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末未阑

41、第 41 章

　　离开的前一天顾湘特地去和黎茂刚告别，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顾湘对这位老师有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在得知顾湘要离开b市的时候黎茂刚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给顾湘留了一个电话号码说是之前的大学校友，毕业后就一直在s市一家电视台工作，那边刚好也在招实习生。
　　“顾湘”，黎茂刚突然叫住她神色肃然，“向前走不要怕！人只有在历经千帆之后才会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管去哪里都不要让自己留遗憾！”
　　或许是真的无处可去，顾湘还真的去了这样一个从来不在自己规划里的一个地方，直到火车开动了，顾湘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要离开了。
　　顾湘不喜欢一个人呆着，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容易想起很多事情，就像现在她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程依晓说的一切。
　　那天是顾湘第一次去他们家里，程依晓怀孕了月份不大但是林平说什么也不让她去店里，她一个人在家里待得无聊，周围的朋友都忙着上班没时间搭理她，这才把主意打到顾湘身上，事先她也不问直接就杀到学校把人给带回去了。
　　程依晓本来想露一手给顾湘来一顿大餐好庆祝她大学毕业，顾湘哪好意思让一个孕妇动手，一看到她拿围裙就赶紧抢了过来并表示自己厨艺很好完全可以胜任做饭这个工作，本来还以为程依晓说什么都要和她拉扯一番，没想到一听顾湘这样说立马就欣然接受了，顾湘不禁怀疑她刚刚说要做饭的可信度了。
　　顾湘在厨房忙碌着，程依晓在旁边打打下手两人一起聊聊天，和她在一起顾湘特别轻松。
　　没一会儿三菜一汤就整整齐齐的摆在了桌子上，顾湘厨艺不错，程依晓又十分捧场，所以家里的光盘行动实施得非常彻底。
　　家里吃完饭收拾好也才一点多，林平打电话说争取四点把店里安排好就过来带她们去夜市逛逛，一看时间还早，程依晓就拉着顾湘去阳台上打理那些花花草草。
　　过了六月盆里的雏菊已经慢慢凋谢了，但是程依晓还是很有耐心的给它们除草浇水，“顾湘，能不能去书架上帮我拿一下剪刀？”
　　“好啊，你等一下”。
　　他们的书架上摆了很多精致的小摆件，顾湘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最里面还摆着一个相框，照片中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两人肆意的笑着。
　　“书架上没有吗？”正看着身后传来了程依晓的声音。
　　“哦，不是，这里摆了张照片就多看了两眼”，顾湘如是说。
　　程依晓面色一下变得沉重起来，伸手轻轻摸了摸那张照片，有些惋惜的说：“这是林平和他妹妹小时候的照片”。
　　妹妹？顾湘仔细想了想小时候和林平在一起的那几年从来都没有听他说起过这些。
　　看懂了顾湘眼里的疑惑程依晓开口解释说：“她小时候被人贩子抱走，结果在追赶途中发生了车祸。如果她还在的话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妹妹，原来真的只是妹妹····
　　顾湘说不清楚自己此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胸口闷闷的，回想起之前的日子突然有些庆幸那个关于林平的梦醒得那么早。
　　扪心自问即使真的只是替代品这么久以来林平也是真的对她好，只是这个瞬间顾湘特别想念张惟之，那颗被压抑着的心连同血肉一起叫嚣着张惟之的名字，排山倒海的思念快要把顾湘的理智全部淹没了。
　　离开之前想要再见一见张惟之，哪怕远远看一眼也好，打定主意之后顾湘就慌里慌张的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程依晓的家里。
　　“姑娘，姑娘麻烦挪挪，我过去一下”。
　　“哦，好的”。
　　耳边火车向前奔驰的声音把顾湘再次拉回了现实，意识到已经离张惟之越来越远的时候顾湘有些后悔了，后悔当时没有再跑快一点，后悔当时没有遵从内心的想法再跑去看看张惟之。
　　在火车上颠簸了十几个小时之后，终于到了s市，顾湘拉着行李箱看着行李箱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不过大人的世界远远要难得多，没有宿舍没有校友，周围全是形形色色的陌生人，s市的太阳似乎更加的毒辣才站在火车站门口就可以感受到外面一波接一波的热浪，顾湘拖着行李箱正研究怎么过去电视台的时候，突然被一个人撞了满怀，还没有开口说话那个人就恶人先告状破口大骂起来，顾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一下子懵住了周围的人看着她却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帮她，一瞬间百感交集顾湘难过得想哭，听见有人叫嚷远处的保安走了过来，那个人才悻悻离开。
　　滴滴滴
　　仓促的喇叭声彰显着这个城市的快节奏，顾湘费力的拖着箱子追赶着人潮生怕耽误后面人的进程，好不容易来到了公交站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个时间点公交车上人不怎么多，顾湘不用担心自己的箱子会妨碍到别人，公交车缓缓启动的时候这才有时间仔细的打量这座陌生的城市，相对于新奇顾湘此时心里更多的是一个人的孤寂以及对未来的迷茫。
　　等真正到电视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为了明天的面试今天必须在这附近找个地方住下来，顾湘在附近转悠了好几圈一连几家宾馆看上去都是那种贵得吓死人的样子压根儿不敢抬脚往里走，后来终于在一条旧巷里发现了一家比较接地气的小旅馆。
　　旅馆门面很小，进门的地方也仅仅只有一人宽，外面招牌破破烂烂的里面的装修却十分别致，有种民国时期的味道。
　　老板娘斜倚在柜台上，一头精致的卷发掩住了大半边脸，由于个头太高这样站着有种盛气凌人的感觉，顾湘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
　　“老板娘，请问住一晚多少钱？”，顾湘小声的问着。
　　老板娘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手中不停的敲着计算器，有些不耐烦的说：“标间40，大床60，身份证出示一下”。
　　“哦”，顾湘闻言去翻包里的钱包，原本应该在口袋里的手机和钱包却荡然无存，心里猛的一惊连忙又在背包里翻找了起来。
　　看她这副模样十有八九是被人偷东西了，老板娘暗自叹了一口气。
　　一定是刚刚那个撞过来的人！
　　顾湘猛然惊醒拿着东西准备追出去，却被老板娘叫住：“你现在过去人早就跑了”。
　　是啊，人早就跑了！想到这里顾湘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退回去仔细检查了一下，幸好身份证出站需要检查另外收起来了，银行卡也事先放在了行李箱里，钱包零零散散也就一百多块钱，丢了也就丢了，只是没有那个手机方雯怎么办？张惟之又怎么办？
　　想到这里顾湘抑制不住的蹲在地上痛哭了起来，老板娘淡淡的开口：“这就是出社会给你上的第一课，丢的东西就当交学费了”。
　　她这种略带讽刺的语气像一根针一下子刺穿了顾湘脆弱的自尊心，她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准备拿箱子走人。
　　“站住”，老板娘终于抬头了，“这么晚了你还想去哪儿？这附近可没有比我这更便宜的旅馆了”。
　　想了想自己的钱包，顾湘固执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
　　“没钱的话，可以先欠着”，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放在了桌子上，“二楼，自己去吧”。
　　顾湘踌躇了片刻，终究还是拿着钥匙上了楼，进房间之后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规整了一遍，又从箱子里拿了几十块钱，一步一挪的到了前台，将钱整整齐齐的放在柜台上，“不用以后我现在给你。还有，谢谢”。
　　“工作找好了吗？”，老板娘突然开口问。
　　顾湘摇了摇头，如实说：“我老师的同学在这边电视台上班，他说这边招人让我来试试”。
　　“电视台”，老板娘略感诧异，挑眉问道：“你哪儿毕业的？”
　　“我是b大毕业的，可是他的联系方式我弄丢了·····”
　　老板娘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没有名片你就什么都不做了？你大老远过来难道就是为了一张名片跑一趟的吗？”
　　“你如果是想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这个城市就不适合你，你明天还是自己收拾收拾回家吧”。
　　顾湘沉默了，她的每句话都毫不留情的打在顾湘的脸上，那么痛却无力反驳。
　　回房间后顾湘把自己的简历翻出来仔仔细细的修改了好几遍，又回想了一下之前在b市面试中遇到的那些问题，自己不断的重复演示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下。
　　心里装着事自然也就睡不着了，顾湘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早餐都没有顾得上吃拿着简历就去了电视台，实在是太早了门口根本没有什么人，转了几圈之后看见一个晨练的保安才硬着头皮上去询问：“大叔，请问一下这里面试是什么时候？”
　　“面试啊，那要十点才开始”，看了看顾湘的身量保安有点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毕业了，又问：“大学毕业了吗？”
　　“嗯”，顾湘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你十点再来吧，到时候去前台登记一下”。
　　“好的，谢谢您”。
　　虽然这样说着顾湘却一步也不肯离开，固执的站在门口生怕错过什么似的。
　　真倔！
　　保安摇了摇头继续晨练了。
　　过了没多久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提着公文包走量过来，进门之后和那个保安熟络的打了招呼，两人在一起聊了几句那个保安大叔就急匆匆的朝大门口跑了过去：“姑娘，快过来”。
　　“你不是过来面试的吗？赶紧过去”，说着用手指了指里面。
　　顾湘心中一喜，道谢之后赶紧跑了过去，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顾湘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结结巴巴的：“您····您好，我是···过来面试的。”
　　那个中年人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即开口说：“年轻人，想做这一行说话结结巴巴的可不行”。
　　听他这样说顾湘一下憋成了一个大红脸。
　　“简历带了吗？”
　　“嗯”，顾湘用力的点点头。
　　“跟我过来吧”。
　　随着电梯上了七楼，顾湘来到了一间办公室，室内陈设简单，办公桌上只放着一个茶杯和一个明晃晃的牌子——主编：黄一林。
　　顾湘深呼吸了一口气，双手把自己的简历递了过去，语速平稳了一些：“黄主编，这个是我的简历，您请看一下”。
　　“我不负责招聘，只不过我这边现在缺两个编辑“，黄一林接过简历翻看了起来，“新人的话杂七杂八的事情肯定都是要干的，我们这一行做起来并不轻松，你觉得自己能不能扛下来？”
　　“我肯定行的！只要您给我机会我就一定行！”
　　她一脸的热忱眼里还微微闪着光，这个瞬间让黄一林好像看到了刚毕业时候的自己，青涩、无畏、对未来有着无数的期许。
　　见黄一林一直不说话，顾湘心里有些忐忑，试探着叫：“···黄主编··”
　　听见声音黄一林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手上遍布的沟壑，无奈的摇头笑道：“终究是老了”。
　　突如其来的感慨让顾湘有些转不过弯来，索性也就不接话了专心等着他问面试的考题。
　　谁知黄一林把简往旁边一放直接说：“实习生工资肯定高不到哪里去的，但是该有的福利待遇一样都不会少，台里有员工宿舍报道之后就可以分配，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啊····”
　　“怎么？对这个职位不满意？”
　　“不不不，不是的”，顾湘赶紧摆手否认，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所以，我是被录取了吗？”
　　“实习期限的两个月，至于后续要看你自己的表现”。
　　可是据说，s市电视台实习生考核都有好几项，这怎么突然就成了？！还是说今天撞大运了？！
　　“明天九点过来报道吧”。
　　顾湘心中一喜用力鞠了一躬：“谢谢您！我一定会准时过来的！”。
　　直到从电视台出来顾湘都还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果然还真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让顾湘心里的阴霾一下子去了大半，欢喜雀跃的跑回旅馆想要给张莫山他们打个电话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只要努力向前总会变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