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末未阑

48、第 48 章

　　三个月后。
　　上次和许程又一起吃过饭他把顾湘送回小旅馆之后俩人就再也没有碰过面，不过隔天就要有一家传媒公司通知顾湘过去面试，不得不说之前把简历乱投一通看来还是有效果的。
　　这家公司在一个中心地带，站在楼下仅仅看到星沙传媒几个大字就可以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它由内而外的阔气。
　　果然知识改变命运，考官单单是看了一眼顾湘的毕业证书就当即决定聘用她并表示实习期只有七天，开出的工资待遇也是顾湘想都不敢想的，更豪气的是居然还在公司附近就近安排了一套单身公寓，面试一结束就直接给了她钥匙，对于顾湘来说这一切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公司配备的是一套小两居，最重要的是居然还有一个阳台，收拾好东西之后顾湘坐在阳台椅子上，本想趁着晚上看看星星，可惜城市的灯火实在太亮了，一眼望去只有黑压压的一片。
　　可能是因为这里没有小镇触手可及的星光，也可能是没有那个让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总之在这一刻，深入夜色的孤独一寸寸浸进了顾湘的每一个细胞。
　　新公司同事特别和善，工作也十分轻松，这天顾湘下班后照例去了小区附近的超市买菜准备回家做饭，正拿着西兰花纠结是炒菜还是凉拌，身边不知从何时多了一个人，他自顾自的从旁边多拿了一个，“西兰花吃着确实不错”。
　　顾湘转过头一看，眼前站着的这个不是许程又又是谁，这个人逛个超市还穿得像是谈判一样。不过在陌生的城市能碰到一两个旧友，还是很开心的，“许程又，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住附近”。依旧是惜字如金。
　　顿了顿，许程又指了指旁边的货架：“煮个泡面，好久没吃了”。
　　这人是自动把晚饭给安排上了？
　　这性格还真是一点没变，顾湘笑了笑：“泡面就改天吃吧，今天给你炖玉米排骨汤怎么样？”
　　许程又抿紧嘴唇并不说话，一时间顾湘竟然觉得他和张一宁使小性子的时候一模一样，当即差点笑出声，忍了忍又耐心劝说：“我炖的排骨汤也可好喝了，你尝过就知道了，泡面我改天再给你煮行不行？”
　　听到她默认还有改天，许程又的表情松动了些，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顾湘这才又多拿了一根玉米。
　　说也奇怪，明明那么不善交际的两个人，这么多年没有再见过，这才刚重逢不久，居然就可以在一起这么自然的讨论吃吃喝喝。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哪！
　　许程又理所当然的付了钱，顾湘也没有发表过多的意见，只是默默的把小票放进了包里。
　　小区虽然不大，但顾湘的记路能力差得让人发指，正当她站在路口犹豫着是走左边还是走右边的时候，原本走在身后的许程又已经拎着一大包食材果断的往右边走去了，跟着他三饶两绕的还真的找到了自己住的地方，顾湘心里咯噔一下，不禁去想：他怎么知道这里？难不成他跟踪我？几次三番的碰到他真的只是巧合吗？
　　迟迟没有人跟上来，许程又一回头就看见顾湘站在距离自己半米的地方一脸防备的看着自己，满是猜忌的眼神化作利刃扎得许程又心里生疼，他没有作声漠然转身然后从自己兜里拿出了门禁卡，也不等顾湘大步朝里走去。
　　在超市的时候他说住这附近的，顾湘暗暗唾弃了自己一把，自从裴秋月那件事情以后她总是习惯性的提防着所有的人。
　　只希望他刚刚不要看出自己的异样。
　　顾湘赶紧跟上，电梯稳稳停在8楼的时候，顾湘小心的瞥了徐程又一眼，他则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一样，拿着钥匙开了802的大门。
　　顾湘干笑了一声：“没想到我们还是邻居，我们公司给我分的宿舍就在你隔壁，你说巧不巧！哈哈！”
　　“嗯”，许程又应了一声，然后走进了自家的大门。
　　他这样倒让顾湘有些进退两难，进去吧，可是他刚刚又没有邀请她，回去吧，可人家大门还敞着的。
　　好在许程又让她为难的时间不长，一会儿他就从屋里出来了，只不过手上除了超市买的那一包食材，还多了一个精致的礼盒。
　　“开门”。
　　“哦”，顾湘忙不迭应下。
　　许程又刚放下东西转身就要往外走：“临时有事，我要出去一趟，那个盒子是蛋糕”，说着他顿了一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顾湘，又说：“不放心的话，就扔了吧”。
　　顾湘怔怔的站在原地，她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东西，木然的想：现在好了，在这里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也被自己恶心走了。
　　不管在哪里，顾湘从来都是按时按点吃饭从不挑食，只因为小时候刚到镇上饮食不习惯，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再加上有些水土不服，生了一场大病，看着魏淑宁和张莫山为了照顾她忙前忙后，都不怎么顾得上张一宁，这让顾湘心里既愧疚又害怕，从那以后顾湘一日三餐准时准点。
　　以前在家里是担心自己生病了麻烦别人，现在独自在外面又担心自己生病了没有人可以麻烦。所以即使顾湘觉得很没有胃口，看到快到饭点了也还是提着东西进了厨房。
　　厨房的东西一样俱全，做饭什么的特别方便，再加上顾湘干活比较利索，不到半个小时锅里已经开始咕噜咕噜的冒气了，屋里满是玉米炖排骨的香甜味儿。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暂时打断了顾湘的忙碌，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赫然就是冷着脸的许程又，他不自然的咳了一声，然后把手里的袋子塞进顾湘手里，语气硬邦邦的说：“我还是想吃泡面”。
　　为了安抚一下徐程又，顾湘把他拎过来的五包泡面一次性全煮了，家里没有那么大的容器，索性在桌子上垫一本杂志，直接把锅端上来，还给另外配上了一大碗玉米排骨汤，这种热情瞬间冲击到了徐程又，以至于在他看到那锅泡面的时候嘴角明显的抽搐了好几下。
　　“来来来，这些都是你的”，顾湘把锅和碗一起往他那边推了推。
　　“你有没有尝试着了解下一个正常人的饭量？”徐程又一脸严肃。
　　顾湘：“······”
　　暮色四合，城市的灯火伴随着不曾停歇的喧嚣声渐渐亮起，曾经孤独的人现在依偎在一起似乎也慢慢有了点家的感觉。
　　“徐程又，能在这里碰到你我真的很开心”，顾湘拿着勺子搅着碗里的汤，心里盘算着说点什么出其不意的东西让徐程又开心开心，“这么久没见你，你好像长高了”。
　　徐程又拿筷子的手明显一僵。
　　“不过你这个性格倒是一点没变，以前我们一起在蛋糕店打工的时候，你好像就是这么···”，顾湘本来想说欠揍，话到嘴边幸好忍了下去，立即改口说：“这么高冷”！
　　徐程又吃下一大口面后抬眼对上顾湘的视线:“在我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家姨奶奶也说过同样的话，我竟然不知道，你现在走的是老年人社交路线”。
　　顾湘：“······”
　　其实顾湘还想说，她刚刚也给自己煮了一包泡面的，但看徐程又吃得那么带劲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乖乖扒拉着碗里的玉米，正吃着饭，徐程又突然站起身，有些不自然的说：“那什么，屋子太热了，我去阳台吹吹风”。
　　“哦”，顾湘指着还剩了大半锅的泡面，小声问：“那这些我就先收拾了？”
　　“不用，放那儿”。
　　顾湘看着徐程又的背影，想着要不要提醒他，实在热的话可以把外套脱了，但转念一想可能像商场上的高级白领都不大会轻易脱衣服，所以果断选择了闭嘴，乖乖喝汤。
　　就这样徐程又在阳台和客厅之间往返了三个来回，硬生生的把那锅泡面吃得干干净净，顾湘没敢当面表达自己的惊讶，只是在心中暗暗称奇：这些年不见徐程又简直变成了一个无底洞了！
　　吃过饭后，徐程又也没有要回家的意思，心安理得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不知从何时拿过来的报表，顾湘担心打扰到他，不敢发出声音蹑手蹑脚的走到另一头，轻轻坐下。
　　顾湘刚坐下，徐程又就轻飘飘的来了一句：“那个蛋糕不能久放”。
　　他的意思是还没有吃饱？！
　　顾湘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察觉到顾湘的表情，徐程又放下手里的报表：“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有没有没有，我···我沙眼犯了···不过这个蛋糕确实不能久放，你等下我来把它拆开”。
　　繁复的包装一层层拆下，草莓的甜味儿一下子就钻进了鼻腔，看着眼前这个精致小巧的蛋糕顾湘咽了一口唾沫，接着把蛋糕往徐程又那边推了推：“可以了，你吃吧”。
　　谁知许程又头也不道：“我从来不吃甜食”。
　　“那你····”顾湘这才想起来以前在蛋糕店打工的时候，有时候会烤些蛋糕做员工福利，徐程又确实很少吃过，唯一一次还是顾湘第一次尝试做红豆包的时候，他吃了一小块。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顾湘一脸满足：“很好吃的，你确定不尝尝吗？”
　　徐程又没有作声，脸上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但在眼底却蕴着一股淡淡的笑意。
　　“对了，你之前让我帮我保管了一条项链，还记得吗？”
　　“嗯”，许程又有些不自在的调整了一下坐姿。
　　“丁姨当时和我说那个项链看着挺贵的，我就没敢随身带着，放在我老家了，等我下次回去我再给你带过来，行不行？”
　　顾湘自认为这段话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谁知许程又突然变了脸色，收起报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顾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几次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良久他才像放弃了什么似的，摆摆手说：“我先回去了”。
　　大门“砰”的一声被带上，顾湘捧着蛋糕小声的嘟囔：“我也没说不还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