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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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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是陆东临,就是沈粱,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黄油”也有点头疼,于是他走过去拉上了窗帘,室内顿时昏暗一片。
一时间,闪烁着蓝光的全息屏幕消失了,几缕透过窗帘缝隙的光在室内折了几道,映得物象模糊不清。
沈粱莫名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天云……你知道人们为什么管这个世界叫‘天云’吗?”陆东临的声音很低,像是呢喃。
“因为人类在这个世界最早的落脚点,其中之一就叫‘天云’,”沈粱随口答道,心里还在想着气味的事。
“是啊,‘天云’……想出这个名字的人是李文牧,天云十二年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貌似是因为通商的事,欠了人一屁股债……”
陆东临还在絮叨着,全然没发现办公室的布置变了。
房间还是只有那么大,里头除了一张塑料感十足的办公桌和两把塑料凳,什么都没有。房门紧闭,窗户大开着,大概是房间刚装修好,散一散味道——
窗户外面白茫茫的,什么都没有。
而陆东临也凭空消失,只留沈粱一个人茫然地站在房间里。
但他还能听见老头的声音:
“一开始,天云什么都没有……呆久了甚至会有一点雪盲症。文牧为了让天云热闹一点,想了个法子……”
这次,沈粱看见窗外有一个人。
他背对着窗户站,沈粱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身上青色长袍,和手上拎着的一把长剑。
那人掐了个手诀,长剑凭空飞起,剑尖向下,悬在距地两尺高的地方。
随即,沈粱听见一声大喝:“天云听召……”
沈粱隐约感觉脚下的地板在颤。
长剑猛地扎进地面:“天云不灭,流形永存!”
纯白色的世界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茫的荒原,时值初春,满地都是枯草,只有蜿蜒的曲流边有星点嫩绿。
他当然认得这里。
这条河流蜿蜒流过整个天云北方,平山和清远的人管它叫“清远河”,浔阴和锦仙称其为“泗浔江”,而上游的拉北镇直接了当,叫它“北渊”。
这是一条逆行的河流,自极北之地的北溟发源,一路流到天屏山脚下。
沈粱曾在无数人的眼睛里,见证过这条河边无数兴衰荣辱的故事,却从未想过这河流本身是怎么来的。
时至今日,他才品出,河与自己竟是同类——
不过是代代送流水罢了。
“文牧以‘结界’之术,让人们都相信了‘北方荒原’的存在,”陆东临的声音再度响起,“于是有了天云……和整个天云世界。”
六十多岁的老头不知何时又站在了荒原上,望着眼前的场景,目瞪口呆。
“看来‘金口玉言’是真的,陆先生,”沈粱到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情打趣,“不知道您唯物主义者的信仰动摇了没有。”
“我曾经一直想不通,文牧是怎么做到凭空‘捏’出一个世界的,”陆东临摇头,“如今见证这一切,着实……”
河对岸,凭空又多出来几个人。
他们的打扮和李文牧差不多,都是相当有古风古韵的袍服,大抵是汇集了历史上好几个朝代的服饰特征。
尽管如此,眼尖的沈粱依旧能看出来,这些人的袍子里是绣了金线的。
“那就是传说中的‘天云十士’么?”他问。
陆东临点头。
“天云十士是‘最早’的天云人,是他们建起了天云——那时候进天云不比后来,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本事掺一脚的。”陆东临叹了一口气,“哪像现在,都乱了套了。”
那些人应该看不见他们,而沈粱则能看见,天云人都拿着剑,在空中比划。
可剑尖所至之处,竟有繁花盛开,楼阁平地起——
眨眼间,方圆三十里内凭空出现了一个小规模的市镇。
那就是传说中,“最早”的天云。
“说是‘结界’术,我看他们用的分明就是‘剑法’,还是传说中最为古老的‘天云剑法’”,沈粱顿了顿,“陆先生,您是‘如若剑法’的大能,于此道肯定比我精通。”
陆东临摆摆手:“‘如若剑法’不从这里来,我知道的还不如你多——也不必称我什么‘先生’,称我……称我‘天舟’即可。”
“天云有四大剑法,‘断浪’‘花月’‘沉沦’‘如若’,其中前两者就是从‘天云剑法’里来的。”终于聊到了沈粱擅长的话题,他连语速都快了不少。
“‘断浪’的剑意是‘存续’,剑招绵延勾续,式式相接,犹如铁索,江湖上也有取诨名叫‘铁索剑法’的,听着格局就掉了一截。断浪剑有‘人在剑在’之称,人若是没断气,打出来的剑气就不会散。
“而‘花月’讲求‘知意’,我也不知道这俩字什么意思——据说此道精进者能以剑式给人制造幻觉,不知是真是假。此剑虚实相生,剑招千变万化,也有称之为‘鸳鸯蝴蝶剑’的,勉强算是贴切。
“这两派还天天争自己‘剑法起源’,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断章取义,”沈粱嗤笑一声,“只是一个优柔寡断,一个心胸狭隘罢了,真是……”
他正说着,河对岸的天云就像按了快进的视频,几句话的功夫,地盘扩了三百里。
陆东临望见一座塔楼平地起,隐约传来剪彩时吹拉弹唱的动静。
“那就是天南楼。”
沈粱顺着陆东临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塔楼飞檐上都挂着铃铛,风一吹就会“叮叮”作响。
“浔阴也仿着这塔楼建了一个,叫‘宣夜楼’,”沈粱啧了一声,“跟原版比,可以算作烂尾工程。”
“天南铃响……”陆东临不知想起什么,出了神,“天云没了之后,‘铃铛’就成了思故国的意象啦。”
“话说这天南楼,是哪年建起来的?”沈粱随口问了一句。
陆东临摇头:“貌似是天云八年……”
他忽然一顿。
“不好,天云八年……”
“快随我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