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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红高粱 ...


  •   洞口,那两个带着小花的伙计,半身子已经出了洞口,其中一个小伙计却突然遭到密洛陀的攻击,脖子上的伤口血流如注,喷洒在山壁上,那量之大,一看便知道没救了。

      潘子背上的伤在刚刚的激战中开裂了,腿上臂上也都有大大小小的新伤,呼吸越来越不顺畅、眼前也开始有点模糊,此刻仍在奋力抵挡大型密洛陀的行动、抽不开身。

      他没料到突然生此异变,一瞬间自责与懊恼情绪上涌,但同时却得压住那些思绪,咬牙命令剩下的两人不要停,快带花儿爷出去。

      他是战场上待过的,身为军人有多少次必须看着同伴离去,甚至在他们未断气前,必须给他们最后一枪,然后忍痛前进。可这些孩子是他一手带起来,也是跟随着他才来的,他仿佛忆起年少甫上阵时所经历过的那些痛楚。

      写起来冗长,但异变陡生都在黑瞎子赶到场的几秒钟间。

      黑瞎子见有状况,赶紧冲出来支援,砍了那个突然攻击的密洛陀手脚,旁边几只密洛陀见有新猎物,都朝他聚了过来往他身上黏。黑瞎子一边念道别这么热情啊,一边像剁肉一样把他们剁成一块块。

      潘子角度认不出这个一身黑衣蒙面的家伙是何人,看上去不是敌人,他也没有怀疑或讶异的时间。只得吼着让黑瞎子带那几个孩子赶紧走。

      黑瞎子此刻已把黏上来的密洛陀应付得差不多了,闻言豪迈踹了那个看呆住,还无法自震惊中平复的另一个伙计,把他跟小花一起踹出了洞口,然后又拎起那操枪的策应伙计,把他也丢出洞口,一踹一拎之间,一面不忘转头朝潘子吼,要潘子赶紧也快逃。

      在那个短短两秒钟的瞬间,潘子却是犹豫了,看着刚刚牺牲倒地的小伙计,山壁上血迹殷然绽放,像是束缚的咒语般,令他想起过往那些先他而去的同袍战友,想起三爷…他想自己真的有资格活下去吗?

      顷刻间,脑海却是浮现了她的笑颜,想起她最后说的:不管怎样我都等你。潘子心骤然紧缩,痛过之后是带着酸楚的暖流,令他那般眷恋想念,他突然不再犹豫,他算是明白了,也或者是他终于承认了:

      她是他心里亮着的那盏灯,指引他回去的方向,他终归是放不下她,放不下这有她的世界。

      即使活着要背负那么多痛楚与罪责,他却不再迷惘,该面对的该背负的,他会一点点尽力去偿还,如此想着,他迈开了脚步。
      这或许是他人生中极少数的几次,为了他自己而迈出的步伐。

      然在那短短犹豫的瞬间,巨大密洛陀却突生异样,它像是跳舞似地摆动身子,脚部开始诡异地震动,引起周遭一阵强烈震荡,然后跟山壁似又要再合为一体,潘子周遭的山体瞬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上下左右都被揉杂,地面不再是地面,墙壁不再是墙壁,潘子根本避无可避。

      “你带着那些家伙快走!”潘子只来得及最后吼出这句,虽然他此刻并未认出黑瞎子,但从行动来看应该算是半个自己人,而且身手极好,有他在,那两个孩子跟花儿爷应该能够得救,他如此想着,转瞬便坠入一片黑暗。

      黑瞎子看着潘子被突生异变的山壁卷入,傻眼愣了半秒后暗自骂了一声,一边连忙追上。

      黑瞎子跟着潘子身后密洛陀移动的空间,到处都很狭窄,他看不见前面的情况,只知道密洛陀停下了,应是情况有变,他先是将周围的通道扩宽,又从旁边打个洞出去看看状况。

      一看就看到那个圆形的石室,还有繁复的六角铃铛蜘蛛网,黑瞎子心道,地方以前来时曾经让他吃了点苦头,还真是狭路相逢,脸上却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

      他原本是想把潘子从墙里拉出来再带出去,靠着他带的那些弱碱性液,可以让密洛陀分泌的假岩石结构松动,谁知他才拉到一半,刚好把潘子双臂都拉出来,还想继续努力,就听到胖子和吴邪他们叫嚷的声音,那声音在石室形成不小的回声,潘子闻声似快要醒来。

      黑瞎子这时突然起了恶趣味,就缩回旁边洞里看看他们会怎么发展,反正真要不行他再出手。

      潘子醒来时,深知自己情况是不可能逃脱了,听见小三爷的声音,便出声叫他。

      他突然发现,老天爷这是为他安排好了啊,最后这一刻,能护小三爷安全出去,也是值了,这是他如今唯一能为三爷为吴家做的了,也算是能为他这辈子一路走来欠下的那些,稍稍赎罪了吧。

      只是,那丫头…身体明明已经麻木,想起她,却从心脏的位置发散传遍全身的痛,那对链,他还放在他胸前的口袋里,最靠近他的心的地方。

      “小三爷,有我潘子在,还能让你受累?”潘子拉上枪栓,强撑着笑道:“小三爷,潘子我没力气说别的话了,最后再为你保驾护航一次吧。我去见三爷了,你机灵点,给我和三爷有个好的交代。”

      “你想干什么?”吴邪问。

      “你往前走吧。小三爷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别回头。”潘子说着说着,就唱了起来。

      “通天的大路,
      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哇,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头。
      从此后,妳搭起那红绣楼呀,
      抛撒那红绣球呀,
      正打中我的头呀,与妳喝一壶呀,
      红红的高粱酒呀,红红的高粱酒…”

      他记得这首歌,记得那部电影,那个男人截了轿子,把那原本不属于他的女人给弄回家了。

      简单粗暴,可他却怎就没那勇气?

      每一枪,每一声,都打碎一个梦境。

      唯独她的容颜,隽刻入骨血,即使视线模糊,她的模样却越发清晰。

      想起她轻抚他的伤痕、想起月光下他吻着她,想起她倔强伤心的模样,想起他再也没机会与她相见,锥心刺骨的痛。

      一曲红高粱,唱断寸肝肠。

      原先他一无所有,常觉得自己不该独自苟活,一有机会,就想拼上命去,而今时今日,心里有了她,他竟是如此牵挂,此刻他才明白,他竟是不想死,不是因为害怕死亡后的虚无,而是怕再也见不到她,不能对她说一句,对不起,我回来了。

      可丫头,
      妳要往前走,
      大胆地往前走,
      在没有我,
      没有刀光血影硝烟尘埃的世界里,
      大胆地勇敢地往前走,
      不要回头,
      往前走吧。
      即使我多想,接下那绣球,同妳一饮那陈香的高粱,而今我终于有了勇气,却是再也没有机会。

      嘴里唱着歌,手上的枪,却是渐渐瞄准了自己太阳穴。

      想起最后对那丫头说的那些话,如果知道是最后,怎会不说出真心话?可已经没有如果了。

      千千万万的思念与不舍,只能化作这首歌,愿来世,我有机会与妳共饮那红红的高粱。

      这辈子是不可能把妳娶回家了,希望妳找个好归宿,过上幸福的日子。

      “对不起,洄儿。”歌声停下,他轻轻地说了一句,轻得仿佛转瞬就会飘散在风里碎去似的,却又饱含着永垂亘古的情深似海、温柔缱绻,周遭的空气似乎都温柔了起来。

      手上却握着冰冷的枪,对着自己的要害,闭上眼就要扣下板机。

      一声凌厉的枪响—

      却是黑瞎子动手了。

      潘子的枪被击落脱手,黑暗中,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头上的烟雾就要下来了,肺部显得特别干痒难受,受到雾气刺激,剧烈咳嗽起来。

      “大哥,您别冲动行不?“黑瞎子出声急道。 ”您要交代了,老子就白来了。您搁那儿别动先!“
      这说话的声音似是刚刚在对付大型密洛陀时出现的那人,听上去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刚刚事急从权,黑瞎子见潘子竟是决绝地要自我了断,出了一把冷汗,赶紧出手开枪打掉了潘子手上的枪,在潘子还没意会过来时,黑瞎子已经钻回洞壁内,将潘子整个人拉了进去。

      “大哥,别啊,人没带出去,我酬劳拿不到就白折腾了!”黑瞎子道,一边熟门熟路地把周围的泥土岩石加压巩固,一边提醒潘子“你还有力气的话,快往深处钻点,我这做点加固处理。”

      潘子的下半身因为刚刚的山体压迫,完全麻木了,使他感觉不到自己下半身,把自己的状况估得严重了,但其实伤势并无想像中严重,一样是先前战斗时留下的皮肉伤,只是双腿暂时使不上力。

      相比之下,上半身的伤就显得十分严重,只是刚刚被山体压迫时,因为巨大挤压的力量,反起到一些加压止血之效,现下背上开裂的旧伤,还有刚刚战斗时几处开放性伤口都大致止血了。

      上身虽带伤,但还是使得上力的,潘子闻黑瞎子话,便往内挪动,挪动了几公尺就发现通道扩宽了,是个稍微宽敞的空间,他勉力撑起身子,背靠着墙,喘了喘,又连连咳嗽,咳出了几口血,在山壁留下几抹刺眼的红。

      “呼,好险好险,否则出去我可怎么交代。”黑瞎子一边忙活,一边不忘自言自语道。

  • 作者有话要说:  黑瞎子(间接)踹了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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