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AH游戏》九龙湖三地鼠

13、第十二章

　　PM 4:30
　　王伟又感受到了眼前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的窒息感。
　　他咽了口唾沫，慢吞吞地说：“我，我也就卖卖保险，没和你们很多人一样，杀人放火，害得人家破人亡啊！”
　　林尽池挥起拳头道：“你说谁杀人放火啊？”
　　王伟赶忙举起双手虚护住头：“冲撞了冲撞了，可是我一直老老实实地上学，毕业出来找份工作养活自己，真没干过什么值得后悔的亏心事啊。”
　　他身边的测度条显示：1
　　林尽池冷哼一声：“大家伙儿瞧见了没？最不老实最黑心的在这儿呢！装无辜可装得挺像！”
　　危笑白了他一眼，转头对王伟说：“你别磨叽了，这里没人能骗得过系统，赶紧好好想想，全都交待了吧！”
　　王伟左右踱着步子，时而用手挠挠头，老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们公司的保险，其实，这个这个，虚构夸张的成分大了那么一点点，平时培训我们这些业务员的时候呢，就反复强调要跟客户说我们的优势啊返利啊，那么我往出卖的时候嘛，又在这基础上添油加醋了一点点，这算么？”
　　测度条缓缓上升至数字5
　　王伟看到茜茜抬起鼻孔正对着他，一脸不屑的样子，仿佛在说：老娘干过那么多损人利己的事儿都大大方方地说了，你还有什么可扭扭捏捏的？王伟只好暗暗提起一口气：“好吧，其实我们公司的保险有很大的漏洞，但是我们跟客户都不会讲的。靠这种推销的手段嘛，聚集了很多资产，后来有人出了意外索赔，我们也专门雇佣了律师团队解决这些纠纷……嗨，说到底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保险业务员，又不是公司大领导，这些事也轮不着我来管的嘛！”
　　这时，他身边测度条里的绿杠杠终于上升到了8到9之间。王伟松了一口气，总算把这关给熬过了，相比于其他犯案累累的人，他想他自己的这点儿“罪行”，似乎是最轻的。
　　“呵呵，你这叫推销么？这叫传销！是要入刑的你懂不懂？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坑人家的血汗钱，让人家出了事也指望不上你们，还不知道逼得多少人家跳楼自杀了呢！你们聚敛的那些钱，是拿去贩毒还是借高利贷啦？呸，无耻害人的黑心皮包公司！”
　　危笑若不是熟识林尽池的声音，差点要以为这番大义凛然的话是从哪个正义的刑警或法官嘴里说出来的，一时感觉荒诞无比。
　　莫江看了看手表，严肃地提醒道：“各位，不知道这里现在是冬天还是夏天，天长还是天短。若是在冬天，那么月亮快要出来了。”
　　众人听到“月亮快出来了”，不约而同地想起系统之前的提示：月出之前，必须推举出一个内奸，余人才可以进入下一阶段的命运游戏。大家你瞧着我，我瞧着你，似乎都不太好意思提起这事，因为一提起来，就注定着有一个人将要死去了，而那个人有可能是自己。就算不是自己，大家也都明白“内奸”是找不出来的，只是白白牺牲一个人，让渡自己的生命权罢了，谁又肯做那个倒霉蛋呢？与此同时，他们又迫切地希望有人能提起这事，自己只要随声附和，就不是推着别人去死的元凶了。
　　善良的面具，每个人都希望自己随身戴着的。
　　况且，枪打出头鸟，这种时候，躲在众人背后默默地观察，把炮火引到自己身上的概率就大大降低了。
　　林尽池仿佛看透了众人心思似的，直起高大的身子，拍了拍衣服说：“好吧，那我这坏人就做到底了。为了咱们大家的安全，有一位朋友是注定得牺牲了。我坚持自己原先的观点，从指证内奸的角度，两次发现尸体的，都是他——”说着向王伟一指，不急不缓地续道：“从忏悔的角度，你们听听他刚刚说的，坑黑心钱这种事，在他看来居然都不算值得后悔的，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说明他对肮脏事习以为常了啊，你们想想他心里的道德底线有多低！”
　　他破罐子破摔，就打算咬死王伟了，因为他需要提出这么一个人来，保全自己和费安安，而王伟既没靠山，自己又也没本事，是最好欺负的了，何况谁让他倒霉催的，两次都撞到死人了呢？这简直就是天选之子啊！
　　其余人默不作声。祁连和危笑虽然觉得不太妥当，但论罪行，自己犯下的可比王伟严重得多了，没得到“提名”，已经是万幸，难不成还要主动牺牲自己来救他么？可若是想指出其他人，倒也没有“非死不可”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
　　林尽池环视了一圈，看见每个人脸上欲言又止，而又充满惶愧的神色，握紧了费安安的手，得意洋洋地冲她笑了一下，又立马回归到一副严肃的面孔。看来事态就要跟着自己的设想走了。
　　时间默默地滑过去，虽然眼前是一片漆黑，一直都没有变化，但是众人都感觉，离月亮升起的时刻，不远了。
　　王伟突然大吼道：“我不服！凭什么！我只是卖个保险，我们行业里哪个推销员不是使出八瓣嘴皮子哄客户的！这就是我们保险不成文的规矩，怎么就成亏心事了？”他一改之前龟缩不动的模样，迈出步子，依次走到每一个人的面前。
　　他略过了林致、莫江和李景瑜，径直走到了危笑面前，盯着她冷笑道：“你小小年纪，做事任性，毫不考虑后果和别人的感受，因为你，股市崩溃，货币体系混乱，毁了那么多人一辈子的心血和生命，你不该死？”危笑头埋得更低，默然无语。
　　祁连、茜茜、郝奇，挨个被他数落了一顿，都没人吭声，到了最后关头，倒真显出保险推销员的口才来了，但这份口才并没有让他为自己辩解脱罪，因为，他没办法以一己之力抗衡另外十个人保护自己生命的强烈欲望。最后，他走到林尽池和费安安那边，仰起头，直视着林尽池的眼睛，大声说：“你这家伙最不是好鸟。贪恋美色、是非不分，旁人的命在你眼里，都是可以随意践踏的东西！”
　　“呸！”他朝林尽池吐了口唾沫，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形面对面站在一起，对比十分惨烈，林尽池仿佛抬起手臂就能照着他脑袋来上一拳似的。可他被吐了唾沫，脸上的怒色只隐隐一闪而过，下一秒，反而扭开了头避过了他，是嫌他恶心，还是不敢看一个将死之人最后怨直的指责了呢？
　　“我只是个卖保险的而已啊……”王伟颓然坐倒，双眼无神，仿佛灵魂出窍，陷入了迷茫的空白之中。
　　莫江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要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