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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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的人已经走远，活着的人依然要继续负重前行。
秦国经略天下的脚步一刻不停，数十万大军再次陈兵边界，剑指韩赵。
破坏了韩王拉拢国内大将的计划，卫庄只能临危受命率军即刻前往秦赵前线。
白亦非早早辞别韩王，返回韩楚交界的血衣堡作壁上观。
百鸟失去夜幕的掩护，终于不能恣意占领新郑的晴空。
韩王令下后，白凤名义上成为百鸟头领。
趁着潮女妖身处后宫有心无力，白亦非退守领地鞭长莫及，墨鸦在白凤建议下带领残存百鸟集体转业，加入王城禁卫军。
墨鸦：“我还以为你会把百鸟打包送给流沙。”
白凤不优雅地翻白眼：“侯爷还活着呢，我敢带你们投靠流沙，侯爷就敢反手把我们全卖给罗网。更何况新上任的大将军可是出身纵横家，翻云覆雨一把好手，百鸟真投靠了他，我还担心大家被当成垫脚石呢。现在这样正好。”
墨鸦拍他的肩头：“还以为你被美人儿迷得五迷三道，没想到脑子还在。”
白凤拍开他的手：“再说一次，我和弄玉没有私情。我也不会把她的处境放在我们兄弟性命之前。”
“危机关头，我选择你。”
墨鸦笑容瞬间变大，嘴上却不留情：“啧，这就是你单身的原因，不解风情，也不肯怜香惜玉。世道这么乱，你居然没考虑过保护美人。”
白凤没好气地说：“……得了吧，你明明很开心。”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为了弹压百鸟对白凤越级上位的不满，墨鸦成了白凤副手，在王城禁卫军担任副统领一职。
白凤哂笑卫庄好心机，转头就在他大军开拔前，通过军中关系把自己塞进了前线部队。
任职大将军时日尚短，卫庄对军队掌控有限，等他发现白凤混在手下成了先锋官，已是濒临前线。
营帐内。
卫庄身穿铠甲，气势凌然：“白凤。”
白凤抱拳行礼，肃然道：“秉将军，末将齐秦！”
卫庄眸色深沉：“你不驻守韩王宫，私自来前线，该当何罪！”
白凤抬眼：“王城禁卫军一职不过是王上错爱，末将本就是前线先锋官，国难当头，理当返回前线为国捐躯。大将军的质问，末将不懂。”
卫庄逼近：“白凤，我的耐心有限。”
白凤眼中闪过锐利的锋芒，反问道：“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鬼谷纵横威名赫赫，卫庄你身为当代横剑，为何甘心蜗居七国中最弱小的韩国，还屈居韩非之下？”
“你出身冷宫，长于鬼谷，身世诡谲，对韩国毫无感情。与韩非相识之初便心怀叵测，憎恨王室却在此出仕。如今韩非身亡，你却身居高位，手握韩国兵权，一国安危尽在手中。若你举身投秦，则韩国覆掌既亡，我等皆性命危矣。”
“身居高位却意图不明，这样的大将军，实在很难令末将信服啊……”
再次听到韩非之死，卫庄仿佛被人迎面一拳！
尽管嘴上不承认，但卫庄心中早已将韩非视为朋友。
韩非之死在他的心中同样留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痕。
可为了仇恨，为了抱负，他还是会继续走下去，绝不为任何人停留。
卫庄抿紧薄唇，克制道：“齐秦听令！”
白凤“啪”地单膝下跪，双手抱拳：“末将在！”
卫庄道：“令你今后统领军法官，阵前督战，有临阵脱逃者，斩！”
白凤目如寒星，毫不避讳地直视上司：“军令之下，无有贵贱？”
卫庄一掀眼皮道：“无。”
两人都知道这道命令的意义——卫庄赋予了白凤狙杀临阵所有脱逃者——包括统帅本人——的权利。
从卫庄口中得到许可后，白凤冷冰冰地扣拳。
“末将得令！”
“阵前逃逸，定斩不饶！”
有熟悉军中事务的白凤帮忙，卫庄很快理顺的韩军的脉络。
韩国军械天下闻名，可惜韩国的军队不值一哂。军队松弛兵力匮乏，再多强弓劲弩都在秦国铁骑前不堪一击。卫庄纵然有回天之力，也无法挽救病入膏肓的韩国。
赵国节节败退，韩国更是被兵临城下。
距离新郑不远的地方，白凤穿上破损的铠甲，握紧手中长枪，对卫庄说。
“这是最后一战了。”
卫庄甩去鲨齿上流淌的血水，眺望远方开始安营扎寨的秦军。
“没想到，这时候和我并肩作战的人竟是你。”
白凤大笑：“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
战场生死相托，他与卫庄终成生死至交。
阵前谈笑风生，两人皆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白凤已经有了战死沙场的觉悟。
他想：虽然不值得，但为守护一座城池而死，这样的结局似乎也不坏。
然而他们身后的新郑城门，竟缓缓打开！
白凤的历史不怎样，所以他不记得，韩国灭亡是因为它被韩王安献给了秦国！
看到韩王安白衣出降的队伍从面前缓缓走过，白凤心底升起巨大的荒谬感。
这种人也算王？
哈，这竟是王！
历经百战的士兵麻木地看着国君向秦君派出的内史腾屈膝求饶，战场实在太过残酷，他们已经累到磨灭了所有感情，只能愣愣地看效忠的君上向世仇跪拜。
这一刻，韩王仍在，韩国已亡！
秦军进驻新郑，韩国的军队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
白凤将满身破损铠甲丢在远处，拖着崩口的长枪摇摇晃晃离开。
他已没有心力注意卫庄的反应。
战场数年，斑斑血泪，此时回想更像一场笑话。
哈，正如两千五百年后流行语，人间不值得！韩国不值得！
白凤仿佛忘了战场的一切，恢复少年时代的生活，白天和墨鸦一起满城巡逻，夜里去找弄玉听琴唱歌。
是的，白凤多了个新爱好，唱歌。
紫兰山庄有好酒，能让历尽风雨的白凤迷恋不已的好酒。
墨鸦发给他的零花钱，他统统都花在这里的美酒上。
清醒时的白凤会用各种新奇乐器为弄玉奏新曲，曲子只有一首，《克罗地亚狂想曲》。欢快的拍子令听众无不颠倒错乱。
但当他痛饮美酒，大醉的俊朗青年只会高声唱起一首曲子。声音清越，曲调悠扬，闻者却无不怆然涕下。
“凤皇凤皇，
何不高飞还故乡，
无故在此取灭亡！”
长歌当哭，不外如是。
白凤的表现在新郑城并不显眼。韩国毕竟登位数百年，早已尽收新郑之心，韩王安投降后，骚动不已的王侯公卿不知有多少。
秦军主力依旧在城外没有离开，城内的气氛一日比一日诡异。
新冲突一触即发，张良却在这时被相府送去小圣贤庄求学。
白凤闻言轻笑，起身前往送行。
他轻裘缓带，衣饰风流，丝毫不见战场杀人的煞气，向张良举杯：“张良兄。”
张良还礼：“白凤兄。多谢你来为我送行。”
白凤莞尔道：“应该的，是我该谢你不嫌弃败军之将才对。”
张良苦笑：“良有何面目嫌弃将军？我自己都是逃离客。”
因为不答应与城内公卿一同起义，还劝他们莫要轻举妄动，张良“胆小怯战”的名声已传遍新郑。
是以他今日离韩，却一个送行者也无。
张良都没想到，白凤得知消息后竟会出面送行。
张良叹气：“良曾以为白凤兄与九公子关系不好，与良更是点头之交。万万没想到，今日为良送别的人竟只有白凤兄。”
毕竟听闻自己的答案，连红莲和弄玉都翻了脸。
白凤一笑：“《说难》《内储》道尽人性，这世上还有比韩非更心机深沉的人吗？张兄，韩兄的话你也敢全信，真是艺高人胆大。”
张良闻言只能苦笑，韩非已死，那些过往恩怨皆掩埋于黄土之下。白凤和韩非是何等关系已无关紧要，至少将军府血色之夜后，白凤无愧于韩国，无愧于流沙。
白凤不理会张良纠结的心情，一手持酒壶，一手执酒杯。
“一杯敬天地。”
醇香的酒液撒入尘土。
“一杯敬鬼神，祝你我一帆风顺。”
张良举杯。
“第三杯，敬我等薪尽火传。”
张良饮尽酒，长拜起身离去。
“珍重！”
“珍重！”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这已是第三次道别。
望着张良离去的背影，白凤眼中露出奇异的哀伤。
墨鸦不想让百鸟落入罗网，选择投靠流沙听从卫庄指派。
红莲对韩王安有了芥蒂，立场早已偏向卫庄。
弄玉紫女本就是流沙死忠。
张良明哲保身，却与流沙藕断丝连。
到头来，只有白凤选择彻底离开。
乱世中几乎所有人都在为了苟活拼命抱团，白凤的选择将无人理解，连亲如兄长的墨鸦也只以为他在追求自由。
白凤想：也许只有盖聂才是自己的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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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离开第二日，白凤不知所踪。
历史车轮碾过扬起的滚滚烟尘又淹没了一段悲欢离合。
天.行九歌正篇 fin.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 29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