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观补全中》孟夏清和

32、福无双至

　　少女孤身走在醉眠的红日下，影子被拉得老长。

　　周遭很安静，人群稀疏。

　　早已没有白日的喧嚣明亮。

　　即便这样，她也是其中很明显的异类，凡是路过的人都会多看她一两眼。

　　陌生的面孔，截然不同的校服。

　　江年没去问路，她神思恍惚地遵从心灵的感应，走向未知的前方。

　　路的尽头，是一栋高大的教学楼，江年站在它的阴影下，影子都逃走了。

　　于是，她也决定逃走，重新回到正确的既定的轨道上，可是有人叫住了她。

　　少女转身望去，来人恍恍惚惚般就走进了她的眼中。

　　和此时天色相似的红发，同色的瞳孔奇异的清亮又神秘瑰丽，有些稚气的面容却给人一种沉静内敛，万事在握的安定感。

　　他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少女却觉得那是真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和煦地询问着:“江年，江年桑是吗，怎么来到这边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少女直视着他，挠了挠脸说:“嗯！没有事情，我只是不小心走错地方了。”

　　赤司征十郎垂眸了一瞬，然后抬眸回视:“我们学校确实比较绕，我送你回去吧？”

　　江年本想拒绝的，但是她确实根本不知道这个学校的大门在哪，现在再去找人问路，恐怕时间来不及，便接受了少年的好意。

　　少年带着她七拐八弯，很快就远离了那栋教学楼，可是走着走着，江年渐渐察觉出了不对劲，她试探地问了一下少年:“是不是快到校门了？”

　　少年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略带惊讶地看着江年，少女跟在后面，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有些反应不及，差点撞到少年。

　　好在，两人走路时隔了一段距离，能让少女在最后关头停下脚步，没有撞到少年，只是两人的距离不可避免地被拉近了。

　　二人默契地都往后退了一步，少年开口道:“对不起，突然停了下来。”

　　江年摆摆手表示没关系，看着越来越昏暗的环境，周围的事物渐渐看不清，只有少年的轮廓和脸庞还清晰地映在眼睛里，她眼含期盼与着急地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是不是快到校门了？”

　　这会赤司征十郎的惊讶更加明显，他疑惑地问道:“我说送你回去，那我们回的不应该是体育馆吗？”

　　少女如遭雷劈，她发现自己又干了件蠢事，先入为主，没解释清楚状况，更不够小心谨慎，才有如此这番遭遇。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额间红痣越发红艳，再睁开眼睛时，平静了许多。

　　虽然不知道是何原因，但姑且算是一件好事。之前感受到的黑暗隐秘的力量，停止了向她这边的移动，徘徊在这个校园外不敢进入。

　　她暂时可以安心下来，不会给眼前人和现在在校的人带来麻烦。

　　但就像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时间归零，一切被炸为齑粉。

　　所以，她想当务之急还是要赶快离开。

　　于是，江年解释道:“我有事情，所以要先离开，不能和队长野崎他们一起走。对不起，是我没有说清楚情况。现在，能否请您告诉我该怎么才能从这里尽快走出去”女孩说到这里话音一顿，改口道，“走校门出去？”

　　赤司征十郎听了少女的话说:“对不起，刚刚没问清楚你到底要去哪。事情很急吗？如果很着急的话，我想办法找人开车送你。”

　　少女赶忙摇头:“没，没那么着急，我自己走过去也来得及。”

　　赤司征十郎像是松了口气，重新温和地笑着说:“那就好，我们继续走吧，从体育馆也可以到校门那，这是比较近的路线之一。”

　　少年说完这话后，大地上最后一丝光线消失，灯光接替阳光执掌黑暗。

　　少女看着天色，没有深思少年的话，只是感激地点头道:“谢谢，麻烦您带路，到体育馆的时候给我指一下方向就行。”说完，她目光明亮地看着少年。

　　少年点头答应，转身后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江年这会儿不敢再闷头走路、神思恍惚，她抬起眼睛观察着周围。

　　一路行来，她发现了一些事情，眼前的少年好像很受人尊敬，路过的学生会用敬畏、崇拜、羡慕的目光看向他。而看自己的眼神则多为好奇、八卦、嫉妒。

　　江年不自觉放慢脚步，离他更远。

　　于是，影子更加肆无忌惮地生长，舒展身体。

　　赤司征十郎若有所觉，脚步顿了一瞬后，恢复正常，他没有等她。

　　即将到达体育馆时，他看了一眼时间，突然开口说话:“这个时间，友谊赛已经结束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如进去，刚好和你们学校的队员一起回去，这样也比较安全一些。相信我，用不了多久，比起你刚刚浪费的时间，这点时间微不足道。”

　　话已至此，加上自己刚刚的矢口否认，江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同意了，心里暗下决定:等会儿一看见校门，就找借口先跑出去，不和野崎他们一起回去。

　　最终，江年在赤司征十郎的带领下进入了体育馆。体育馆内灯光明亮得如同白昼一样，她有片刻的晃神，觉得此处有种熟悉感，她好像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但耳边响起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思绪:“江年，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回去了吗？”

　　是正在收拾东西的野崎梅太郎他们在问少女，江年转头看向他们，刚要回答。

　　却发现他们满脸焦急，扔下手里的东西，大步向她奔来，四周传来吵杂的声音，都在提醒她:

　　“小心！”

　　她迅速转过头，原来是一颗篮球朝着她的脸呼啸而来。

　　而赤司征十郎在看到突然从斜前方、仿佛凭空出现的篮球，朝后方砸去时，已然转过了身子。

　　他本想帮江年拦下来的，但是少女此刻和他的距离犹如天堑，是他没有等她的那一两步造成的无法跨越的天堑。

　　所以，事情发生时，他无力阻止。

　　而江年也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不过是一颗篮球。

　　她刚准备侧身避开，可脑海里却飞快地闪过一幕，模糊不清，唯有话音却清晰地传递到了耳中心中:“不要逃避……”

　　于是在她愣神的一瞬间，篮球在她眼里旋转着变大，她在最后关头把手移到脸前，拍飞了它。

　　篮球落地后，轱辘了一两圈，停止了滚动，静静地待在地板上。

　　江年放下手，定定地看着发红的手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映入眼帘，掠过她的手掌，捏了捏少女纤细的看起来一掐就断的手腕，冰凉的触感传来。

　　少女顺着手看向他的主人，他正微微皱着眉，关切地问:“疼吗？”

　　目光对视的瞬间，两人愣了愣，江年抽出了自己的手腕，负在身后甩了甩，像是要把疼痛和刚刚奇怪的感觉一起甩掉，然后平静地说:“不疼。”

　　赤司征十郎收回了自己的手，退后一步，重新恢复冷静道:“那应该没有事情，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再去检查一下比较好。”

　　此时，野崎梅太郎他们赶了过来，围在了江年的身边，七嘴八舌地问她有没有事情。

　　江年笑嘻嘻地将那只手从背后举到大家面前，说:“一点事情都没有，你们看，没红没破皮。”

　　果真，举起来的那只手纤细白皙，没有任何痕迹，很难让人相信，就是这样的一只手，刚刚干脆利落地拍开了一个颇具威力的篮球。

　　赤司征十郎看着这一幕，默默地走开了。

　　不久，江年他们就离开了，临走时，赤司征十郎为这件事道歉，并承诺会查清楚怎么回事。而江年着急着赶紧离开这个多事之地，也不准备再来这个学校了，便表示没关系，应该是不小心的，反正也没砸到自己，就这样算了吧。

　　她这样想着，但不代表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赤司征十郎在他们走后，便问绿间真太郎:“绿间，有没有注意到刚刚怎么回事？”

　　绿间真太郎推了推眼睛，严肃地说:“好像是一年级收拾篮球的时候，把球扔进篮筐时，扔歪了，碰到了篮筐的边缘后，被弹飞了。然后另一个一年级学弟本想接住掉下来的篮球，但脚下好像一滑摔倒了，摔倒的时候，手无意中就又拍飞了篮球。”

　　说到这里他握紧了自己手中晨间占卜的吉祥物——狼牙棒玩具，然后总结道:“这就是一场意外，那个女孩应该是属于今天运气不好的那几个星座之一，而且很可能没带吉祥物。”

　　赤司征十郎沉默着听完，说起了别的话题:“绿间，你见过那个女生吗？”

　　绿间真太郎下意识地说:“没，”　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变得有些不确定，“有些眼熟，可是想不起来，但她额间的红痣很有特点，就像迹部眼下的泪痣，我要是见过，不应该想不起来啊。”

　　“可能他不像迹部那样总是摸自己的痣，所以你就忽视了。”刚刚过来的黄濑凉太听到这话后吐槽道，“但我的感觉和你是一样的，小绿间。”

　　而赤司征十郎却眼含笑意地说:“哦，我的感觉正好和你们相反。”

　　“赤司君，好像对那个女生的事情有些感兴趣？”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黑子哲也面无表情地奇怪问道。

　　赤司征十郎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说了一句:“我答应她了一件事情！”

　　其他人有些一头雾水。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快到校园门口的时候，江年突然跑得前所未有的快，一溜烟跑出校门，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一句话回荡在大家耳边:“对不起大家，我有事情就先走了，明天见。”

　　尽管十分好奇，但人都跑没影了，他们也只能装着满腹的好奇心回家了。

　　他们不知道，少女是在救人，自救与他救。

　　因为在少女冲出校门的那一刻，黑暗中的怪兽，仿佛是收到了某一个信号，迅速地向少女集结过来。

　　少女满脸凝重，挑着偏僻无人的街道角落朝家跑去。

　　光亮渐渐熄灭，额间的红痣却越发明艳，好像某一个瞬间就会爆发光芒一般。

　　终于，在少女即将跑出一条逼仄黑暗的巷道时，道路的前方爆发了光芒。

　　有人在光中，看不清脸庞，只有红色异常显眼。

　　清亮的少年音温柔响起:“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需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