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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帝王风华(四) ...

  •   “什么?”
      许颂一惊。
      “这可不是件小事,将军看清楚了?”

      宗申在谢家军中颇受赞誉,许颂虽觉得他为人有些过于刻意,但要说句实话,往日里与他相处,自己是不需要负担太多情绪的。
      这样一个人,倘若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他与戍卫军勾结,就这么冒冒失失把这件事情捅出去……别说别人,就连她——她自问还算客观公正,但在听到这消息的第一时间,也是无法彻彻底底的信了这个结论的。

      “绝不会错。”
      谢无忧掌心握紧,声音愈发冷了下去。
      “就是他。”

      绝对不会错。
      上一世这一场大战打了将近一年,她们谢家军接连折进人去,元气大损。这险胜虽与她谋划不利也有关系,但最重要的,是开战之前,宗申泄露了情报的关系。

      戍卫军对谢家军的谋划了如指掌,她们要派谁应战、应战的人擅长什么……到最后,安守璧比谢无忧还清楚。
      我明敌暗,最后险胜,便已是用士气与信念堆积出来的最好结果了。

      许颂恍然,“怪不得将军不叫说于宗书令要诈降的事儿。”

      “若我所料不错,左翼会失守,所以叫你主领右翼,也是为着方便照应。”
      谢无忧点头道,“他大约会退到果林里,到时候阿蛮烧了他们的粮草与军械库,你们就和宗书令在果林汇合,一起去迎戍卫军的左翼。”

      “不知此次戍卫军左翼是谁主领?”
      许颂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到。

      “江元。”

      江元,字德潜,人称保龙将军,十四从军,如今二十七便已名扬天下了。他在六十四戍卫军中的名号,是仅次于主将安守璧的。
      安守璧叫他去左翼,足可见他对左翼这支的重视。

      许颂却严肃起来,她眉头一点点皱起来,“将军可确定吗?”
      “果真是江元?”

      “是,我亲耳听见,再不会有错。”谢无忧颔首。

      “那将军叫宗书令去领左翼?不知道江元他……”许颂有些懵,眼前的谢将军似乎陌生了起来,她似乎对戍卫军的掌排了如指掌,明明知道江元的厉害,却还是叫宗申去领左翼……若说诈降,她带两万人,也未必就是江元的对手。
      何况如今,还不知江元要带多少人呢。

      “江元领兵一万五。”
      谢无忧道,“我打听过了,多是老弱残兵,且一直是他与宗申暗中联系,我想着宗申去左翼,也是为着他戒心轻些。”

      “那果林……”
      许颂眼睛一亮,“将军的意思,莫不是是在果林设伏?”

      “是,也不是。”
      谢无忧毫不隐瞒,“今日我给宗申透了个底,就说我知道他一心向着的是周天子了,宗申必要去与戍卫军联系,可我仍旧叫宗申去左翼,他们便都会想这是不是我刻意在引蛇出洞。”
      “所以果林不必设伏。”

      “但埋伏还是要有,所谓兵不厌诈。”
      许颂接道,“我明白了,将军的意思是,不在果林设伏,因为他们都想得到,此处林密地险,是设伏阻击的绝佳之地,加上将军已对他们起了疑心,所以用宗申引他们去此处是再合理不过的……江元为了保住宗申,也会假意落网,折损几个兵卒在里头罢了,宗申却一直得将军您信重。”
      “所以将军要设伏的地方是……”

      许颂含笑看向谢无忧,谢无忧以笑意回应。
      烛光浅跃,映着女子坚毅又温柔的笑,仿佛将谢无忧心底沉默无声的黑暗,轻轻撕开了一道口子。

      好嘛。
      重生就是好,就是开挂。

      尽管江若听不懂许颂和谢无忧说了些什么,但大致知道是可以总结成一句话的:我预判了你预判的我的预判。

      很显然这仗必胜,不是吗?

      但即便如此,后半夜的时候,谢无忧睡不安稳,还是披衣起身坐到了桌前。
      她从抽屉里翻出一份地图,目光一寸寸逡巡在平面的河流与山脉之上。

      天下大美,河山壮阔。
      这是周天子的天下。

      只是如今,周天子失德,山河支离破碎,百姓流离失所,天下已无人愿意再去奉养这位周天子了。

      谢无忧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神思却似已穿过地图,俯视着这土地与土地之上的百姓。

      要做些什么呢……

      她一时有些迷茫,如今所为,只不过是可以结束战乱,但天下太平了之后呢?这些年战乱四起,百姓们早就都过够了这样的苦日子,他们身上压着的担子太重了,重到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们该歇一歇。

      可结束战乱,也仅仅是只能让他们歇一歇。

      日子还得往后走,经历了战乱与动挡的洗礼,他们又该如何继续生活呢?

      谢无忧细细想着,土地要重新开垦,自然,税收便要压一压。
      她分明还记得年幼时,爹娘时常坐在门槛上借着天光叹气,“今年可要怎么过呦……”

      村子里收一成,镇子上收一成,来来往往的官兵收一成,最后州、城……各个地方都要刮一层地皮,轮到自己,能攒下来年的种子钱就不错了。
      税收要压,那自然,这层层剥削的官制也要改。
      官制牵扯着的便广了,要稳住时局,单靠这些人不够,还需要通文墨、谋略的人去主持。
      而当今时代,学校又只供给贵族,通文墨谋略的人几乎只在贵族中有。
      谢家军如此宝贝宗申,便是因为宗申家底丰厚,曾经也是读过书的权贵子弟。

      如果不是因为宗家犯了错被逐出大都,她哪有见到那些书的机会?

      这么一想,似乎日后要做的事儿还很多,土地、官制、学校……没有几年都稳定不下来。

      只是每逢思及宗申,谢无忧的思绪还是会滞一滞。

      “唉……你在吗?”
      谢无忧出声。

      “啊?啊啊,我在。”
      半睡半醒的江若被消息弹醒,打了个呵欠就赶紧回应谢无忧。

      “你既然是我的……系统,那便该有个名字,否则每次想与你聊天,都不知道该叫你什么。”

      江若敏感地察觉到,这次谢无忧并没有将自己当成心念,而是用了她嘴快时说出来的“系统”二字。
      她不敢大意,绷起精神,生怕这位宿主一时接受不了再来个魂穿。

      “我也叫无忧。”

      “换个名字吧。”谢无忧翻开一面镜子,看着镜子中的人细声道,“你虽是我的心念,但我却觉得你与我完全不同,叫你无忧,就好像是在叫我自己,我也不是很习惯。”

      “那……”
      江若试探着,“叫我江若?”

      “好。”
      谢无忧很快就认可了这个新名字,她也试探着,“江若姑娘……你一开始说你是系统,怎么反倒又改口说是我的心念了?我却不知,这系统为何物?”

      “就是你的心念。”
      江若屏了一瞬,脑中念头一转,还是觉得这事儿暂且不与谢无忧说开好些。

      一来她个古代人,哪里理解得了这些事情。二来,只要自己集齐了大女主数量,很快就能与宿主共生了,说是谢无忧的心念,其实也不算错。
      于是她道:“只是说法不同罢了,心念刚刚觉醒的时候,我们都自称系统的。”

      镜子中的谢无忧露出一丝疑惑来,她眼角眉梢的神情,无一不是昭示着自己并不信这个解释,但却也没有继续追问,就这么默认了江若就是自己“心念”,而这个心念也曾给自己取名“系统”的说法。

      “那江……”

      谢无忧话未出口,门外忽然传来宗申的声音:“无忧,你怎么还没睡,是睡不着吗?我给你煲了汤,趁着还热,快喝一口罢。”

      江若:……
      忠犬开局,白切黑下场,这人也是有点意思。
      如果不是中途变异的话,那宗申这个人应该挺能忍的,野心也并不小,今天谢无忧已那样说了他,如今也没有丝毫服软的迹象,他却能拎着煲好的汤来变相求和。
      啧。
      不简单。

      谢无忧微微侧头,江若便知道了她的意思。
      江若怂恿道:“去会会他,总之你们现在的关系就是暧昧不明的,倒不如主动坦诚一点,看看他又要做什么。”

      “还没睡。”
      谢无忧闻言即扬声道,“门没有锁,你直接进来就是。”

      江若竖起了八卦的耳朵:嗯?
      怎么书里没写过这一段?

      宗申推门进来,却极有分寸的站在了门口,只伸手将瓦罐往前送了送,“就是养了几年的老母鸡,最补身子的,我看你今日伤的深,失血想必也不少,晚些时候一直在忙这个,所以没来得及回营帐与你告假。”

      “放在门口柜子上吧,何必宗用手拎着。”谢无忧用下巴点了点宗申手边的柜子,“没事,左右营帐里也没有其他事情,何况你也是为着我的事情在忙。”

      “无忧,我刚才听他们说你已经布置好了……”宗申放下瓦罐,搓了搓手,“你叫我主领左翼,是不是、是不是……”
      他吞吞吐吐,仿佛这几个字十分烫嘴一样,怎么也不肯清清楚楚的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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