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新娘》邪真

12、12

　　商队在漫天的黄沙中停止再一次了前行，这已经是出发后的第六个月中，第七次遇到沙暴了。我像其他人一样躲在跪坐的骆驼身后，拿外衣掩住头面，静静地等待着这一切过去。
　　说来也怪，当自己真的习惯这些的时候，反而觉得一切的发生都是正常的了。伊拉大叔说，如果有意，以后可以跟着他一起跑商。我笑了笑。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等到结婚之后，我这个男人就必须要有一份有可观收入的事做。有了钱，才可以养家，才可以把妮雅娜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还有就是生个孩子。摸着胸口的护身符，我心中一热。我和妮雅娜的孩子一定是个漂亮的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
　　沙暴过去的时候，夜已降至。伊拉大叔招呼着大伙搭建帐篷，我见没什么事做，就帮着生起篝火。白天里热气燎人的大漠到了晚上竟有阵阵寒意，我裹着厚厚的皮袄坐在火堆边取暖。伊拉大叔坐到我身边，递给我一壶酒。
　　“喝点儿，祛祛寒。”
　　我没有推脱，伸手拿过酒壶，猛灌了好几口，“好酒。”
　　伊拉大叔笑着把酒壶拿回去，喝了几口，“家里老婆子酿的，知道我好这口。”
　　看着伊拉大叔漫不经心却又不失温柔的眼神，我不禁开始暗想，待到我像他这般年龄时是否也会对着后辈们用这种语气说妮雅娜？
　　“想什么呢？”伊拉大叔推推我。
　　我回过神来，笑了笑。
　　“那个给你送东西的女人？”伊拉大叔一副了然的样子，“是你妻子吧？”
　　“还没过门。”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其实这次出来，就是为了给她找鸟羽的。”
　　“结婚用的鸟羽还用出来找？孔雀河那边不是到处都是么。”伊拉大叔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那不一样。我想给她最好的。”
　　伊拉大叔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笑了起来——
　　“真像我。”
　　见我不解，他又接着说：“我结婚的时候也是像你一样想给她最好的。所以就去集市里问那些南来北往的商人，你猜怎么着，当时在那集市里我就看到了那种鸟。既高贵又漂亮，尾羽很长，一打开，满目的璀璨。当时我就觉得哪怕是汉国都没有这么好看的鸟了！我问那个商人给他十张沙狐皮能不能把这只鸟让给我。他却说，这只鸟已经被来自汉国的商人定下来了。我求了好半天，总算求来了一只短一点的翎羽。结婚的时候，所有人都被我老婆子头上的羽毛吸引住啦！这不，现在还收在她的衣箱下面，碰都不许人碰。”
　　“大叔，那是什么鸟？在哪儿可以寻到？”我急急地问。那样漂亮的鸟羽，一定是我要找的那种。
　　“叫什么我忘了，不过那个商人是身毒来的，那鸟应该也是身毒的吧！就算不是，也离不了太远。”伊拉大叔嘬了一口酒，说道。
　　身毒，身毒。我要找的鸟羽就在那个地方么？我望着夜空中的星辰，暗想。
　　“你要去么？”伊拉大叔在钻进帐篷之前，回过头来问我。
　　我略作沉吟，随即点了点头。
　　看到我的回答，他似乎很满意，“把那匹骆驼牵走吧！它跟着我跑商有一段日子了，闭着眼睛都能回到楼兰。包裹里有水和干粮。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绝不能离开商道。”
　　我向他行了一个大礼，然后骑上了骆驼。
　　“祝你好运，小伙子。”伊拉大叔狠拍了一下骆驼。
　　“谢谢。”
　　我由衷地道谢，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商队。沿着商道，我看到天空中最亮的星在我的左边，知道自己没有走错方向。约莫快到日出时分时，我让骆驼停了下来，然后靠着它小憩。时间并不长，很快，高升的日头就烤得人汗流浃背。今天似乎特别的热，连风都没有。我在离商道不远处发现了一个小沙丘，然后将骆驼牵到背阴处休息。待到夕阳西下时再继续往前走。
　　妮雅娜现在在做什么呢？我一摇一晃地倒坐在驼背上，看着已经沉下去一半的夕阳，那余光仍然晃得我张不开眼。她此刻是否也与我一样，正在看着这夕阳？
　　就这样，白天找地方休息，晚上赶路。在离开家乡的一年又两个月后，我又重新见到了楼兰国的王城。
　　妮雅娜，我的妮雅娜，只要过了王城，沿着那迷人的孔雀河畔一直向东，我是不是就可以看到那棵老胡杨以及坐在树下急切盼望着我回来的你？可是，我还不能回去。我知道，只要我再一次见到你，我就永远都不要想着去远方了。我努力强迫自己仅止步于在王城的集市里，存水、存干粮、喂骆驼，然后再一次离开。
　　妮雅娜，再回来时，我一定会将你紧紧拥入怀中，再也不与你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