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兄》枝呦九

29、我觉得你长兄也还好

　　折檀一直都知道长兄变脸很快。
　　但她不知道能变这么快！且如此的大相径庭，前一瞬间是戾气满满，下一瞬间就成了一个……可爱的人。
　　是的，可爱。

　　她情不自禁的朝长兄笑了笑，折滦便耳朵根红了起来，他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脸上不出现“春心荡漾”的神色，跟乐氏道：“想明日早间就走，这回去的，还是有张大人，若是四妹妹要一起去，那便请早早准备起来。”
　　乐氏自然要折檀跟着去的，她点头，“你四妹妹也去。”

　　然后等折滦“利索”的走了，朝折枝和折檀招招手，跟她们两个把话说明白，“秦家和沈家，还有周家的事情，必然是收不住场了，陛下既然将秦初生给阉了，沈家是舒服了，可是秦家和周家，想来不会轻易的过去这个坎。”
　　“咱们家虽然是无妄之灾，但是——秦初生前阵子才跟阿檀有了那事，昨晚，又是阿果说出周姑娘不在的，即便这都是无妄之灾，可也难保招人恨，这回，不仅阿檀去，就是阿果也去。”
　　“你们去了庄子上，有你们长兄跟着，我也放心，你长兄……在陛下面前还是有脸面的，秦家和周家不敢轻易出手，但你们也要谨慎行事，知道吗？”

　　折檀便点了点头，“劳烦母亲累心了。”
　　乐氏确实很心累，但接下来，让乐氏更累心的事情来了，折果不去。

　　“母亲，我也没犯错！我就是那么一说，谁知道周家姑娘那么不要脸！”，折果梗着脖子道：“再说了，就算是我不说，那平安郡主还是要找秦家少爷的，到时候，难道跟秦家少爷在一起的周姑娘还能逃脱？”

　　乐氏是个最怕麻烦的人了，她才不愿意浪费口舌去劝，于是冷脸道：“既然如此，那便由你去吧。”
　　她其实也知道，折果这是觉得自己要找亲事的时候，不能轻易离开京都。
　　但什么事情，也该有个轻重缓急不是？

　　乐氏就朝她道，“秦家少爷有疾，周家姑娘是被强迫的，你最好记得这个，不然以后，你要是突然被人掳走了扔大街上，别怪我没提醒你。”
　　这就是威胁了。

　　折果也不是不识好歹的，她只是觉得自己要是去了乡下，那嫡母随意跟父亲找个穷举子给她，那才是一辈子的事情呢。她点头，这时候也好声好气了，“母亲多费心了，女儿晓得的。”
　　晓得不晓得的，嫡母拿捏着她的终生大事，自然要讨好的。

　　乐氏回去就生气的喝了一杯茶，“幸好，国公爷生了这么多，只有这个让人心烦，要是再多一个，我就要跟他和离！”
　　孙婆子正好回来，道：“夫人，如何使得，这话还是不要乱说了。”

　　然后试探性的问起来，“这回，老奴还是跟着一起去吗？”

　　乐氏其实有自己的打算，“你愿意跟着四姑娘吗？”
　　她道：“我瞧着，她倒是跟你亲近些了。”

　　能不亲近吗？孙婆子是掏心掏肺对四姑娘的，四姑娘这个人，讨喜。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乐氏这边，能干的不少，孙婆子虽然是乐氏的心腹，但是乐氏的心腹却不止她一个，还不少。

　　毕竟在这国公府里，乐氏一个人独掌大权，老夫人自来没出来过，国公爷又是那么个人，两个姨娘，睐姨娘就不提了，就是胡姨娘，这么多年，也没见她少撺掇国公爷去跟夫人提她管事的事情，可是夫人呢？只要胡姨娘敢作妖，她就冷着脸让胡姨娘抄书，跪在佛堂前捡豆子，这么着几回，胡姨娘规规矩矩——因为折墨根本不管，还对她说：“你看，我就让你吃现成的，用现成的，你偏上赶着去气夫人，这回被罚了吧？”

　　气的胡姨娘——哦，也实在是被乐氏吓着了，自此之后，再也不敢出幺蛾子，心里存着气，也只敢朝着睐姨娘那里撒一撒。
　　反正，英国公家的奴才们，再是不敢有跟乐氏作对的，一切听从乐氏的吩咐，孙婆子半辈子了，愣是没出头，落得个平庸，在人前不显，但是这回去照顾四姑你安，就不一样了。
　　四姑娘很需要她，四姑娘身前没有一个可以信重的婆子，看夫人和二姑娘的意思，将来四姑娘的夫家想来也是清净的很，没那么多事情，孙婆子就意动了。

　　她这个人，虽然说是争不过乐氏身边能力强的那几个人，但是她也有些想安静过日子的性子，所以才半辈子不前不后的。在没去四姑娘那边之前，她对自己的未来打算是到了年纪，就找个差事养老，可是现在，她又有了其他的想法：不如跟着四姑娘，将来四姑娘嫁出去了，她就做那管事一把手。
　　事情不多，还不用看人脸色。

　　她打算是好的，但是不能这么直接说。她笑着道:“夫人让老奴去，老奴就去。”
　　再是想去，也是不能说出自己的心思的。

　　乐氏懒得跟她说道，“那你以后就去四姑娘那里吧。”
　　孙婆子的心她是看的明白的，所以给过去也放心，只道：“你好好伺候四姑娘，可不敢起半点坏心思，她是个好说话的，你自有自己的便利，可是让我知道你奴大欺主，我定然是要扒了你的皮。”
　　孙婆子连忙跪地，“夫人，您是再知道不过老奴的，老奴的心可不是那黑心肝的，您尽管放心，四姑娘在老奴身边，一定能安平康健。”

　　乐氏自然明白她，这么多年的老人了，孙婆子的心性是最好的，不然也不敢将人给折檀，于是摆摆手，让孙婆子搬家，“你自己收拾去吧。”
　　孙婆子哎了一声告退，乐氏就很满意，她实在是个好嫡母，瞧瞧，为子女真是操碎了心。
　　为了补偿自己，她对小丫头道：“我病了，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少爷姑娘们，明日和后日，就不要让人过来请安了。”

　　小丫鬟问：“明日世子爷和四姑娘要去庄子上，您也不见吗？”
　　乐氏无聊的打个哈欠，“见什么见，起那么早，催命似的。”

　　她睡去了，小丫鬟就让人去各个主子那里传话，至于四姑娘和二姑娘的院子，小丫鬟眼睛转了转，就去找孙婆子，一边帮着收拾物件一边道：“孙妈妈，您待会过去，就帮奴婢捎个话，夫人病了，风寒，怕传——”
　　话还没说完，就被孙婆子塞了一把花生，听见她笑着道：“知道，知道，夫人心善，怕过了病气给姑娘们。”

　　夫人每回不想早起，便要拿病说话。

　　丫鬟见她明了，笑着道：“您这可算是好了，跟了四姑娘，以后准是我们这些小婢子们高攀不上的。”
　　孙婆子就啐她一口，“你个小蹄子，还敢来套我的话，我告诉你，四姑娘心地良善，夫人喜欢她，见她身边没有个老奴才，这才遣了我去，我这老婆子，哪里能上天？嗯？”
　　一个两个，都以为四姑娘要有造化了，夫人这才派了自己去？

　　孙婆子冷笑，索性将话说明白，“夫人最喜欢良善之人，你这心思不好，将来不怕被撵了出去？”
　　小丫鬟脸色涨红走了，“妈妈是越来越尖锐了，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何必来讥讽我。”

　　孙婆子才不管，她老婆子在夫人院子里站稳脚跟，可不是因为这些小丫鬟。
　　她自有自己的人脉，于是拿了东西，给好几个老姐姐送了去，“以后，我就跟着四姑娘了。”

　　其他几人看看，都不是很懂孙婆子的心思，“你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孙婆子就笑，“四姑娘安稳，我也图安稳。”

　　几人就唏嘘一番，送孙婆子出门，等孙婆子到了黎溪院的时候，折檀早已经出门在等了，她惊喜道：“母亲说，您以后就一直跟着我了么？”
　　孙婆子心里欢喜，“姑娘，以后还望您不要嫌弃老奴。”

　　折檀没有嫌弃孙婆子的道理，就连小米也很是欢喜，“孙妈妈来了，好多事情就已经好办了。”

　　比如说，安排明日出行的事情。她道：“这回可不是住几天，是住一两个月呢。”
　　孙婆子就教她，“万变不离其宗，你且只从吃穿住行四字上去想。”

　　小米十分佩服，跟着孙婆子后面收拾东西，折檀见了，悄悄的问小米，“你不怕我以后信重孙妈妈比过你吗？”
　　小米笑了：“姑娘，只要能对你好的，小米都愿意的。”

　　只要孙婆子对四姑娘好，能比她更能帮的上姑娘，就是让她出府，自此不再跟姑娘见面，她也是愿意的。
　　折檀就很感动！

　　她是个纯真善良的姑娘，拉着小米道：“你放心，咱两永远第一好。”

　　她最近发现，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她也越来越幸福了。

　　但第二天，她坐在马车上，经历过长兄一波呐喊后，再在城门口遇见同样去庄子上“散心”的平安郡主车队，再被她爬上马车后，折檀的心沉了沉，“郡主，郡主——家的庄子，在我家庄子旁边？”

　　平安郡主明显昨晚没睡好，她点头，“是啊，你不是已经在庄子上住过一段时间了吗？你没打听过附近的庄子是谁家的？”

　　折檀没有。孙婆子给附近的庄子上送了糕点她知晓，但是她不知道附近住的是谁。
　　平安郡主就好奇的看了她一眼，直言不讳，“你这个人，怎么活的糊里糊涂的。好歹是国公府家的姑娘，这些事都是教过的吧？”

　　这些事指的是京都圈子，哪家住在哪里，哪家跟哪家有亲事，这些都是专门有人去教的。但是乐氏没有教导她，也没有教导过其他的姐姐们。
　　平安郡主说这话，是指责嫡母吗？
　　折檀不喜欢郡主这么说嫡母，她道：“教过的，只是我记性不好，也不喜欢跟人说话，于是就总记不得。”

　　这个倒是。平安郡主本来也只是单纯好奇，像她，小时候就好记住好些人的关系，后来又要记其他州府的势力，她们这种人，从小就知道利益得失，操控人心了。
　　她很喜欢折檀。因为这姑娘是个傻的，没坏心眼，嘴巴又紧，跟她在一起，很放心。

　　她就躺下去，唉声叹气，“我父亲是个心善的，见我狠毒的断了秦家的后，便将我赶到了庄子上住，还把我最讨厌的庶兄派过来监视我。”

　　折檀就背后出汗。她觉得交言浅深，她哪里就能是跟平安郡主说这般话的交情了？
　　但随之，她就听见了更加让她毛骨悚人的一句话，“哎——你跟你长兄，关系好吗？”

　　折檀也不出汗了，她警惕的低下头，“还好。”
　　谁知平安郡主话头转的很快，突然道：“哎——我觉得你长兄也还好——要不，我给你做长嫂？”

作者有话说

　　来点催化剂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