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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心绪纷飞 ...


  •   师兄弟们将昏死过去的范原抬回主峰时,二师父正背着手看床上的江淮柔。

      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眉头就皱得更深了,苦哈哈的把范原接到榻上去,道:“这都造的是什么孽啊!这一个两个的都倒了,难不成凭着我一个半老头子就能成事?”

      马上就有弟子不开心了,有一个把手从范原脖子底下抽出来,矮瘦的身材上面挂着空荡荡的白色道袍,白色面皮皱成一团,拂袖不悦道:“白师叔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凭你一个半老头子?你搞搞清楚,你已经是个老头子了。还有,什么就只有你一个?各位师兄弟们就不是人?”

      二师父跳脚抢话:“说谁是老头子呢?兀陈,你没大没小也不是一两天了,瞅着我不敢收拾你是吧?”

      “师叔快不要避重就轻了,我们不跟你计较你不把我们当人的事,师叔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了,赶紧想想办法,看范原师兄是不是没得救了。”

      “呸!”二师父急眼了:“别咒我徒儿!不过就是力竭,我看睡个两三天也就好了。你小子快滚,我看见你心情就不会好!我心情不好了,更不利于我徒儿和徒儿媳妇的恢复了。”

      兀陈撇嘴笑了一下,吊儿郎当的乜了二师父一眼,几乎把“你太不要脸了”这几个大字贴在脸上,随后一摆手,招呼大堂里一群师兄弟们出去了。

      “横竖无妖派现在已经没有大的危险了,范原师兄从南侧山峰上布了异血之精结界,地府的人不敢闯进来的。我们现在就各自驻守岗位吧,一切都照范师兄之前的布置,有什么不对第一时间放出信号。”

      兀陈在这群人当中俨然颇有威望,大伙儿几乎没有异议,霎时间就走了一干二净。
      ——
      范原果在三天之后醒来了。

      一睁开眼睛,才觉得腰酸背疼,脖子更是僵硬如僵尸,扭头一看,原来身旁就是江淮柔在床上睡着,自己就躺在这房间的矮榻上,现在这张榻被拉在床的旁边紧挨着。

      一定是二师父干的好事。

      他撑着身体盯着江淮柔的睡颜看,不错眼的看。

      两个多月暗无天日的生活,让她的皮肤更加苍白,似乎皮肤下面那一层淡青色的血管都隐隐可见。

      唇色也不复以往的不点而嫣红,浅浅的,快和脸一个颜色了。唇上还有一些干皮,二师父没有家室,一定不懂怎样周全的照顾一个姑娘家。

      范原用手指在她唇角极轻的摩挲了一下。

      淮柔睁开眼睛,对上范原极尽温柔的眼睛,两双黑湛湛的瞳仁相对,皆迟钝了一下,淮柔甚至迷糊糊的眨了两下眼睛。

      她毛茸茸的长睫毛,像羽毛那样在他眼前拂过,拂到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心头不禁一悸。范原猛然坐回榻上,别开眼看向一旁。

      耳朵尖慢慢的烫了起来。

      淮柔慢慢的翻了一下身,侧卧在他的方向的,嘴角的笑容慢慢绽出来,眼睛里早染了笑意,声音夹杂着久未说话的沙哑,蓦一开口,自己都觉得陌生,倒是先咯咯咯笑了出来。

      笑声在这间屋子里四处冲撞,像不懂事的调皮小孩,把两个大人不知名的尴尬在无形中消弭。

      范原说:“你笑什么?”

      淮柔用手背捂着嘴,还在一颤一颤的笑,用笑音说:“……不知道,看见你,很高兴。”她伸出另一只手,用指尖微微戳了戳范原的袖子,范原缠着绷带的胳膊,轻轻笑道:“是真实的,不在梦里。”

      范原再也忍不住,一俯身抱住她,淮柔惊叫一声。

      他埋在她的脖子窝儿,满脸都拢在她的空气中,吐息间气息混杂着体温,最终汇成两颗如雷鸣一般的心脏。

      有些话不用说,有些东西不用传递,所谓水到渠成,所谓手到擒来。

      范原不由自主的把唇往那曾经在梦中百转千回的、花瓣一般的唇上贴近,谁料这姑娘是煞风景的一把好手。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临场反应,眼疾手快的捂住嘴,两个人大眼对小眼,都觉得有些尴尬。

      淮柔磕磕绊绊的说:“不……不行!还不行,我……没刷牙!”

      范原忍俊不禁,跟着笑起来,继续把头埋在淮柔的脖子和锁骨之间,好久不说话。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千言万语汇成无声的chuan息,交融在空气中,最后再被吸进他们的发丝中,吸进去,吸进浩瀚的海子和炽烈的岩浆中去。

      大约有一刻钟那么久,淮柔才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范原,声音是轻柔和喑哑的奇妙结合,却熨帖的钻进范原的耳朵,似乎为他量身打造。

      是他的独一无二。

      “嗳,”范原竖起耳朵,她的声音再次轻轻响起:“我们去刷牙吧。”

      就这样,范原的一腔柔情全喂了憨姑娘的憨。

      两人都衣衫不整的起身,互相望望,都有些不好意思,淮柔这方面的神经缺了一两根,注意力立刻被他空荡荡的右胳膊转移了,“胳膊又怎么了?”

      范原这才想起来胳膊上的疼痛,瞥一眼右胳膊,略有些无奈了:“受了伤。”

      “怎么回事?”淮柔当即拧起眉头,她体内的毒药药性刚猛,说话还是中气不足,这几个字就说的又轻又急,直让口水呛住了嗓子,逼出了一连串儿的咳嗽。

      范原用手慢慢拍着她的背。

      “到底怎么回事?谁伤的你?”

      范原沉吟片刻,抬起眼睛:“淮柔,你知道谣筝夫人是你的亲姨母么?”

      淮柔道:“是她伤了你?”

      “怎么?”范原看着她虽然虚弱但还是气势汹汹的样子,哭笑不得的拍了一下她的脑门儿:“伤不伤我还要排在是否是亲姨母之前?”

      “当然。”淮柔朝他翻了一个大白眼:“我亲生父亲是鬼王,之前关系也挺要好,一跟他的利益有冲突立刻就翻脸不认人,什么女儿,把毒药给纪无妖让他杀我时多么痛快?!”

      说到纪无妖,淮柔倒想起来他们的关系,小心翼翼的偷看了一下他的反应,结果他还是淡淡的。

      她于是就有恃无恐的往下倒豆子:“更何况什么姨母不姨母?他们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却还是对我不冷不热。该对我尽义务的时候没有尽义务,如今有事了,就想起来还有一个外甥女或者一个女儿可以攀附裙带关系了吗?世上哪儿来的这道理?”

      范原默然看着她,眼中是一种淮柔看不懂的神色。

      淮柔继续道:“想来,整个地府,也只有那只鸟对我全是真心。其他人,包括判官老大人,对我的那几分真心遇上对鬼王的忠心,或者说为了自己的利益,谁还能顾及得上我这个人?说我是天生天养的一只鬼,索性就让我天生到底,别再搞这些亲情不亲情的幌子了。看的人恶心。”

      范原听她说完,撩起右手侧的衣袖给她看:“谣筝夫人的紫色雾气十分了得,一旦侵入体内,会自行钻入经脉。”

      “吞山?”淮柔大惊失色,双手抓住他的胳膊,疑惑慢慢爬上她的脸:“你的异血可以对抗吞山?”

      范原迟疑的点点头,“想来是这样,我昏睡之前几乎将异血之精耗尽,但看来昏睡之时,异血之精会自发修复。”他看了看胳膊上大片粉色的伤疤:“待恢复后,吞山被自动化解在体内。”

      “可疼了吧?”淮柔连连摇头,低下头用手在他胳膊上轻轻一触,不敢用力似的马上缩回去,掀起眼帘问他:“想来凡人之躯承受不了这些。你已成仙,对吗?”

      范原默然点点头。

      “不要不高兴。”淮柔学着他的样子,踮起脚尖十分滑稽的摸了摸他的头发,“你成仙了,我是妖鬼,从今以后我们就都拥有长长久久的岁月,我们……我们……我们不必再担忧谁不记得谁啦!多好!”她相当大胆的上手扯扯他的面皮,直扯的他嘴角扬起来,她才满意。

      范原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从脸上拿下来,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清晰的心跳声交汇成鼓鸣,通过掌心坚实的触感传递到淮柔的身体和血液里,激的她也默了声。

      低了头。

      良久,范原的声音才低低响起:“不是不高兴。只是害怕。”他用力的把淮柔贴近自己的胸膛,他说话时的声带震动着她的身体,他的喉结轻轻的一吞咽……

      淮柔心绪乱飞。

      “害怕你为了我莽撞,害怕你……你一个人,更害怕你喜欢别的人。”

      “那……”淮柔红着脸说:“本来我喜欢的人就很多啊。”

      范原失笑的摇摇头,说不是的,又把她往怀里拉了拉,下巴枕在她的肩窝上,慢腾腾的说:“你的生命那么长,能遇见许许多多有意思的人,我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凡人,因缘际会,就这么死了,你很快就会忘了我……我不愿意你就这么忘了我,我最自私……你能懂吗?”

      他的话很轻很轻,却奇异的砸在她的心上,她很矛盾,矛盾到手足无措,也矛盾到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

      最喜欢……最自私……最,最是爱吗?

      淮柔忽然觉得他的胸膛滚烫,她的妖鬼之身却很冷,冷到不太懂他的滚烫,也冷到……冷到有些惶恐。

      他又忘记了彼此都没刷牙,贴着她的脸慢蹭蹭的亲磨,淮柔一把推过他的脸,急惶惶的说:“没刷牙你又忘记了?你这个人不讲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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