火锅的时候看到直播间的盛世美颜我悔不当初妈蛋……”

　　“楼上同款经历+1，但我还试图凭借之前的票根进去结果被拒了……不管了我鹅子现在有爸爸了！贺铮我的嫁！”

　　“明安有这么好的团之前都是干什么吃的放在家里自己看嘛！呵呵害我和我们喻宝贝相逢晚了一年半，明安今天也死了。”

　　“孟宁绪啊啊啊啊啊我的崽！！！这是什么绝世美少年小可爱！！！”
　　“有句讲句真的完颜团啊，镭射服那个小哥笑得太暖了。”
　　“楼上！镭射服的小哥叫白谨南，名字也很苏苏苏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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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因为当晚重复出现量过高，“卧槽”这个原本的和谐词也跟着上了热搜。

　　《降噪》当晚从云图榜的千名左右一路上行冲到了二十位左右，并随着收听人数的增多在不断的上升。而北代文娱官方网站里关于Trail的出道宣传视频也被不断地点击，最后北代文娱官网瘫痪。

　　Trail在一夜之间，刷新了在所有人面前的存在感。

　　3C大赏之后丁岚答应给他们放三天假。

　　次日一早喻嘉存就赶地铁回学校期末考试，余下三个人一口气睡到了当天下午。直到太阳爬过隔壁楼顶斜曳在西边天空，光正正透过没拉实的窗帘洒了白谨南满脸的时候，他才第一个忍无可忍起了床。

　　他一起身，剩下两个还泡浸在被窝温暖中的物种也开始缓慢的蠕动。白谨南踩上拖鞋挠着一头乱毛朝卫生间晃去，路上拉了一把贺铮掉在床外三分之二的被子，顺手也把地上的枕头拍了拍重新扔回去。

　　半梦半醒中贺铮下意识抬手接住了这个枕头：“……几点了？”

　　他的声音有点哑。白谨南揉着乱糟糟地头发看了眼手机，打着哈欠道：“两点四十。”然后关上了厕所门。

　　孟宁绪伸了一个长到似乎能让他再长高三厘米的懒腰，然后靠着墙抱着被子坐了起来，揉着一双惺忪睡眼：“铮哥。”

　　贺铮把脑袋埋在枕头下面，声音沉闷：“嗯？”

　　“我昨晚做了一个特别美好的梦，”孟宁绪看着对面墙上的海报发呆，两眼尽显迷离：“我梦见我们去了3C，我们火了，还上了热搜。”

　　“嗯。”贺铮懒懒翻了个身子，没头没脑问：“中午吃什么？”

　　“那梦是真的吗？”孟宁绪揉了揉头发重新躺倒：“铮哥拽下被子，你被子又要掉了。”

　　贺铮伸手拉了一拉，把脑袋抬起来一点点：“不知道。中午吃什么？”

　　孟宁绪还没来得及回话，只听厕所里面冲水的声音一响，白谨南“咣”的一声打开了厕所门：
　　“卧槽你们看热搜！！！你们快看热搜！！！！！”

　　在贺铮的印象匣里，热搜这个词对他来说是梦魇一样的存在。

　　原因无他，因为在他的记忆当中，那些曾有的赞美与认可已经太过模糊和遥远，以致于回想起来也无法唤起什么美好情绪。反而是后期所受到的谩骂乃至诅咒给他的印象更深刻一些，这就间接使得他将热搜联系上那些无处排解而只能淤积于心的负面情绪。导致他后来看到自己相关的热搜时候会有一些应激反应。
　　可是这次似乎不一样了。

　　他趴在被子下面，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慢慢挤压着，耳朵像被覆了一层膜，就好比沉入了水下一样听不真切另外两个人的声音。在有些急促的呼吸节奏中，他眼前原本模糊的一切开始被洗刷清晰。

　　热搜一位。
　　他轻轻点开，然后手指慢慢在被单上画着，Trail。

　　热门内容是3C大赏官方放出的官方直拍，四个小时的视频现在播放量已经超过了七千万，单单是评论数量都有五十万之多。

　　他把手机倒扣在床上，枕着胳膊闭上眼睛。
　　一切都不一样了。

　　还没有经历那些不堪的洗礼，还没有遭受一次又一次的舆论抨击，这个时候的一切都是蓬勃而美好的。

　　在从那片混沌中重新沉淀出一个正常的自己的时候，贺铮听到隔壁孟宁绪说他要去云图论坛里回答一夜之间多出六百万粉丝是什么体验，而下面的白谨南已经开始跟自己女朋友通话，言语间激动到几乎带了哭腔。

　　在这样的环境中，他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连带着自己的心情也趋于稳定。
　　能够再来一遍真的太好了。
　　能跟这些人重新走一遍这条登顶之路真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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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闭着眼睛慢慢攥紧手机，只感觉鼻头有些发酸。
　　能再给他一次机会，改变那些痛苦和绝望真的太好了。

　　贺铮在床上又趴了一会儿，再抬头的时候对铺已经空了。宿舍的门半掩着，想来两个人都已经跑出去撒欢了。他慢悠悠从床上爬了下来，在冬日淡薄的暖阳慢吞吞伸了个懒腰。然后拿了一边置物架上的洗漱用品去洗漱。

　　过了一会外面似乎有人回来，然后贺铮听到孟宁绪在外面喊：“铮哥，手机在震！”

　　贺铮擦了把脸，甩了甩发梢上的水珠，随即应了一声。出来的时候孟宁绪已经又爬上去跟他家人打电话，一口流利的川渝话让贺铮觉得这人间充满烟火味。

　　他腾出手来去拿手机，看也没看便摁了接听：“喂你好。”
　　对面那个人叹了口气：“铮哥……”
　　是喻嘉存。

　　“怎么了小合？”贺铮靠在床边上拨弄着半拉的窗帘，透窗落下的光照在他眼上，使他整个人透出一股懒散的惬意来。他打趣：“干什么叹气，总不会是没考好吧。”

　　“不是。”喻嘉存似乎在室外，听筒那边风声呼啸，杂音有些大。他凑近了一些听筒，又把声音调大了一些，听到喻嘉存有些无奈道：“丁姐在训练室那边吗，我打她电话一直都没有人接。”
　　“不在，”贺铮把手收回来半插进裤兜里，抖了抖头发上的水：“丁姐今天去总部那边开会了，估计最早也得明天才回来——你那儿怎么了？”
　　“……”喻嘉存沉默了一下，然后无奈道：“我被人堵了，出不去学校。”

　　大学城附近一直以来都是全市最繁华的地方之一，W大也正处于大学城区域的中心位置。而在这个区域流动的人也基本上都符合网络信息第一线接收者这样一个侧写，这也就为喻嘉存考完试以后被一群人围追堵截奠定了基础。

　　贺铮借了楼下小哥的摩托抄小路骑进了W大，路上遇到了两三波举着手机四处搜寻的年轻小姑娘小伙子，最后一路摸过来停在了田径场边上。

　　深冬时候下午三四点的光景，田径场这种露天场所并没有什么人。贺铮逡巡了一圈观察敌情，只在远处发现了一个保洁阿姨。他晃回车边上，拿了一个手提袋下来，然后绕到医务室旁边的楼梯那里，慢慢走上去。

　　喻嘉存坐在三层楼梯拐角处，被十二月的冷风吹得生无可恋。他戴着帽子抱膝坐着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可怜又可爱，不知道为什么让贺铮想起了之前白谨南女朋友寄养在他们宿舍的那只仓鼠。

　　见到贺铮从拐角上来，喻嘉存原本耷拉着的脑袋抬了起来，有点委屈巴巴地抬手：“铮哥。”

　　贺铮还没来得及回应，迎面一阵风撩起一小团白绒兜了他满头。

　　喻嘉存半抬在空中的手就这么顿住，羽绒服的袖子肉眼可见又干瘪下去几分。
　　一时两人相顾无言。

　　过了不到十秒，贺铮背过头去开始狂笑，他转身时候露出了衣服背后的巨大logo，连带着喻嘉存也开始笑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傻乎乎的在冷风里笑了许久，贺铮中途还被浮在半空的羽绒呛了一下——才慢慢止住笑。喻嘉存撑墙站起来，一步一跳下了楼梯。

　　“怎么搞的？”贺铮抬手不让他继续下来，自己上去几步把手提袋子里的羽绒服和鞋子拿了出来。

　　喻嘉存叹了一口气，接过鞋子坐下去的时候衣服后面又墩出一小波羽绒来：“今天考完试出来有几个人一直跟着我，我回头刚想问他们要干什么就被缠着要签名和合影……旁边站着的妹子一直在尖叫，最后楼下人越聚越多，楼里的人没办法出来，我怕会失控，就往外面走。跟他们说希望不要拍了。”

　　贺铮抓半空浮着的羽绒玩，低头看他羽绒服背后被刮出的一条长口子：“然后呢？”
　　喻嘉存就着他抖开的那件新衣服穿了上去，继续满脸生无可恋道：“然后没什么用，我被踩掉了鞋子抓烂了衣服，拼了一条小命才跑到这儿避难。”

　　他看着自己被挠破的羽绒服和只剩下一只的鞋子，欲哭无泪：“太可怕了。”
　　贺铮揉了揉他的头发，顺势勾住了喻嘉存肩膀：“不怕，有铮哥在。”

　　喻嘉存看着他明黄色的某家外卖骑手服又开始笑：“你怎么又把你这套衣服穿过来了？”
　　贺铮无奈：“还不是为了捞你。”

　　在贺铮丰富多彩的打工生涯里，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外卖骑手，但后来由于不可抗因素他被迫中止了这项工作，而当地的负责人以工期不满为由拒退押金，这套质不配价的衣服也就这么被贺铮压了箱底。

　　W大一早就禁止外来车辆入内，但是这两年新校区改建，原本拿外卖的地方登时远了不止一点，在学生的奋力争取之下外卖小哥终于重获一线生机，能够重新出入W大校园。这也就给了贺铮可乘之机。

　　他们说了两句，站在风口上都有些哆嗦。于是心照不宣准备下楼，却听到楼梯那里传来了脚步声。

　　不过几秒的功夫，三四个女生出现在楼梯拐角，看清楚他们时都举起了手机。

　　最前面的女孩子把围巾一甩，脸涨得通红：“啊啊啊啊啊！！贺铮！！！喻嘉存！！！！”能这么近距离接触爱豆，几个女孩子都陷入了狂喜之中，举着手机拼命拍着他们，但好在一直没有再上前来。

　　“可以合影吗？！”
　　“可以签名吗？！”

　　下面几个女生捂着脸颊大声道。

　　外面隐隐约约又传来了声音，仿佛是有人说着“找到了”“贺铮也来了”“在体育看台这边的医务室边上”，听清楚传话内容，喻嘉存顿时觉得有些窒息。

　　贺铮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看着台阶下的几个姑娘：“抱歉，这次不太方便。等下次有机会的话再和你们合影。”

　　台阶下那几个女孩子一愣，下一秒看到贺铮单手撑着栏杆翻了过去，稳稳地落在一边体育看台顶上。

　　在随即起来的尖叫声里，贺铮扭头伸出了手，喊道：“小合！”
　　旋即喻嘉存跟着跳了下来，迅速拉上他的手。两人沿着体育看台飞速跑了下去。楼梯上的几个女生涌上了栏杆，声嘶力竭道：“贺铮你们超帅的！！”

　　“啊啊啊啊啊好帅啊啊啊天呐我爱死他们了！！！”
　　“我们一定会为Trail应援的啊啊啊超级喜欢你们啊！！！”

　　楼下闻声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贺铮半分没有犹豫，一路拉着喻嘉存跑了下去，在身边的人回过神来之前已经又跑出好远，最后几乎是飞上了停在田径场外围的摩托车。

　　“抓稳了。”贺铮道，开始发动引擎。

　　外面的人群听到了引擎声，又开始朝这边跑来。

　　“喻嘉存！！贺铮！！！”楼上又传来了谁的嘶声呐喊：“超级喜欢你们啊啊啊啊！”

　　一片引擎的轰鸣声中，喻嘉存扶着贺铮的腰回过了头。

　　“谢谢你们能喜欢我们！”他也大声喊道，随后在贺铮的笑声中转了回来。

　　耳边风声猎猎，尽管贺铮在跑开之后降下了速度，但风里裹携的料峭寒意半分没有消减——然而与此相反的，喻嘉存觉得他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一个火盆一样，火种在原本漆黑的土地上蔓延开来，把四下燎出一片红，让人即使在这样的寒冷中也只觉得暖。

　　“铮哥。”他把头抵在贺铮背后，侧头看着两侧飞速逝去的风景。
　　“嗯？”
　　“虽然之前觉得有些可怕，”喻嘉存慢慢道：“但我觉得，能被人这样喜欢，这样肯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因为太有趣了，让我觉得很幸福。”

　　“以后的我们，也能这么一直被喜欢下去吗？”喻嘉存凑近他耳后问。

　　贺铮松开一边车把，小心翼翼抚上喻嘉存搭在自己腰间的手，然后又马上松开，轻轻拍了两下，又重新握上车把。

　　“一定会的。”
　　喻嘉存听到他回答。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