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体/穆然》御人间盛景

2、第 2 章

　　【我打开门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朝屋里喊了声“我回来了”。虽然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回应，但是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一来易天并不是时时都在的，二来就算他在也从不回应我。

　　我把行李箱拉进屋子。这次出差去Ａ城一个星期，天天跟着经理跑工厂。晚上还要陪着那些头头喝酒，折腾到半夜回酒店，在厕所里吐得天翻地覆，等到真睡过去时也不知道几点了。

　　几天没有休息好，我现在浑身疲惫，只想赶紧冲个澡扑到床上好好地睡一觉。

　　弯下腰换鞋时才发现地上放着两双鞋。我一愣，走进客厅，立刻就听到从卧室方向传来的甜腻的喘息声，我呆在原地。

　　“易天…轻点…啊…”声音越发高昂起来。】

　　虽然知道这些回忆早已变为过往云烟消散了，自己也已经决定离开，但穆然的心还是疼得一抽一抽的。

　　穆然知道为什么，无非就是心里还有那个人罢了。

　　真的爱/上了一个人，是不可能这么快就说什么不爱了的。要么，是在自欺欺人要么，就是爱得不够刻骨铭心。而他穆然，显然是前者。

　　易天仍然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易天没有发话，而且又是刚刚开头的第一段，众人也只是面面相觑，不发一言，空间内一片死寂，只有景白墨若有若无的啜泣声。

　　景白墨是一个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公主，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又有着近似于天才的智商。为什么说是近似于天才呢，因为她哥景白悠才更像个人肉电脑。

　　（此处不纳入正文：这个人设听起来似乎有一些玛丽苏，但……没错，确实很玛丽苏，但是作者喜欢，景白墨自己也喜欢）

　　一句话，她是一个从未吃过苦的富家小姐。如果不是看了小说，也不知道，世界上原来还有这样的人，原来真的会有人，在自己心上人面前，卑微得像颗狗尾巴草，诚惶诚恐生怕对方将自己抛弃。

　　她没有经历过感情，在生活中她向来都是趾高气扬意气风发的那一个。

　　所以看到这个，她会如此的气愤。

　　恨不得将易天/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我脑海中一片空白，心脏像被用针戳了几百个密密麻麻的洞，痛得我浑身发抖。我扶着沙发慢慢坐下，才不至于难堪地倒在地上。】

　　易天：“呵。”

　　呵完之后，他好像还想说些什么。景白墨青葱一般的手指灵活地敲击键盘，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飞快闪过一串串代码。

　　易天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处在一个与其他人隔绝的小空间内了。

　　景白墨抢在他之前开口，声音仍然有些哽咽。

　　“你们都是我们这个世界里小说中的人物，我知道你们的事情，也就是说，我是以上帝视角观看你们的故事。”她说，“穆然是个可怜的人，他并不像你认为的那么卑鄙无耻，他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善良？穆然？你别逗了，快让我回去吧。”易天不相信，怎么会有人觉得穆然善良？对自己做出那种事的善良？别逗了。

　　“你会明白的。”景白墨摇了摇头，“还有，等你们看完，我会清除你们在这里的所有记忆，外部的时间是不变的，也就是说，穆然他仍然会跳湖，你依然会追妻火/葬/场。毕竟，我们要尊重原著。”

　　“所以，你这做法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什么意义，只是意难平罢了，想让你醒悟，而已。”

　　景白墨又按了一个按键，易天眼前又变成了大荧幕，他仍然动不了。

　　穆然关切地问道：“易天，你刚刚……去哪了？”说到后面声音渐渐小了。

　　随即，穆然自嘲地笑了。

　　他可是易天啊，怎么会与蝼蚁一般的自己讲话？

　　可是穆然却听到一句：“没事。”

　　不可置信地抬头，易天的俊脸正对着自己，神色依然冷淡。

　　易天不是听不进别人劝告的偏/执/狂，他会权衡利弊。也许，穆然真的不像自己认为的那样卑/鄙呢。

　　可能，这是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他开始对穆然有了一些改观。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迅速流失，我庆幸那些莫名的坚决的从扎根起就从未动摇过的爱意一点点从心底消逝掉。同时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内心世界的崩塌，束手无策。】

　　穆然笑了，就好像嘴里塞了一个苦胆，从里到外，都是苦的。

　　自己为什么要喜欢易天呢？到最后落得个遍/体/鳞/伤……

　　易天听着这段文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明只是平淡无奇的叙述，他的心脏却仿佛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就好像，自己最重要的物品，从此不再属于自己了。

　　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穆然的确很可怜，但他易天也是局中人，很多事，并不能看得这么明白。

　　他不明白自己这一阵一阵的心痛是什么。

　　是对穆然的一种怜悯吗？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想起小时候在电视上看到的一个画面。男生眼中的世界是黑白的，可是当他见到自己心爱的女孩时却看到了色彩。从女生的身影开始，颜色慢慢渲染开来，天空的蓝，樱花的红，男生的世界一点点变得缤纷明亮。从那时起我就想着，总有一天，我也会等到这样一个人，能我无望的人生带来光和希望。

　　可是现在，所有的虚妄和幻想破灭，我才发现这么多年过去，原来我从来没有等到，更没有拥有，我依然只是一个人。】

　　景白墨没忍住，一声呜咽从口中传出。

　　徐冉也不禁泪目。

　　他们对穆然的处境是有目共睹的，但她对穆然并不那么了解。

　　她只是觉得，这样的一个人，应该不会坏到哪里去吧。

　　除了穆然，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幸福家庭。但穆然没有，他的童年十分悲惨，但等他成年了，日子依然不好过。

　　易天就是他人生中的一道光。

　　他拼命想抓住光，却无济于事，最终，他还是失去了。

　　景白墨突然想到一句非常应景的话：我可以忍受黑暗，只因我从未见过光明。

　　但是只要一旦拥有过，那便终其一生，也不会放手。

　　【我走到他面前，把袋子递过去，低声道：“照片和底片都在里面。”

　　易天并没有伸手来接，只是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问我：“你又想搞什么鬼？”

　　我看着他脸上不信任的表情，心里空得厉害。】

　　明明已经过去不知道多久了，但穆然还是觉得心口酸涩。

　　也许，自己就不应该招惹他吧。

　　穆然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易天，心里也空得厉害。

　　只是内疚而已。易天这样对自己说。

　　他把可以压制住你的唯一筹码拿出来还给你，那一定是失望积攒到了极致，成了绝望，那一定是他决定放下了。但凡他还对你抱有希望，就不会这么做。景白墨心道，恭喜你啊，易天，你弄丢了全世界唯一一个满眼都是你的人。

　　【我有些累，疲倦得快要睁不开眼，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想要休息一会儿。哪想易天突然一阵大力把我拽了起来，抓着我的衣领凶狠地看着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仰头看着天花板，天顶的灯又破又旧，墙皮皱起泛黄，跟它们的主人一样散发着颓败的气息。半晌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易天，这是我的家啊…”】

　　穆然此刻只觉得家这个字眼十分讽刺。

　　也许他就不应该拥有家吧。

　　如果不是因为他，哑巴女人怎么会失去了性命？那可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啊……

　　穆然颓然地闭上了眼睛，没有注意到易天的眼神。如果他看到了，以他对易天的了解，一定是在沉思。但这个空间里，有什么需要他去沉思的呢？

　　【我从小到大，最奢望的，不过想有一个家而已。在孤儿院像商品一样被人挑回去又退回来时，在学校被排挤欺负时，半夜躺在床上烧得神志不清时，脑海里唯有的念头不过就是：如果我有一个家就好了。】

　　在场的众人都偷偷红了眼眶，除了林涵。

　　这个人，实在是太苦了……

　　如果他没有喜欢上易天，那么他会不会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

　　不过，下棋之人，落子无悔。一步错，只能步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