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末未阑

32、第 32 章

　　张惟之和几个男生一起将小学里面的桌椅修了修，中午的时候村里校长给他们拿了几块刚出锅的玉米糕，捧在手上的时候还冒着热气，想着顾湘肯定喜欢吃这个张惟之就没舍得吃，将玉米糕护在怀里就匆匆往女寝那边跑去。
　　在门口晃了好几圈愣是没有见着人影，又不好直接冲进去张惟之干脆站在门口朝里叫着顾湘的名字，喊了好几声之后出来了一个没怎么见过的女同学，她倒是一眼就认出了张惟之，揶揄着说：“你这追人也追得太紧了，只可惜现在顾湘不在”。
　　张惟之毫不在乎，十分脸厚的说：“美女姐姐，那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美女可以，姐姐就算了。你们家顾湘午饭后就出去了，也没有说去哪里”，说着她往门口走仔细看了看张惟之，“你没带伞吗？”
　　“一点小雨没事儿”边说边随意甩了甩发梢上的雨水，然后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拿出那块玉米糕递过去“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她一下”。
　　那个女孩子接过来打趣说：“这么小一点肯定只够她的了，你可真是小气”。
　　张惟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摸了摸裤兜还剩一包松子糖横竖顾湘不喜欢吃这个，张惟之就十分大方的递了过去。
　　顾湘撑伞回来的时候就刚好看见张惟之站在门口和别人一起说说笑笑，顿是心里闷闷的，一股无名火突然就烧了起来，立马大步走了过去还特意假咳了两声，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
　　听见声音回头一看是顾湘，张惟之一下就兴奋起来，将还没有给出去的玉米糕缩手拿了回来。
　　看见两人站在一起的模样顾湘心中更是忿忿不平：上次还说只给我带零食只对我好，转个身立马就变一个样。
　　手上传来玉米糕温软的触感，顾湘心里却十分别扭，指尖动了动又把它重新塞回张惟之手里干巴巴的说：“你自己吃吧，我不喜欢吃这个”。
　　张惟之浑然没有发现顾湘语气中的不对劲，像王府井的推销一样卖力说道：“你先尝尝，你又没吃怎么知道不喜欢，你尝过之后实在不喜欢我再吃”。
　　顾湘心说：那我今天想吃松子糖你给不给！
　　心里憋着气，嘴里却始终不送口，只是冷着脸再次拒绝，来来回回之间玉米糕掉在了满上湿泥的地上，张惟之抿着嘴不说话，神色自然不太好看。
　　顾湘心中一紧，心中暗暗后悔为什么自己要作天作地的和他赌气，道歉的话在嘴边打了几转，终于要蹦出口的时候，张惟之却弯腰将玉米糕捡了起来，“不喜欢就算了吧”，说完转身就走了，顾湘这才发现他连伞都没有。
　　可刚刚的玉米糕却还是温热的·····
　　想到这里顾湘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拿着手中的伞正要追出去，沈梅却走到门口叫住了她，“顾湘，你现在能不能陪我去一下小学？”说着晃了晃手中的几本书，“明天就要走了，我想把这几本书留给这里的孩子”。
　　听着雨声顾湘嘴里微微泛苦，“好，我陪你一起去”。
　　一整夜顾湘都翻来覆去睡不着，睁眼闭眼都是那个掉在地上的玉米糕和张惟之走在雨里的背影，天蒙蒙亮的时候，沈梅招呼着大家起床，顾湘这才想起今天要回学校了，结果自己准备做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办好。
　　还有张惟之·····
　　我这个人真是糟糕透了···
　　离开的时候村口挤满了人，就像他们刚来那天一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热切的笑容，尽管整天抱怨缺水少电，但到了离开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偷偷抹起了眼泪。
　　顾湘不喜欢道别，当别人都在那里相约下次再见时，她偷偷背过了身往人群后面站了站，默默的看着这里的远山树林和村庄。
　　正出神时，张惟之走到了她的旁边，什么也不说例行公事一般拿下顾湘的背包转身就走了，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可能心里还生着气张惟之今天走起路来简直有种脚下生风的感觉，反应过来之后顾湘着急想追上去，却愣是被甩下一大截。
　　张惟之一直在前面闷声走着，时不时的偷偷瞟一眼跟在后面的顾湘心想：这死丫头真是死心眼，非要把包要回去干嘛，我还能抢她的不成？还是说非要和我分得清清楚楚？
　　下山的路走得格外快一些，尤其是张惟之，大家伙陆陆续续赶到的时候，张惟之已经在车站旁边歇着了坐在那里和另外几个女孩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哎，你上次那个松子糖在哪买的？还挺好吃的”。
　　听见声音张惟之回过神，“就在学校旁边超市里，没什么稀奇的”。
　　顾湘都不爱吃那玩意儿，啧····这人怎么这么慢。
　　又张望了好一会儿，才看见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影朝自己走了过来，张惟之立马收回视线开始摆弄起自己背包上的那个拉链。
　　顾湘老远就看见张惟之和那几个女孩子在一起说说笑笑，并且其中一个还是他送松子糖的姑娘，顿时心中的歉意被莫名的怒气烧得一丝不剩。
　　点名上车之后顾湘选了一个比较靠后的座位，坐上去就闭上眼睛一言不发，直到感受自己身边有细微的声音睁眼一看才发现身边坐着的肖岚变成了张惟之，而此时那个人正弯腰在帮自己系着安全带。
　　察觉顾湘已经睁眼了，张惟之才说道：“安全带生命带，懂不懂？”
　　顾湘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张惟之和别人一起谈笑风生的画面却像被按了回放一样不停的上演，闷闷的看了他一眼，转过身继续睡觉。
　　没有得到回应张惟之也不恼火，继续老老实实的坐在顾湘旁边，假借着看窗外偷偷看着顾湘的侧脸，这样近的距离张惟之可以毫无忌惮光明正大的用自己的眼神去描绘顾湘的眉眼和唇鼻，反反复复缱绻深情，似乎要把她的模样一笔一画的刻在心里才肯罢休。
　　车厢摇摇晃晃的颠着，就在顾湘快要睡着的时候，车厢顶部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周围充斥着各种尖叫，慌乱之中听见有人在高声喊着：“系好安全带！”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顾湘还没来得及睁眼就被旁边的张惟之一把按在怀里死死护住，眼前一片黑暗，来不及看清什么就感觉整个人颠倒了过来，腰部被紧紧勒住不致于被摔飞出去，血液冲向大脑耳边传来阵阵嗡鸣，尽管如此她还是清晰的听到了一声闷哼，顾湘心里一紧想要开口询问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慢慢的整个人失去了意识，彻底晕死过去。
　　等顾湘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抬了抬手觉得全身都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旁边的护士见她醒来又细细做了一遍检查：“没什么大事，就是软组织挫伤外加肌肉拉伤，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另外你有些低血糖记得按时吃饭”。
　　刚刚苏醒过来的顾湘大脑还是一片空白，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你们坐的那辆大巴车遇上滑坡侧翻，整辆车就你运气最好伤得最轻“。
　　滑坡？！侧翻！！那张惟之呢？肖岚呢？
　　顾湘一下激动得坐了起来，抓着旁边护士的手有些颤抖的开口问道：“那，那我的同学呢？”
　　“这病房里全是你同学，你放心都没什么大事的”。
　　转头一看周围病床上躺着的果然都是一起的学生，肖岚就在旁边只是还没有清醒过来，可是张惟之呢？
　　顾湘又仔仔细细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张惟之的影子，心里有些慌了声音里带着哭腔问道：“其他人呢？坐我旁边的那个男孩子呢？”
　　见她神色不对，护士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轻声解释：“受伤的人比较多没有安置在一个病房，但你放心都没什么大事的”。
　　顾湘像静止了一样坐在那里，脑海中设想了无数个可能。
　　然后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立马穿鞋往门外走去，准备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去找找，刚走没几步就听见不远的病房传来的吼叫声。
　　顾湘循着声音走了过去，还在病房外就听见里面的人中气十足的喊着：“你让我过去看她一眼我就回来，就一眼”。
　　里面的护士医生气急：“那你也要先等这个吊瓶打完行不行！”
　　这个声音是，是张惟之···
　　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顾湘的手有些颤抖的按在了门把手上，稳了稳心绪打开门走了进去。
　　“咳咳····张惟之，你没事吧？”
　　霎时病房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顾湘的身上，看见顾湘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张惟之咧嘴一笑，安心躺会病床上，“没事儿，好着呢”。
　　主任大夫瞪了张惟之一眼，“女朋友来了，肯消停了？”
　　换做平时顾湘一定会脸红到脖子根，但现在顾湘根本顾不上害羞，张惟之的衣服上到处的是还没有干透的血迹，袖子的一半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不见了，脸上也添了几道伤口。
　　看到这些顾湘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怎么止都止不住。
　　张惟之一下子慌了，想起身过去看看顾湘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却被旁边的护士姐姐抢了先，“他没事的，你不要怕，只是一些外在的伤口，不是什么大事的”。
　　“不过，你这个男朋友可真是找对了，我到现场的时候你们已经人事不省了，但这个小伙子还把你护在怀里”。
　　顾湘没有答话，神色凝重完全看不出来她在想些什么，倒是张惟之原本苍白的脸上悄悄爬上了一抹红晕。
　　因为缝针的原因张惟之原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服又被剪掉了半截，热情的主治大夫找来了一件衬衫让他自己套上，再看张惟之一手负伤另一手挂着吊瓶，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套不上的。
　　顾湘看了看张惟之，默默的拿起衣服凑过去，“你胳膊抬一下”。
　　“哦”张惟之心中万马奔腾，脸上却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别过脸去不敢再看顾湘的眼睛。
　　本来以为只有胳膊上有伤，这样凑近一看才发现还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小伤口，心中一惊手上动作却更温柔了，小心翼翼的避开所有的伤口，右手还挂着吊瓶衣服就只穿了一半，担心他着凉，又用被子轻轻遮住了另一边。
　　一切整理好之后，顾湘静静地坐在旁边，不说话但是也不离开，许久之后顾湘看着在病床上假寐的张惟之轻轻问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张惟之猝然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顾湘，对上顾湘明亮的眸子慢慢的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眼神慢慢黯淡下去：“你不用因为这件事情勉强自己，当时不管谁坐在我身边，我都会···”
　　“不是的”不等张惟之说完，顾湘就开口打断道：“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的”。
　　理了理思绪顾湘又开口说道：“石头砸下来的时候我很害怕，怕伤怕痛，但我更害怕的是不能和你一起活下来或者一起离开，对不起，我反应慢又迟钝，直到现在才发现，我喜欢你”。
　　顾湘不敢去看张惟之的神色，却又迟迟得不到他的任何回应，霎时觉得自己既心慌又委屈，鼓足勇气继续追问：“张惟之，我真的喜欢你，你能不能····”
　　话音未落顾湘就重重的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淡淡的松木香夹杂着消毒水的味道瞬间充斥着顾湘的整个鼻腔整个大脑。
　　张惟之抱着她的手微微发抖，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些什么，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张惟之的声音：“已经说出口的话，就不准再后悔了”。
　　“好，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