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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卫嬿婉一看他这样子心里便暗道完了,她迅速挺起身子把气得发抖的人箍在怀里,像撸猫儿一般摸着他细瘦的脊骨,柔声安抚:“都怪我都怪我,不是要寄托凭吊他。我现在一颗心都在谁身上,你是知道的,可千万别胡思乱想。只是那戒指不能落在皇后和愉妃手里,明白我的意思么?拿回来以后要砸要烧都随你处置,可好?”

      他迟疑地问:“炩主儿的意思是……您不喜欢凌云彻了?”

      她轻轻咬了咬他的耳朵,彷佛这样能让耳根子变软似的。软是没有软,却染上淡淡血色。

      “我不喜他许久,只是不能忍受他看向旁人罢了。喜欢过我的人,便永远不许变。见不得人好的毒心肠一副,何谈喜欢?”

      进忠蜻蜓点水般亲了亲她的唇,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她:“奴才明白,只是您别这么说自个儿。从前许多事都是奴才使的坏,即便到阎王爷跟前去辩驳,也是奴才一个人的主意,有什么惩罚冲着奴才来便是了。”

      卫嬿婉听着他的表白无甚问题,但他的眼神,却有哪儿不对劲。

      他的双眼十分秀丽,狭长的凤眼内勾外翘,瞳仁极黑如琉璃,一眨不眨注视着人的时候,便是“一寸秋波,千斛明珠未觉多”了。只是这双眸子此刻乌沉沉地还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到底是什么呢,他没说出口的话,那平静的语气下的暗流?

      李玉喜欢皇后身旁的宫女惢心,也因着这个,一直为她所用,甚至后来那小宫女嫁了个太医,李玉还巴巴地送地送钱。她记得进忠和她提及这事时候的神色,七分鄙薄三分怜悯,还说若换做是他,杀了那太医也不会将心爱之人拱手相让。可是,当初他还是顺着她的心意帮她夺宠。如同李玉为了惢心的一生幸福计而成全她与江与彬一样。

      从嘉妃生产之夜瓢泼大雨下的倾伞之谊到如今手掌后宫炩皇贵妃的荣光加冕,为了把她捧上最尊贵的位置,一步一步,他从未缺席。

      他一直都懂她,他们之间最不缺默契。这也是她以前不喜他的原因。

      她不愿面对自己的恶念本身,可进忠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如蛆附骨如影随形,挣不脱也摆不掉。

      如同现在,只需一句他便明白她对凌云彻的感情,那病态的独占欲。

      他也是一样的。他说过,做鬼也不会放过自己。

      是了,他在试探她,试探她所谓的真心。他想问,若真的入刀山下火海,她可会一同前往。想通了这一层,她倒松了口气。即便进忠不提,她也不会纵了他。难得遇上个知心人还错过了一回,说什么她也要再与他生生世世纠葛不休。

      揽过他柔韧瘦削的腰肢,她恶狠狠道:“你也别奴才主儿您的了。进忠你给我听好,那些恶事由我们二人做下,若是有什么因果报应便是我们一同承担,谁也别想逃。”

      进忠不作声,两人静静地拥抱了一会,这才轻轻抽离她的怀抱,跪在她身旁揉起了手,边揉边看着她道:“主儿刚才使狠劲了吧?瞧您这手,多嫩呐,可别累着了。”

      卫嬿婉自回来这一趟,与他交心之后,在他脸上见了许多以往从未见过的表情。羞涩的、发呆的、傻笑的,她喜欢他那样,不那么咄咄逼人步步为营,像情窦初开的邻家少年郎,新鲜有趣得紧。

      可现在的进忠仿佛又是以前的模样,噙着笑笑容狡黠,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

      她看着他这样子,心里却依然十分欢喜。不管他是好是坏,肚子里有多少弯弯肠子,一颗心终究是向着自个儿的。

      她佯装发怒地抽回手,“不是让你别主儿奴才的,现在本宫的话你也不听了,唤我闺名不行么?”

      进忠笑眯眯地把他的脸贴上她的手掌心,“嬿婉,好嬿婉……奴才自然是愿意的,只是防着隔墙有耳,若是奴才被人发现,您可是欺君之罪呀。”

      她默默想了想,确实有理。把他拉了起身在自己身旁坐下,剜了他一眼,“别揉了,惯会借机占本宫便宜。刚才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有,可明白我的心思?”

      “是,奴才明白。您愿意与奴才共进退,奴才死而无憾了。”

      看着他的得意样儿,她忍不住伸出手掐他的脸颊,“先前说我舍不得你就知足了,现在是共进退才满意,公公好贪心。”

      “对炩主儿,奴才是无论如何都不够的。”听他一口唤的一个主儿奴才的黏糊糊,再加上那眼中的柔情缱绻,她不知怎地想起那句诗: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不禁脸红心跳起来,举起手绢捂着嘴咳了咳:“这是在外头,不比在永寿宫,说话收敛着点儿。”

      进忠却发现她的双耳悄悄染上了樱色,觉得实在可爱非常,凑到她耳边应道:“是,嬿婉。”又趁她故作嗔怪地拿帕子打过来时,牵过她的手,轻轻吻了吻指尖,这才一本正经地说:“炩主儿,您说您想要拿回那戒指,可是要做什么?”

      “你知道的吧,那戒指是那人送与本宫的物件儿。”卫嬿婉看他平静地点了点头且神色无异,才继续说:“重要的不是这个。那戒指上的花纹,是燕子穿行于云间。皇后虽聪明,却下不了狠手,凌云彻死在我去之后,多半是愉妃先斩后奏了.我想他大概是要把那戒指给皇后,助她扳倒我,这才把那戒指要走,又转手交托愉妃。都怪我一时心软,亲自把把柄给了别人。进忠,你可要帮帮我啊。”话到最后,她又不自觉地扯上了他的衣袖摇摆。

      他自然是受用得很,从前嬿婉做出来的姿态都已经让他愿为之赴汤蹈火,更何况如今这楚楚美人是真情实意的呢。

      “炩主儿您别急,奴才给您想办法。对了,不知您是否听说过一件秘辛。”顺道又接过她的手轻拍着安抚。“当初嘉贵妃污蔑皇后与那安吉法师有染,物证样样确凿,人证也有理有据,主儿可知输在何处?”

      她自然是知道这事的,却同外人一般不得其根本。“是什么?你快说别卖关子。”

      “那偷情信物七宝手钏上,本应是红玛瑙,却变成了红玉髓。”进忠意味深长道:“主儿难道不奇怪吗,嘉贵妃何等聪敏之人,怎会在这种小处出错?奴才后来趁师傅不备,悄悄看过那被他拿去处理的放证据的盒子,里面细细碎碎有些食物的屑。再加上奴才回想起万寿节那日,师傅说是去送太后,实则消失了许久。想来……”

      没等他说完,卫嬿婉便抢答:“想来定是皇后行了那偷龙转凤的手段!好啊,嘉贵妃就是败在没有个好李玉替她走这一遭,若是她收买了你去帮她,你去么?”也不知怎么的,她的思绪兜兜转转又绕回进忠身上,话音刚落自己也察觉到不对劲,心虚地岔开话头:“本宫并非疑你忠心,你别多虑。”

      他多了解嬿婉,知道她没有这层意思,笑嘻嘻地凑上前:“奴才确实多虑了,虑的却不是这个。奴才想啊,炩主儿是真真在意奴才呢。”

      “你可真是本事了,如今敢拿话揶揄我,看本宫如何好好教训你!”两人又闹作一团……

      一炷香后。

      “……只是说与我这事做什么?嘉贵妃去了许久,也不能再凭此事发作了。”卫嬿婉坐在镜前打理着微乱的鬓发,面色酡红,好不容易挤出一句。

      进忠笑吟吟地站在身后帮着梳理:“奴才想出的计,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的意思是,找枚戒指换了原来的?何必如此麻烦,偷了出来毁了便是。”

      “万万不可。愉妃心机深沉,将那物件儿当作对付您的必杀器,若发现失窃,定会打草惊蛇。

      再说,若是换了戒指,奴才觉着换做您母亲给您的生辰之礼,只是托凌云彻带进宫,这说辞就不错。皇帝必然向皇后愉妃发难,指责她们污蔑您,又可显示您思念亡母之心,岂不是一箭双雕?”他柔柔地揉捏着她的双肩轻声细语地劝道。

      卫嬿婉仍不放心,下意识反握住他的手。“不行,我还是觉得不妥。愉妃若是兴起查看那戒指可如何是好?”

      “这便考验换物的时刻了,从前奴才在御前可不是白白行走的。炩主儿放心,有奴才在,定让您得偿所愿。“话语间他拿起两枚簪子在她的云发上比对,“主儿今日是戴这赤金松鹤长簪还是累丝嵌珠金牡丹簪?您呐,只需调养保护好身子,其余的都不必操心,一切都有奴才。”

      她看着他在镜子里映出的认真模样,忍不住鼻头发酸。这人自己也才刚病一场,没好彻底便掏心掏肺地为她打算。从前她是瞎得厉害,一步错步步错,竟将这颗真心视若无物狠狠践踏,浑忘了这人为她做了多少谋划。以至于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也算是报应。

      她转过身子环抱着他的腰,低声啜泣:“进忠,你真好。我和你在一块,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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