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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诡谲难测 ...


  •   “美人纤腰一段,正是助兴。”大师父举起杯中酒,笑道:“异血之精现已送至地府,我们可畅饮此杯。”

      坐下众人口中道是,皆面含喜色,仰脖将酒饮了。

      一人道:“兀那范原不识抬举,早将异血之精交给无妖,曾是派中人,我们又岂会让他身首异处?”

      淮柔红纱遮面,款款移下袖子露出一双横波目,看着纪无妖的方向。

      他只是含着笑殷勤同上首的师父饮酒,并不作声。

      “这话不假。”另一人道:“要他的性命实属无奈之举。不过贫道却有一个隐忧,前两天掳走范原尸体的那个女子,观其行为绝非善类,万一……”

      “没有万一。”纪无妖放下杯子轻轻说,“江姑娘是鬼王爱女,岂会小不忍而乱大谋?”

      大师父点头,又举起酒杯邀饮。

      鬼皮伞破开红色纱衣,舞姿摇曳的物女们登时大呼出声,但哪里还来得及,白色的鬼皮伞伞面大张,在她们的叫声还没有出口之前,已经牢牢吸住了纪无妖的头。

      伞面之外,纪无妖的黑发剧烈的颤抖,不多时,一阵鲜血如泉涌,却是来不及滴落地面就尽数被鬼皮伞吸了进去。

      众人被这惊悚一幕吓破了胆,杯跌桌翻,一众舞女和坐在末席的众道士慌不择路,你擦我推的往门口挤。

      大师父仍木木的坐在那里。

      只有上首那个白衣中年人,缓缓放下手中酒杯,看着一身红衣的淮柔,慢慢皱起了眉。

      淮柔和他们隔着一地狼藉对视了一瞬,接着飞身而起,单手扼住大师父的脖子,那大师父却瞪着眼睛呆若木鸡,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她心里一阵厌恶,正要用力,忽觉脖子后面一阵冷气。

      她诧然回头。

      只见方才已经被鬼皮伞吞了的纪无妖,脸色惨白,鬼魅般站在她的身后,手中握了一根发着幽幽青光的管子对准了她的后脖子,正对着淮柔笑。

      淮柔另一手就要拍出,却感到周身筋脉尽断,灵力枯竭,正是一丝力气也无。

      软软倒下去之前,她还死死盯着纪无妖,嘴唇翕动着。

      纪无妖居高临下,从她的口型辨出“你对我做了什么”这几个字,他浑不在意,懒声道:“给她关进那里。”

      鬼皮伞自动化成一阵流光,没入淮柔的眉心当中。

      纪无妖面色不虞。

      中年白衣人背着手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忽的一笑:“如今整个无妖派上下,无人不臣服在纪师侄名下,我这不中用的大师兄,师侄不如就交给我为他养老吧。”

      纪无妖“哼”了一声,“白师叔说的这是哪里话,难道我还会亏待我自己的师父?”他抬起眼睛,冷冷的乜了一眼中年人:“鬼皮伞放在她那里就是个巨大的隐患。师叔不如想想看这隐患要怎么去除?”

      白师叔微微低头苦笑了一声,一面应是,一面背着手慢悠悠往门口踱,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语气不知是艳羡还是揶揄:“鬼王对师侄是真心不错啊,连应对他自己的宝贝闺女,都有这么对症的手段。”

      说完,他用下巴尖儿指了指地上一层脱落的人皮和毛发,不待纪无妖恼羞成怒,他就扬长而去。

      纪无妖眸光中闪过一瞬阴冷,盯着白师叔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接着猛然回头,将目光对准还坐在上首的大师父。

      范原醒来的时候对于自己已经飞升成仙,因“广积善缘”被天帝赐号为“范原仙君”一事无动于衷,接着问金阳上神那个他刚醒来就问的问题。

      “江淮柔呢?”

      金阳上神不会推搪,道:“去为你报仇了。”

      范原当即就飞回了无妖派。

      长期在江淮柔的蹂躏之下,他已经对飞这件事毫无新鲜感。“范原仙君”带给他的,无非是名号上的差别。

      他不在意。

      无妖派如今水深火热,不知鬼王在那里布了多少眼线,若不是纪无妖偷偷返回去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杀龙首神,他根本不会知道如今的无妖派已经丧心病狂到对妖赶尽杀绝这一步。

      想到纪无妖,他将眼睛深深眯起来。睫毛交错下的世界,模糊而朦胧,就如他自己,一直以来被蒙在鼓里看世界,不知时移世易,人心诡谲。

      即便是亲厚如牙牙。

      他去了侧峰,二师父住的山巅上一片冷清,除了一座简陋的房屋,就是一片从石头缝里挤出来的杂草堆。

      白师叔背着手回到自己的小屋时,看到杂草中间站着的人,微微愣了一下,接着笑了。

      “你小子,”他一拍范原的肩膀:“还敢回来,不知道这里多少人眼巴巴瞅着要你命?”

      范原也笑了,对着他一拱拳:“事情没有做完,不敢苟且偷安。”

      二师父听了他的话,黯然垂了垂眼:“我以为你自此没命了,没护住你,我……”

      他没说下去,范原一笑,并不提自己现在这条命是有人逆天换来的,淡道:“二师父若还有此心,当助我一臂之力。”

      “什么?”

      淮柔正试着练习拳法。

      虽然那蚀骨幽毒被鬼王借纪无妖之手灌注在自己身体,游走于周身灵脉,以至于她现在完全形同废人,但只要不运灵力,毒便不会对她产生实质性的影响。

      所以自从她多日前醒来之后,就一直在尝试着把自己的拳脚功夫给锻炼到位,将来出去了,有的是用场的地方。

      即便在鬼王的大业未完成之前不放她出去,她也得把这身体给锻炼好了。

      淮柔咬着牙缓缓打出一套拳法:她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看来鬼王还是顾念着这一丝微薄血脉,没有因她碍事就对她痛下杀手。但这无疑是鬼王走的最错的一步棋了,既然明知她会阻挠,那么如果是她的话,就一定不会因为这点仁慈,就坏了自己的大计。

      毕竟,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她身处的这间牢狱似乎处在山体当中,三面环石,只有唯一的一扇门是玄铁制成的。

      这门触手冰凉,门根向上推了一层厚厚的黏土,淮柔估计有很多个年头了。

      九天玄铁,可不是区区凡间就能用的。可见,鬼王和无妖派之间的勾结,是很多年前就开始了。

      只是细想那大师父看起来昏聩不堪,行动间多有呆滞,鬼王也不像能看得上这种人……如果是,那也太不挑了。

      淮柔把脑子里这种荒谬的想法驱散。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一开始的大师父并不是这样的,而且从范原和纪无妖的相处中便可得知,大师父还是很喜欢范原这个徒弟的,甚至在他退出门派以后,对他都胜过纪无妖。

      所以,纪无妖一定通过什么方法控制了大师父,大师父或许已经不是大师父,而是一具行尸走肉。

      无妖派上下,服从的是纪无妖的命令。

      四周黑乎乎的,这无妖派也忒不济了些,连一盏灯都不给她燃起来,企图用这种方法摧毁她的意志力?那纪无妖的算盘就打错了。

      以她现在的身体,练完一套拳法就够她受的,她大喘着气瘫坐在地,渐渐进入冥态。

      恍恍惚惚睡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慢慢飘进来。

      淮柔惊讶的发现自己的魂魄正处于灵识当中,背倚着一棵大树席地坐着。

      一个瘦小的白衣女子慢慢走过来,双手提着裙摆蹲在她面前,抬起眼睛。

      那一双淡然的眼睛里如今染上担忧,“殿下……”

      她的手抚上淮柔的胳膊,半是叹息道。

      “冉遗?”淮柔开心:“你来看我了?”

      已数不清多少个日月没见过人,此时哪怕是见到仅有一面之缘且不明敌友的冉遗,也足够她快活了。

      冉遗微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轻声道:“奴也是在他人的帮助下,才能来此处,与殿下一面。”

      “帮助?”淮柔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地府里还有人是不满鬼王这番操作的?”

      冉遗只是看着她的眼睛,柔胰搭在她的手腕上,源源不断的往淮柔身体里传输灵力。

      无功不受禄,淮柔下意识的就要把手抽出来,冉遗的手劲却同她的人不像,淮柔一挣之下竟也挣不开。

      冉遗还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轻声道:“殿下,如今,这是奴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两个月之后,人间已是隆冬时节。

      范原着一身狐裘大衣,站在无妖派主峰之上,大堂上坐着的,正是多日不见的大师父。

      纪无妖袖着手站在一侧,抬起眼睛似笑非笑道:“原哥命可真是好,竟还活着找过来了。”

      范原淡淡的一瞥,对大师父说:“大师父,我回来看您了,您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大师父一反常态的一语不发,倒是纪无妖,笑盈盈的望着他只是笑。

      多日周旋下来,范原心中隐隐有那种猜测,看着纪无妖那张熟悉的脸,一时不忍,竟是连想也不愿想了。

      一声长叹,他不再同大师父说话,侧身面向纪无妖,淡声道:“牙牙,你执意如此?”

      纪无妖当即冷笑一声,长袖一振:“范原,真不知道你是真蠢还是假蠢!当日把你扔下主峰,你就该知道,假如他日在地府中再见到我,这句话你不应当问。”他阴森森笑了一声,逼近范原:“你竟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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