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末未阑

8、第 8 章

　　第二天是周末，董明花和李守道早早的就去店里了，李行从房间找到钥匙打开了门，走进房间后看到顾湘蜷缩在床角上，李行小心翼翼地走向前：“妹妹妹妹”。
　　自从失去父母之后顾湘的睡眠一直很浅，顾湘醒来看到李行后立马坐起身来防备的看着他。
　　发觉顾湘的神色不对，李行立马将买好的早餐递过去：“妹妹，你别怕，我是给你送早餐的”。
　　顾湘没有接过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李行，李行僵持在原地有种进退两难的感觉，过了半晌顾湘对李行说：“我要回家”。
　　“好好，我陪你一起回去”李行忙不迭的答应。
　　出门的时候顾湘带上了所有的东西，心里怀着最后一丝希翼走进家门的时候，发现原本熟悉的家一下子变得面目全非，门大开着几个工人师傅进进出出的，墙皮都被铲下来了，顾湘一下子冲进门往阁楼上面跑去，几个师傅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湘上去发现阁楼也已经搬空了，什么都没有了，顾湘急忙又跑下楼抓着一个工人师傅的手不放，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叔叔，叔叔阁楼上有个黑色的小箱子呢？你能不能还给我？”
　　工人师傅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却也不得不开口安抚道：“我我就是来装修的，我来之前早就搬空了，小姑娘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李行走上前轻轻的将顾湘拉了过来：“妹妹，你在找什么？说不定我爸妈已经全部都给你搬回去了，要不我们一起回去找找看吧”。
　　顾湘瞬间像炸毛的猫一样，狠狠的挣脱了：“你不要碰我，你走开，你们一家人都是小偷都是强盗”。话刚说完顾湘就跑出了门外，李行望着顾湘逃跑的背影却不敢追上去，李行开始有点厌恶父母的自私贪婪，憎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一直到天黑顾湘都没有回家，李行在家里等得有些着急了，就急忙跑去店里一进门就急忙说道：“爸妈，妹妹她今天跑出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李守道闻言急忙走上前询问：“她怎么就自己跑出去了呢？不是好好在家吗？”
　　李行心中有些心虚，话音渐渐小了起来“我··我担心妹妹肚子饿，就开门给她送了些吃的”。
　　旁边的董明花一巴掌招呼到李行脑袋上：“就你能耐，瞧瞧你自个儿干的事”。
　　李守道赶紧脱下围裙，拉着李行：“走走走，咱们赶紧找找去”。
　　董明花一下子不乐意了：“今天正是生意好的时候，就她那样儿还能跑哪儿去，在外面发发脾气，等晚点说不定自个儿就回家了”。
　　听到董明花不冷不热的语气，李守道一下子怒火中烧，第一次冲董明花大声吼到：“还不都是因为你，好好的非要换房子，现在人都不见了，你还想着做生意，我告诉你董明花她是我亲妹妹的唯一女儿，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她要是有个好歹，我就跟你没完”。李守道不等董明花开口就拉着李行走了。
　　顾湘跑出去之后就直接坐公交车去了陵园，顾湘靠在顾南和李韵雪的墓碑旁边一边哭一边小声的说着：“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好不好？薇薇一定好好听话好好学习，再也不调皮了，你们回来好不好？薇薇真的很想你们”。
　　顾湘一个人在陵园里面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后来被陵园的保安发现了，才把顾湘带到了保安亭，得知顾湘一天没有吃饭之后，那个保安叔叔给顾湘泡了一碗泡面端过来，看着吃着东西的顾湘，保安大叔耐心的问着：“小朋友，你今年几岁了？”
　　顾湘吸了吸鼻涕：“我八岁多了”。
　　“那你爸爸妈妈呢？”
　　顾湘垂下头：“他们睡在这里面的”。
　　保安大叔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爱怜的摸了摸顾湘的头，直到到顾湘吃完面才又开口说：“你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你家住哪里的，叔叔送你回家好不好？”
　　顾湘低头不语，保安大叔又问：“你现在和谁住一起的？还有哪些亲人？”
　　听到这里顾湘更是委屈，眼泪一下子掉下：“我现在和舅舅一起住，可是他们不好他们不好”。
　　保安大叔的眉头紧皱着，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那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你喜欢的对你好的亲人”。
　　顾湘想了一会儿，对着保安大叔说：“叔叔，你有没有电话？我想打个电话可以吗？”
　　“行行行，电话在旁边的屋子里，我带你过去”。
　　嘟嘟嘟·····
　　“喂，你好哪位？”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原本平静下来的顾湘在听到声音后，又哭了起来：“莫叔，我是顾湘”。
　　听着顾湘哭泣的声音，张莫山赶紧问：“阿顾，阿顾你怎么了？你在哪呀？”
　　顾湘说话一顿一顿的，张莫山根本听不清楚说的什么，在电话那边干着急，后面还是保安大叔拿过电话说明了情况，电话挂断后保安大叔对顾湘说：“你叔叔说现在就赶过来接你，让我先把你送回家”。
　　“不，我不回去，我就在这等莫叔”。
　　顾湘泪汪汪的抱着桌角说什么都不肯走，就这么待在陵园肯定也不行，左思右想之下保安大叔将顾湘带到了警察局，保安大叔坐到顾湘旁边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你要知道人的心里装的东西多了，人也就变得不轻松了，实在讨厌的不想面对的就干脆忘掉，千万不要去恨别人”。
　　顾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却也将这些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凌晨的时候，李守道匆匆赶到了警察局，看到躺在椅子上睡觉的顾湘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和警察解释道：“警察同志，真是麻烦你们了，我是这孩子的舅舅，我过来接她了”。
　　值班的警察下午从陵园保安那里大概了解了情况，看到李守道也就没有好脸色：“有你们这样做监护人的吗？她才多大点呀？你知道她是在哪里被送过来的吗？”
　　面对警察一连串的质问，李守道搓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一个劲儿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不好”。
　　“她是在陵园里面，被人家巡逻的保安发现，这才送过来的，一个八岁点的孩子，你们怎么做得出的？”越想越生气，说到后面直接是吼出来的。
　　顾湘被吵醒了爬起来揉揉眼睛，看到李守道的时候，顾湘一下子窜起来躲到了警察的身后，李守道站在旁边小声的哄着顾湘：“顾湘，我是舅舅，我来带你回家了”。
　　“不，我不回去，那不是我的家，我的家被你们卖掉了”顾湘大声控诉着。
　　警察阿姨一边拍着顾湘的肩膀安抚她一边恶狠狠的瞪着李守道，李守道继续尴尬的哄着顾湘：“那咱们搬回去行不行，你跟我回家，咱们明天就搬回去”。
　　顾湘抓着袖子的手紧了紧声音带着哭腔：“什么都没有了，那里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要和你回去，我要等莫叔，莫叔回来接我的”。
　　“孩子现在不愿意跟你走，等她莫叔叔来了，你们两个大人再好好的沟通下吧”。
　　“那，那行吧”李守道在旁边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心里想着刚刚顾湘说的话：张莫山过来了，要是顾湘要跟他走，那房子的事情该怎么办？没有那笔钱光凭着那家生鲜店，房贷也还不上啊。心里盘算着，李守道起身和警察说：“警察同志，我刚刚出来的急家里店里还有些事情，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先把孩子放你们这里一下，等她那个莫叔叔到了，我再过来”。
　　警察阿姨一听一下子就怒了，站起身来一副要打人的样子，被另一个警察一手拦下了：“那也行，你先走吧”。
　　李守道走后，警察阿姨大声质问道：“你看看那人的样子，你刚刚为什么要拦住我？”
　　“这是警察局，你想干什么？打人吗？”
　　“那种人难道不该打吗？”
　　“就算你打他了又有什么用？对孩子有好处吗？”
　　看着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个人，顾湘走过去扯了扯那个警察阿姨的衣服小心翼翼的开口：“阿姨，你别生气了”。
　　警察阿姨低头看了看顾湘，一下子蹲下来抱住了她，顾湘似乎感受到了她的难过，就学着之前李韵雪哄她的方法，用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谁知下一秒刚刚气势汹汹的女英雄却抱着顾湘哭出了声来，其余站在一旁的几个警察叔叔也悄悄的抹了抹眼泪。
　　张莫山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那个保安后面打电话告诉了张莫山警察局的地址，张莫山一下火车就匆匆赶了过去。
　　早些年张莫山和顾南都在h市当过警察，到这里的时候有几个年龄大点的都还认识张莫山，拉着张莫山站在门外用手指了指顾湘：“这么说她就是顾南的女儿了？”
　　张莫山点了点头，然后就听到旁边叹息道：“唉，那孩子命苦哇”。
　　张莫山满眼愧疚的看着里面的顾湘，调整好情绪后抬步向里面走去：“阿顾，莫叔来了”。
　　“莫叔”顾湘满是欢喜的跑了过去，扑进了张莫山的怀里。
　　才一年多不见，顾湘瘦了不少，一个八岁孩子的眼底全是哀伤和防备，暮气沉沉的样子和之前判若两人。在知道顾湘一个人待在陵园的时候，张莫山和魏舒宁就商量好了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顾湘带回去自己抚养。
　　在警察局等了一会儿，李守道和董明花赶了过来夫妻俩拎着一大包零食，一看见张莫山和顾湘，董明花就赶紧凑上前去：“顾湘啊，你快看看舅妈给你买了什么，快过来吃点”。顾湘牵着张莫山的手冷冰冰的看着他们，完全不为所动，张莫山将顾湘拉到了一旁：“阿顾，你先和这个阿姨去旁边玩一下，莫叔和你舅舅他们说两句话”。
　　顾湘低下头，神色有些暗淡，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张莫山性子耿直，在知道李守道和董明花的所做所为之后也就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们了，双方刚坐下来，张莫山就开口道：“之前是我眼拙看不出来您二位平时这么忙，既然您二位没时间没精力照顾好顾湘，那就由我代劳吧，从今以后只要有我张莫山在，就没人能欺负得了顾湘”。
　　张莫山的话说得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李守道有些心虚不知道如何回应，倒是董明花一下子冷笑起来：“说的比唱的好听，谁知道你心里又在图什么呢？她一个小孩子分得清什么好坏，她奶奶临终之前亲自托付给我们家的，法律上我们才是她正正经经的监护人，说到底我们才是她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你充其量也就是顾南的同事好友，冒出来充什么大头”。
　　光听这些话，张莫山就知道这对夫妻的尖酸刻薄劲儿了，只恨自己当时没有带走顾湘，让她白白吃了这么多苦，张莫山按捺住心中怒火，尽量平和的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些什么，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我只要顾湘的监护权，其余房子存款我一概不要，也不需要你们支付抚养费什么的，你们如果同意，我们现在就找律师起草签署一份协议。如果不同意那咱们就法庭见，陵园保安包括这警察局的警察都可以出庭作证你们监护不周，到时候你血亲那套就行不通了”。
　　董明花和李守道神色有些慌张，董明花赶紧打圆场赔着笑脸说道：“说起来大家也都是熟人了，你的为人我们当然清楚了，对你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俩也就是担心顾湘离太远了容易想家，她要是愿意和你走，我们当然也是没有意见的”。
　　李守道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董明花一把拦下，抢先说道：“那个莫山兄弟，那咱们以后呢也就算是一家人了，我们两个人呢对那些领养章程也不是很清楚，你看这事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就只会一声，我们肯定全力配合”。
　　后来张莫山带着顾湘去陵园给顾南和李韵雪磕了三个头就离开了h市，生活了八年多的地方，离开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