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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惡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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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子身上布满数不清的新伤旧伤，血流后静止凝固，新伤结痂后成旧伤，旧伤又因为拉扯裂开又出血，成了新伤。
如此往复，加上许多新被制造的各种口子，互相交错重叠，造成身上满是斑驳，吴洄一颗心紧紧揪起来痛得不能呼吸。
潘子身上的状况，连崔九看了也不禁皱紧眉头，小六更是直接感叹出声，说受了这种程度的伤，刚刚竟然还有办法自己走到营区，简直不是人类，说他会不会其实是外星种族。
崔九白了小六一眼，心中却也不禁对潘子肃然起敬。
吴洄一边在心里直骂着潘子笨蛋，一边在崔九和小六的协助下，手上片刻不停地替潘子处理伤势进行治疗。那个当儿，吴洄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伤口以及稍早的不适，她心中千百个庆幸，自己把止痛药跟麻醉剂都留下来了，此刻才能让潘子一面平静地休息一面接受伤处治疗。
花了好一段时间，伤口处置才告一段落，床边堆满了带血的纱布，吴洄每看一次，心就抽一次。
这笨蛋，真觉得自己的血那么不值钱？
崔九跟小六识相地退了出去。把营帐留给吴洄跟潘子两人。
吴洄爱怜地用手轻抚潘子的眉眼：“你这个笨蛋…好好休息，现在这里很安全，我会守在你身边，你好好睡，安安稳稳地睡一觉，你要赶快好起来，从此以后，我不会让你再过得这般辛苦。”
吴洄说着眼眶又酸胀起来，她在潘子身边躺下，手紧紧握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潘子沉睡的侧脸。
从刚刚潘子见她时着急的语气和关切的眼神，还有黑瞎子叙述潘子是如何着急地翻山越岭，她知道，潘子果然还是在乎他的，果然最后电话里说的，他不是真心的吧？
这些念头，在她从潘子衣服胸前口袋中，找到那条手链时，再次得到证实。她心里揪着酸着，透明的泪水，随脸颊滑落，心里却是暖呼呼的。
你还知道，要跟我说对不起啊，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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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子意识模糊地醒来时，人躺在帐篷里，全身使不上力气，他隐约看见洄儿坐在边上，看到他醒了立时便凑过来，还抓起了他的手，似乎在叫着他，说些什么，洄儿的手暖呼呼的，他忽然觉得，就这样使不上力也挺好的，只是他实在太疲倦，恍惚间，又睡了过去。
潘子第二次醒来时，已经在一个山村的小病房里，那是和巴乃不同方向的村子，吴洄特意避开的。
潘子躺在床上，感到四肢仍是麻木，甚至没有什么知觉，只觉身体如铅块一般沉，然而，肺部和呼吸道的不适感几乎都恢复如常了，身上伤势的痛楚也缓解许多，睁开眼睛就看见洄儿那丫头在身边，倚在床边竟就那么睡着了。
他觉得真好，能看见她真好，有她在身边真好，他还没有力气想之后的事情，只知道，他不会再放开她。此刻，他心中满满是感激，她能安好已是万幸，而他能睁眼醒来便看见他，更是他三生有幸。
那般想着，他又再次睡去。
他从来不是贪睡的人，这次却像要把以往睡不够的睡回来似的，也或许是，他睁眼总能见到那丫头，那种安心踏实的感觉，令他分外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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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竟然回到了那个洞，那个满是铃铛的洞。
潘子一愣，难道刚刚的一切，才是他临死前的一场梦？心中升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与恐惧。
眼看雾气就要来了，四周弥漫着那种刺鼻的味道，直入肺腑，随着呼吸起伏，感到那种腐蚀一点点入侵体内。
而潘子在石壁内动弹不得，这不打紧，他死就死了，然而，此刻他眼睛直愣愣盯着前方。
眼前站着的，是那丫头，一双亮汪汪的眼倔强地看着他。这才是他所恐惧的，他怕的不是死亡，是怕她跟他一起死在这里。
“笨蛋！妳来这干什么！”潘子控制不住地嘶吼，回声在空荡荡的漆黑洞中来回逡巡“快滚！给我滚！”
“不要。我告诉你我就在这不走，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样！你这个大笨蛋！大骗子！你明明不擅长说谎，却一直骗我，答应我的事情你没做到，就连离开的时候也在骗我！”
潘子无言以对，心里揪紧了地痛，他都对她做些什么了？
他一直是个言出必践一言九鼎的人，给她的承诺却通通没做到。
他说谎技术差得可以，也不屑于说谎，对于她呢？不但那些没能履行的承诺通通成了谎言，就连最后分开时，都在骗她！
是啊，他都干了些什么？
她是他在世上最最牵挂的姑娘。
她，或许是在这世上唯一全心全意对他好的姑娘。
也是唯一，把他的命看得比自己重要的姑娘。
而他却为何没能守护她？
想着这些，潘子觉得眼中又酸又热，仿佛也蒸腾起了雾气，让他几乎要看不清她的模样。
但下一秒他便回过神，激动地让她快走。
“我不走！我要跟你死在一起！这样我们便不用再分离。大潘，我只要你。“吴洄把身子靠上前，借着一个石块把身子撑高，她把潘子的头按向她肩窝”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傻瓜！妳快走！妳快走啊！”潘子用他的手想去推开她，手却被袭来的雾气腐蚀消融，那一刻他几近疯狂，他不能让她陪他死在这里！
不能！
不能！ ！
不能！ ！ ！
潘子倏忽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角涔满了豆大的汗珠，他花了几秒才意会到方才只是梦境。
他身体因长久卧床还无法很随意地运动，只能用眼珠四下巡了一圈。
那丫头，就靠在病床边上，仍是那样倚着床边睡着，仍是那般紧紧握着他的手。
阳光穿过窗棂与帘子的间隙，洒在她娇俏的脸上，镶上一圈淡淡的金色轮廓。
他第一次如此庆幸恶梦只是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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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吴洄的人已经把潘子送到当地市区最大最好的医院。
潘子左右看了看，这病房特别大，墙上漆满温暖的颜色，病床竟然还是那种特大双人床的大小，一看就是花了大钱。
住院那么多次，多到他都数不清了，还是第一次住到头等套房。
他苦笑，这傻丫头，还要为他做多少？
潘子试着感觉一下，发现身上已不似之前般沉重，四肢也已然有了些微感觉。他试着去运动末梢神经，动了动脚掌，没问题。
再动了动手，转转手指与手掌，总算都慢慢地能供使唤，虽然动作上还是有些迟缓，但潘子可以感觉到，这次醒来，身上已经好得差不多，也不像之前那样，有那种立刻又想昏睡的疲倦感。
吴洄感觉到潘子手掌的动静，即刻便醒了过来。
一睁眼看见潘子醒了，她立刻便凑上前，左手握住潘子的手，右手探着潘子额头的温度，轻轻说道：“感觉怎么样？还好吗？”轻柔的语气中满是关切。
先前潘子在帐篷里醒的那次严格来说并不算醒，只是睁开眼睛，随即昏了过去。而此时吴洄见潘子的样子，感觉他这次状况好上很多，心中稍松，一边给潘子探额温，一边深深望着他，眉眼染起欢喜的笑意。
潘子眷恋地望着她如花绽放的笑颜，有些愣愣。
见潘子呆呆的模样，吴洄有点担心：“大潘？大潘？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啊，听…听得到。我…感觉好多了。”潘子回道。嘴角勾起一丝笑，沧桑却不像从前苦涩。潘子说完，试着挪动自己身体，想要撑着坐起来些，结果仍是有些力不从心。
“真是的，还说好多了。”吴洄从一边沙发拿了一堆枕头帮潘子垫在身后，帮他调整了病床的角度，搀扶着把他整理到一个她觉得足够舒适没有问题的半坐姿。
吴洄又对着潘子东看看西看看，像在检查机器有没有掉螺丝一样，确定没什么问题，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妳…妳不生我的气吗？之前…让妳伤心了…”
“我有什么办法？谁让你这么笨，不会照顾自己，我怎么放得下心？你一个人，要生病了受伤了，谁来照顾你？所以啰，我只好委屈一点。“
潘子闻言，心中触动，这丫头总是如此，真心待他。
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过惯了的，曾经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无论受再重的伤，都是自己硬扛，他也不曾吭过一声。
何曾想过有一日，会有这样一个傻丫头，不依不饶执着地苦他所苦痛他所痛。
这还是个走进他心里、住在他心上的丫头，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一个人了。
但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其他什么都不奢求了。
此时吴洄语气一转，拿眼瞧着潘子，幽幽说：”不过，这不代表我原谅你了，只是你现在是伤患，我才先不跟你计较，其他等你好起来再说。”说完便给潘子倒了杯水：”来，口渴了吧，喝点水。“
潘子正自想着，等他好了之后要怎么赔罪才好，吴洄递水过来，他才发现确实渴了，听话地接过来喝。
吴洄见壶里快没水而且都凉掉了，便起身：“我去给你装点热的，你乖乖躺好休息。“
像在叮咛小孩子似的，得到潘子的答覆，吴洄才放心转身要出去。
此时潘子方发现，吴洄走路的姿势怪怪的，似乎有点不太协调，急问：“妳脚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