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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白毛狐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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夤夜时分,淮柔终于等来了店小二。
小二给浴桶里添满水,把一叠绿色衣裙双手呈上。
淮柔不爱绿色,但也无法,从小二手上接过衣服。接手的那一瞬间,淮柔感觉到有些奇怪,看了一眼店小二,但他好像在害羞,垂着头不敢看她。
淮柔不作他想,关上门哼着歌开始洗澡。
第二天推开窗时太阳已经圆溜溜的挂在天上了。
淮柔伸了个懒腰,起来开始每日修行,一个时辰之后,她神清气爽的站在了隔壁范原的房门前,聚精会神的敲起了门。
她的目的在于同范原商量一下今日的吃喝大计。
不料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淮柔一推,发现门关着。
她精神抖擞的下了楼,一路走下去,客房安安静静的,不太像昨日来时的热闹气氛。
店老板愁眉苦脸的坐在柜台里面,手里似乎抱了个玉狻猊,捂在怀里瑟瑟发抖。
淮柔手指头在柜台上敲了敲,那店老板抬起头来,肿胀的眼睛浑浊不堪,像深海的鱼眼珠子。
“我隔壁人呢?”淮柔对这老板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老板呆滞的摇摇头,不说话。
淮柔不耐烦了:“快说,我脾气不好了可是会吃人的!”
店老板哆哆嗦嗦的伸出一只手指头,指向后院。
这店里不对劲,但揣着本领不怕找事的,淮柔最担心的是范原卷着钱逃跑了,这事儿可就大了。
昨天在他的花言巧语之下,她把金子装在揪出来的小乾坤袋里全给他了。开玩笑,他要是跑了,那岂不是要再跑一趟皆留居?
决不能让他跑。
淮柔掠到后院时,正看见范原穿一身白衣,蹲在地上用手去触地上躺着的人的鼻息。周围围了一圈穿黑衣服戴帽子的人,腰上挎着大刀,正大声指点。
她一震,难道这一会会儿功夫又给鬼王添了一桩功德?
她赶紧上前去,问范原:“这怎么啦?”
范原抬头看她一眼,被她这一身绿色扎的眼睛疼,站起来走向她,低声道:“生意来了。”
“啊?”淮柔不解。
“啧,”范原把“你好愚蠢”四个大字摆在了脑门上,对她解释:“这店小二被妖怪占过肉身,神魂受损,眼看不行了。”
“啊,你是除妖师哦,我差点忘了。”淮柔恍然大悟。
范原摸了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胡须,道:“我们不用坐吃山空了。”
“你还担心这个啊?”
“当然了,”范原不假思索:“居安思危你懂不懂?”
淮柔翻了个白眼,绕开这个人的优越感:“那你准备怎么办?”
“店老板说了,如果我抓住这只狐妖,我们的住宿费全免,还得二两银子。”
“你怎么知道是狐妖啊?”淮柔走上前去,提着自己的绿裙摆蹲下去。
“店老板说的。”
黑衣服的的人群准备过来呵斥她,但看她天人之姿,一时不敢上前,这样一来就耽搁了先发制人的最好时机。
于是在她蹲下去查看的时候,黑衣服人们的义正言辞就显得弱了那么几分:“哪里来的姑娘,不要惊扰官府办案!”
淮柔并不理会,五指在店小二的额头上隔空一抓,一道白光闪过,她闭上眼睛。
很快,她睁开了眼睛,对范原道:“不错,正是一只白毛狐狸。这小二如今神魂受损,还需要找些蛇尾草助他早日恢复。”
众捕快见她只同范原说话,其中一人按着腰刀阔步走过来,往淮柔面前沉沉一站,站出了几分金戈铁马的味道。
淮柔皱起眉头:“你有啥事?”
“黄毛丫头离远点,大人们办案你插什么手?”
范原晓得江淮柔是个愣头青,并不通晓人情世故,忙往她身前一站,“大人勿怪,曹老板付了酬劳请小某参与此案捉妖,这位姑娘是同我一起的。”
范原个子高,洗完澡收拾停当确实很有几分英伟男子的范儿,更兼色相不凡。那捕快见自己矮了他小半头,于是气势弱下去,“哼”了一声别脸走开了。
淮柔不由盯着他看了好几眼,范原被她看得急了,耳朵有些发烧:“你看什么?”
她摇摇头,道:“奇怪奇怪。”
范原虽然好奇她说的奇怪什么,但直觉就不想问。转而问她:“是白毛狐狸?”
“嗯。”淮柔点头,“想来应当是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挽着绿色披帛撑着白色的伞,慢悠悠往柳树下面走,此刻范原才真正意识到她是一只鬼,一只风流鬼!
“店小二昨晚给我送洗澡水时,已经是寅时三刻了。这个点才送洗澡水,是不是有些奇怪?”
原来她是奇怪这个。范原道:“这个点送洗澡水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点拿衣服给我们。”
“对,就是这个道理。”淮柔靠着柳树,条分缕析:“我们早在下午的时候就要了衣服,从皆留居飞过来的路上,我看见了不少成衣店。店老板没有道理让小二去那么远的地方买成衣。”
她看见范原朝她看一眼,立即摊手道:“不是你说的嘛。生意人图个赚钱啊,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划算,浪费小二的脚力,还只得一成路费。”
头一次见她这么正经还不蠢的样子,范原对她的活学活用甚感欣慰,补充道:“也没有成衣店那么晚才关门,大多数都是天一黑,为了省点灯油钱马上就睡觉了。”
“更要紧的是,昨晚小二给我送衣服,我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冰的要命,居然比我这个鬼都冰!我当时没细想,现在想起来,当时他连看我都不敢呢,必然是妖力不够,附体之后眼珠子颜色不对,怕被我看见。”
“看这个小二的神魂受损程度,想来这白毛狐狸是早上才走的。”淮柔道:“不过我有一个疑问。”
“什么?”
“我知道是白毛狐狸是因为我查探了小二灵识,那么店老板作为一个普通人他为什么会知道呢?”
在旁边围观的众捕快马上就有人道:“难道店老板就是狐妖?”
说话的挨了旁边哥们儿的一掌:“你傻啊,老板为什么要吓走住店的人呢?还赚不赚钱啦?!”
先前说话的那人顿时讪讪的,后面那人眼睛发亮:“姑娘你继续说。”
淮柔抿出个得意的笑,把手里的伞变成巴掌大一块荷叶帖在脑门上,拍拍手进屋去了。
这一身真是绿齐全了。范原指指自己的脑袋无奈摇摇头,跟着进去了。
众捕快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脑子有问题。”
“人家要是脑子有问题,能说的出方才那一番见解?”好歹里面还有个清醒人,点醒众人:“我们撤吧,这非人之间的事,我们官府可管不着啊。”
店里空空如也。
据门口嗑着瓜子看热闹的老大爷说,店里客人们早上起来看见大堂里挺着这么个人,眼睛瞪得溜儿圆,眼珠子却一片惨绿,挺在大堂的地上没个声息,谁不小心绊了一跤,说是身子都僵了!那店老板还睡着没醒呢!客人们就都收拾了包袱跑了。
这对老板来说可是一大笔损失。
连个果子都琢磨着糊弄的人,能放的下这一大笔损失吗?
淮柔踱进去,那老板还抱着玉狻猊在那里坐着。
“老板,你去找个人给你那小二找蛇尾草去吧,要不再过一两天,人该上地府去咯。”
老板听了,幽幽抬起头:“去哪里找蛇尾草?”
“我给你指个路,”淮柔兴致勃勃的说:“长岁城往西有个山头,里面有一窝白狐狸,你要是找着了狐狸窝,这蛇尾草你就能看见。”
老板低下头,“我从哪里找这找蛇尾草的人?店里的伙计都跑光了,只剩下老头子一个人了,我能怎么办呢?”
淮柔还要说,范原拉拉她的袖子,然后道:“那就少不得曹老板你亲自跑一趟了。”
“那怎么行?我走了谁来看店?”
“不是都没有客人了吗?”范原陡然道:“想来曹老板也是知道狐狸为什么来的吧?”
“不知道不知道。”曹老板勃然变色,摇着头抱着玉狻猊就要往楼梯间的房间里去。
原来偌大的家业,主子竟然就住那么小的地方,说起来还是开客栈的,可不是令人笑掉大牙吗?
“等一下,”范原长腿一跨,笑眯眯的挡在曹老板的前面:“捉妖的钱你可还没付呢曹老板。”
“那要等你们抓到那只畜生之后!”曹老板立刻道,脸上的肉抖动着,像兽抢食的样子。
范原向淮柔打个眼色,不为所动:“怎么说也得付一半定金吧?这么着,先把房钱给我们,你看怎样?”
“不行!”
“成,”范原转身就走,“那这妖不捉也罢。”
淮柔跟着往出走,补充一句:“曹老板抱好自己的玉狻猊啊,可别明儿个躺在那里的人是你哈。”
听到玉狻猊三个字,曹老板浑浊的眼珠子蓦地起了亮光,忙道:“二位稍待,我这便把全部报酬给二位,还请二位一定要捉住这只畜生!抽筋扒皮!”
他们对视一眼,等范原把银子装进钱袋里,淮柔才道:“那今晚就麻烦曹老板在大堂里睡啦。”
“要我引那畜生出来?”曹老板惊恐道:“不行不行!我不行……”
“曹老板怕什么,左右你有这只玉狻猊,难道还会怕一只狐狸?”范原道。
“……你……你知道玉狻猊?”
“曹老板的心爱之物,可得保护好了。”范原勾起一侧唇角,讥诮的笑了。
淮柔也惊讶于他的聪明,一个凡人居然能看出来这狻猊的机窍,真是厉害。不过还从来没见他这样笑过呢,看着倒蛮害怕的。
这凡人,怎么变得阴森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