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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家长里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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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裴之是俞长尤的同胞亲弟,为人风流,府中美妾众多,拼了命想要生男娃,但个个都是女儿。虽都是女儿,他最喜欢的却是俞芊芊,许是与她已故生母容貌相似。
得了亲哥的庇护,他担任在京房中负责统计、发放京畿兵器的支移长吏,日子过得也算舒坦。
“书晖呢?还没回来吗?”他干咳一声,岔开话题。
俞书晖是俞长尤的小儿子,因俞裴之望子心切,对这两位侄儿甚是欢喜,时时念在嘴上,刻刻挂在心上。
时榆忙回:“一早就派人知会了,皇城司有要务在身,不回来吃了。”
俞长尤朝她看了一眼,倒不算怪罪道,“看他们一个个的,吃顿饭连个人影都见不着,还不都是你给惯出来的。”
“大人这话说得……早些年,要说最惯着他们的人,可是你。”时榆有些委屈地颔首,众人面面相觑地看向俞长尤,表示认同这番话。
俞长尤冷哼道,“用食。”
“好啦,大家先吃饭。”时榆微微笑着,先是给俞长尤夹了清心降火的绿蔬,又给凌素夹了她最爱吃的卤鸡腿,自己才开始动筷。
卤鸡腿是凌素的最爱,但凡她来府用食,必有这道菜。她朝时榆投去一抹笑,嘴唇动了动,时榆便知她是无声说了句,“谢谢二娘。”
整个俞府,唯独凌素会喊她一声二娘,其他人都是尊称二夫人。许是凌素刚来俞府之时,遭遇亲人离世的悲痛,是时榆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成了她的依靠,所以儿时的凌素很依赖她。
即便如此,时榆仍然保持着分寸,不敢逾矩。
凌素有个小名,唤作意意,是她两位已故的亲生哥哥给喊出来的,久而久之亲近之人都会这么喊她。时榆却没有,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因为她始终,没有得到俞长尤的认可。
“意姐姐,你前世是不是和鸡有仇?”俞芊芊小声地问着,因为她很害怕鸡这个生物,更别提食入口中,一想便觉得恶心。
“芊芊,你可别这么说,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你意姐姐得和多少小动物有前世之仇呢。”一旁的俞书星笑着说。
“可意姐姐最爱吃鸡……”俞芊芊越说越小声了。
凌素瞪了大哥一眼,搁下筷子,一副“我以后都不想理睬大哥”的表情,然后和芊芊说道,“芊芊,鸡肉这么好吃,你为什么不喜欢呢?”
“我怕。”俞芊芊语调轻柔,神态更是娇柔无骨,惹人心疼。
“别怕,你意姐姐都替你吃光,这不就正好了?”凌素微微挑眉,好一副“救人于水火,阿弥陀佛”的神态。
俞书星:“吃货总是能替自己找到借口。”
凌素:“大哥,你是不是想就地比武?”
俞书星:“过几招,又何妨?”
“不想好好吃饭的人,都给我出去!”俞长尤低沉的一句,无人再敢多说,满屋子安静了起来,安心用食。
饭后,一行人来到正厅,惯常会聚在一起聊会天才散。
凌素落座后,朝上座的俞长尤说道,“父亲,我和圣上请旨去锣浮县勘查军情,明天出发。”
俞书星反倒脸色一沉,问道,“怎得如此突然?我随你一起去。”
她摇了摇头,看向大哥:“你守在京中。那里我能应付,而且这次不宜带太多人去,我不能暴露身份。”
“锣浮县与北漠接壤,我怕你有危险。”俞书星皱着眉。
“我能有什么危险?”凌素挑着眉看向大哥,“我是令北漠闻风丧胆的凌大将军,北漠那些人见了我还得尿裤子呢。”
“就是呢,意姐姐好厉害的呢,是唯一能和北漠那个带着獠牙面具,人神共愤的奸相匹敌的人。”说起这个,俞芊芊一脸崇拜的表情。
“匹敌?他可是略逊我一筹。”凌素对那位敌国奸相嗤之以鼻。
倒说得有点夸张了。
闲聊结束后,俞长尤站起身,朝凌素看了一眼,凌素立刻会意,在众人“自求多福”的目光中,跟着他来到书房。
刚进书房,凌素颔首闷声道,“我错了。”认错的态度极其诚恳。
见她如此神态,俞长尤想要说道的话咽了下去,叹气道,“是否让你喊我一声爹,委屈你了?”
“女儿不敢。养育之恩,没齿难忘。”凌素正色,一脸凝重。
“你这性子和你爹一模一样。”俞长尤看着她,仿佛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好友,摇着头道,“他和你的脾性,都是犟得很。”
“否则,他怎会在朝中树敌无数,以至于……”俞长尤收住话头,再次看向她问道,“你这次去锣浮县,可是为了二皇子?”
凌素无意隐瞒,点头道,“是,他要推背图的消息。”
“你是说,推背图的消息也出自于那?”俞长尤拧眉思索,觉得有些蹊跷,“竟有这样的巧合?那封密函的消息也是出自锣浮县。”
“正是,所以我必须亲自去一趟。”
俞长尤看向她,微微点头,继续道,“自己要注意安全,遇事切莫强出头。”顿了顿,他又道,“你与二皇子,实在不可走得太近。再者说,你以为圣上不清楚吗?不过,好在圣上对二皇子恩宠有加,否则,你……”
“爹,你放心。”凌素垂眸,接着道,“我忠君忠的是圣上,这一点不会改变。至于我对二皇子的情感,我也曾经向圣上言明。”
十二年前,她被贼人绑去雪山,濒临死亡之际感受到一丝温暖,就是那丝温暖将她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她醒来之时,已在山脚下的村落里,第一眼便看见了一身玄衣的傅景曜。
这便注定了,他是她这辈子的羁绊。
“十二年前的事情,实在有太多谜团。”俞长尤弯曲手指,在额头敲了敲,“陵墓坍塌,先帝被杀发生得太突然,又恰逢这时,你被贼人绑架,你爹去寻你,却与九皇子恶战三天三夜,不见踪迹。”
“这个逆贼!”凌素冷冷蹙眉,提到那位九皇子,嗤之以鼻道,“陵墓坍塌一事分明是他所为,见事情败露,遂杀父夺位,夺位不成便逃走,在半路遇上了我爹,我爹才会……我的满门血债,一定要找他讨回!”
十二年前,造陵蔚然成风,众皇子为了讨先帝欢心,决定一齐为先帝建造豪华陵墓。过程中,工人却挖到了石母,一旦挖到石母,必须停工,否则必有水淹和坍塌的危险。但当时却没有停工,只是换了一条道继续挖下去,最终没有避开,导致水淹陵墓倒塌,死伤无数。当时唯一存活下来的工人,将矛头指向九皇子傅修宁,说是九皇子下令继续造陵,不得停工。
接着流言四起。
“九皇子为了讨圣上的欢心,夺得皇位,执意要继续造陵,才会导致百姓死伤,真是不把百姓的命当命啊!”
“皇子的命就是命,我们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九皇子居然是这样的人?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一时之间,流言铺天盖地而来,九皇子傅修宁成为了风口浪尖的箭靶,成为了人人声讨的逆贼。
“意意,我一直和你说过,未曾调查的事情不能轻易下结论。”俞长尤却有不同的看法。
“要知道,当年的九皇子只是十六岁的少年,虽然精通武艺,但绝对不是你爹的对手,更别说他如何从禁军严密的皇宫逃出。”
凌素不屑,继续道,“因为他抛下了他的母妃,眼睁睁看着母妃死在宫门口,才能侥幸逃脱。”
“你如何知道不是他母妃一心求死,为了救他出宫而牺牲呢?”
想到当年的事情,俞长尤始终对这个少年另有看法。至少,他记忆中的九皇子并不是好大喜功,为了取得圣上欢心而草菅人命,又亲手杀了先帝,抛弃母妃逃出皇宫的人。
凌素闷声,不再言语。
“你放心,我一直在暗中探查你爹的踪迹,所以,你切不可自乱阵脚。”说完,俞长尤仍不放心,又道,“你心中有恨意,便会盲目,切不可这样。”
凌素点点头,随后便离开了。
戌时一刻,坊市灯火通明,一片热闹。
绍阳城乃溱朝都城,四面城墙环绕,护城河连通汴河,十字街及汴河贯穿全城,主城及郊区由汴河一分为二,利于商贩往来,在国家强盛背景下,商业空前繁荣。圣上下令放开宵禁,商铺几乎是三更尽五更又复开张。
绍阳城内最著名的夜市街是小甜水巷,由内河隔开两侧,分为两条巷,一到晚上就有很多摊贩,夜市繁华。
晚上,凌素喊上大哥准备去逛夜街,又在俞芊芊住所外发出独属于他们之间的暗号,但无人回应。
“她还敢出来吗?上次她跟着我们厮混到半夜才回,被二叔罚了三天闭门不出。”俞书星了然道。
凌素信步往前走去,回头瞪了他一眼,“什么叫厮混呢?大哥?”俞书星笑笑,跟上前去。
两人来到小甜水巷,才逛了一会,前方人群便发生骚动。
凌素他们走近一看,是皇城司在抓人。
“是在抓什么案子的嫌犯吧?据说有位朝中官员死在河对岸的勾栏,死相凄惨,说是死前遭受了严刑逼问,或许是知道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知道,肯定是和那封密函有关。”
“密函,你也听说了?你说的可是那封,与八年前造陵惨案有关的密函?”
“嘘,你们小声点。”
“那封密函被人贴在告示处,多少百姓亲眼看到了,知道的人定然多。不过密函中所说之事,你们可信?”
“密函是一名自称是当年造陵工人写的,其中提及当年造陵案的幕后真凶,并非九皇子!九皇子是被冤枉的,幕后真凶另有其人!”
“你们信吗?”
……
百姓们三言两语,皆落于凌素和俞书星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