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蒹蒹》舟舟未水

7、第 7 章

　　民国三年，国内动荡，父亲率兵支援徽城已然三月有余。
　　以往父亲在时总对我很苛刻，不准我与二叔家的表哥玩，临走前还向阿姐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我小小年纪骄纵成性。
　　我坐在案前吐口瓜子，阿姐在我身后给我梳头发，透过面前的镜子可以看到阿姐动人的面貌。
　　“阿姐真美！”我不禁感叹，一个娘胎出来的怎么我像是长不大似的，一定是我还小没长开！
　　阿姐轻笑，“阿苑也很可爱，日后长大了定是全北城男儿的梦中情人。”
　　贺紫鸳，是我阿姐的名。
　　阿姐是北城的第一才女，过了年便可以说嫁了，可我认为天下没人能配得上阿姐。
　　“一会儿阿姐要去书坊，你莫要再去二叔院里淘气。”
　　她大概是说我上次把二婶的翡翠镯子打碎了。
　　“知道啦！”我不甚在意。
　　阿姐无奈叹了口气，给我找了件袄裙，“父亲昨天派人传话，大概知道你时常去找宿熙了。”
　　我抬头不解地看向她，“为什么阿爹总是不愿我与宿熙哥哥玩？”
　　“宿熙到底不是咱家的人，二叔二婶虽待他如己出，可日后二婶若是给你生了个小表弟，他该如何自处？”门外有人喊阿姐。
　　她摸了摸我的头，“阿姐先走了，一会儿让翠儿跟着你。”
　　我摸了摸下巴，呆呆地看向窗外，“所以要趁现在对他好一些呀。”
　　我没让翠儿跟着我，拿着洋玩意去了二叔院子。
　　“宿熙哥哥！宿熙哥哥！”
　　我推开他的房门，他正在练字，看见是我唇角扬了扬，“阿苑。”
　　我站在桌前，歪着头问他：“阿姐说书中自有颜如玉，那宿熙哥哥说说看，是那颜如玉好看还是我好看？”
　　他笑出声，起身走到我身边，给我理了理头发，“自然是我的阿苑好看。”
　　我躲开他要抱我的动作，见他动作僵住我笑了声，“阿姐说过我不可以与其他男子太过亲密。”
　　章宿熙收回手，让人给我上了盘糕点。
　　“你我一家人为何要说两家话？”
　　我拈了块桂花糕，“虽说我才十三，可宿熙哥哥都十五了，等阿爹回来我也可以说嫁了！”
　　虽然女子禁止十六岁前说嫁，但华北地区天灾人祸，也没人将这明令当回事，除了我阿姐。
　　空气突然骤冷，我疑惑地看了眼紧闭的窗户，心里奇怪，接着说：“所以哥哥还是要与我保持些距离。”
　　半晌没人回应，我抬头被他的模样吓到，他嘴角噙着一抹讥笑，眼里是我看不懂的幽深，面上尽是疯狂。
　　“宿熙哥哥？”我不安地看向他。
　　他仿佛如梦初醒，一眼的功夫便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吓到阿苑了？”
　　他想上前摸摸我的发，我侧头躲了过去。
　　我看见他猛地握紧拳头，额上青筋暴起。
　　我惊呼一声连忙向他告辞，他却一把拉住我扯到他怀里，他身上有一股雪松的清香，很好闻。
　　章宿熙长的妖邪，比女子还勾人，那一双桃花眸就把我勾了去。
　　湿润的呼吸打在我脖颈处，他轻抚我的脊背，语气温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既想让我和你保持距离又为何天天来？莫不是阿苑喜欢欲擒故纵？阿苑明知你在此我便把持不住。”
　　我僵硬得一动不敢动，闻言更是在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人伦纲常，阿苑不想太过逾矩！过段时日父亲归来，阿苑便是想来也来不了了！”
　　“所以，”我清楚地感知到他的手放在我的后颈处，“阿苑这段时日的陪伴只是为了自己解闷吗？整个贺家都知道你我并无血缘关系！小小年纪跟谁学的如此狠心！”
　　我想挣开他，未果，气急败坏地反驳：“我哪有狠心！”
　　他紧紧的禁锢着我，“贯会把人推开这还不算狠心？！”
　　我在他怀里渐渐平息，虽然看不到他现在的模样，可我想他的眼尾定然泛红得惹人垂怜。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我便听见他啜泣的声音，似乎是在哀求，“阿苑不是才十三吗？可否让哥哥尝试一番？”
　　我心里动摇，叹了口气，“好吧，答应你了。”
　　他吸了口气，桎梏松了松，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阿苑？”
　　我奇怪地看着他，真是怪人，答应了又一副不信的模样，“我知晓我最是善解人意，但你不能让旁人听了去，特别是我阿爹！”
　　章宿熙眼眶里盈着泪，似哭似笑，我心里暗道：以后定然不在他面前提婚嫁之事，时而疯魔时而清醒的，怪不得阿爹不让我跟他玩。
　　自此之后的时日，他对我异常热情，阿姐也察觉到了，睡觉之前她问我：“你和宿熙是怎么一回事？”
　　我在被窝里伸出半个头，“没有怎么回事呀。”
　　叹气声从头顶传来，我看见阿姐愠怒的神情，顿时心生愧疚，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她。
　　“你！”阿姐美眸怒瞪，我瑟缩了下。
　　“外面都传你俩暗生情愫，你如何想的？阿爹回来你又如何解释？”阿姐大概气狠了，我终于体会到了属于文人的犀利。
　　“你认为你撒泼打滚阿爹便不闻不问了吗？宿熙本就不招阿爹待见，你让他日后处在如何境地？”
　　我扁了扁嘴，心里委屈，“那怎么办？”
　　阿姐给我掖好被子，“明天阿爹便回来了，你今晚别想睡觉了，好好想想明天怎么跟阿爹解释吧。”
　　说完点了下我的鼻子就走了。
　　但是我看了会房顶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