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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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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爸爸开始倒腾车时,公孙恰好手上有个项目负责人这块有门路。白若兰眼见爷俩一拍即合,杀去了天津港。先还为他转手卖了两辆车赚了十来万庆祝,谁知一去就是三年多。枕边人变梦中人。
天津港买车水深,坑了不少人,风评不太好,可中间的利润空间太大,比之4S店平均低10%至20%,不仅如此,还可购得各个国家不同版本的车型、配置,不少人被坑了依旧前赴后继,嗜好淘车的富二代们更是乐此不疲地试水。不少人会找熟悉中间操作的领路人。
公孙大学毕业那会跟同学坐火车到天津,买了辆跑车运回来,虽然手续不全,上牌什么挺麻烦,但价格是真让人心动。
公孙留过学,英语不错,他爸生意场上打滚,特会男性局里的交际,一来一回打配合,简直天衣无缝。
只是异地恋又开始了。
失败过的人会比平庸的人更渴望成功,公孙体会过为金钱敏感的日子,对金钱如饥似渴。他在天津的浮躁随着电话线蔓延至白若兰耳朵。
我起初也没想到公孙会在天津呆这么久,毕竟他在省会有稳定的工作,没想第二年他就辞了,而且辞职这事儿没告诉白若兰。
他说,辞职也不是突然决定,两人之前也有交流过,所以趁回来看他的宝贝顺便把手续办了,请假太久,那天也就是走个流程。
可白若兰为此置气,发了他们复合之后最大的火,她气公孙檐没有第一时间把如此重要的事告诉她。一下拨了36通未接。
公孙在外,看到来电以为出事,再回拨过去,白若兰已经从得知他辞职的聚会里出来,消了最盛的怒火。公孙自然赶不及第一时间道歉,后面补上,两人和好如初。
我眼看他们随着年龄的增长,恋爱的步伐往成熟稳重上走去,天大的事情在天空炸开没会又氲在沉静的深蓝里。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以为稳定是好事,可对于他们两来说,稳定无疑是将爱消靡在平静的岁月。他们爱对方,却都不适合这样的爱。
公孙在天津事业发展得极好,朋友圈全是豪车一览,我时常点赞,或是偶遇某个朋友圈重叠的女孩点赞。
年过三十,我一事无成,心血来潮想考美院,去北京考试,公孙老远开车过来请我吃了顿饭,我踮脚揽住他的肩,闻见淡淡的香水味,味道很熟悉,我脱口而出:“嘿!果然!我不信你小子能老实!”
公孙脚下明显一顿,回揽我的手也在肩头硬成棍杆,我的嘴角僵住,身体先大脑做出反应,震惊大斥:“不是吧,公孙檐!”
“什么不是!”他急得皱起眉头,呼吸乱序将我往边上一推,“你少乱猜!”
南方少爷到了北方动作都粗了不少,我重心一偏,腰哐啷撞在垃圾桶上,挺大的声响。我捂着腰用力拍打他的手臂,“不是吧,公孙檐!你对得起白若兰吗?”
他先是歉意想拽我,撞上我的眼飞快避开,粗声粗气否认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好好的,”接着手指一指,“别没事找事。”
畜/生啊!
禽/兽啊!
渣男啊!(一个讽刺的屏蔽符号///)
我被他收买了,用一顿酒。我恨我自己的同理心。
他说他爱白若兰,即便抚摸她,早已与左手抚摸右手无异,即便和她干过成千上百次,拥抱接吻早就没了激情,可他知道,平静生活里的离不开就是爱。
我说爱之所以自古被歌颂,是因为它纯净。你少他妈贴金。
“如果纯净的爱是每个人都拥有的,那又何必歌颂。”他用力将啤酒罐一捏,往外一甩。“我拥有的就是最烂俗最恶俗最不堪的爱,又如何,我离不开她。你不要用你的你们的来定义我的。”
我知他在胡扯,在为自己强词,怔怔呆饮片刻酒,呢喃道,“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不是好好的吗?他们一起走过了桀骜不服输的初恋,细腻美好,而后贪图新鲜,双双越轨,可开始新生活又割舍不下,开诚布公重归于好,为什么还要玩儿呢?
“你不是说玩腻了吗?不是说女人都一样,没一个比得上白若兰给你的刺激吗?”说完我又想到了另一层,“还是当时说这话时,你在追她,所以这么说?”
我抛出最后一个问句,眼睛里都噙泪了。
女人真愚蠢,又他妈为别人的故事流自己的眼泪,可我真难受,就觉得自己的好哥们又重蹈覆辙、不好好过日子了,女性朋友的长跑男友又他妈出轨了。
而我一个单身狗,在为爱情流眼泪。
公孙与白若兰的感情质变在一次久别重逢,白若兰酒后喝高提出了分手,原话是这样的——
“刚刚去接你的路上我见着一个穿皮衣的男孩,特别像你,装模作样叼了根烟,哎......我心跳都漏拍了,可劲儿舔嘴巴。可惜灯绿得太是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踩了油门。”
“我在犹豫什么,我在想,哎呀,我要是单身我可能会去要号码吧。”
“你不许说话!”她一指抵上他欲要动怒的唇,“公孙檐,我觉得我们这样太没意思了,恋爱谈得就像结婚一样死气沉沉,”她拽过他的手往自己屁股上摸,撅起嘴巴,“你摸我还有感觉吗?”她往他那儿使了一指禅,低哼一声,“我摸你也觉得不刺激。我实话实话吧,我对今晚我们要发生的事心知肚明,并且毫不期待!”
我拿着啤酒罐,静静摇晃,听酒花噼里啪啦炸开寂夜。“她故意气你吧。”
“是的吧,我知道现在的恋爱谈得平平淡淡,是没劲,但不可能分手的。我们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分手?”
他们年过三十,纠缠了十余年,怎么可能分手。我第一反应也是如此,可转念有一想,为什么不能?
酒意阻断了我的逻辑,耳边公孙继续讲,“你知道的,我忙的时候两三天没法打电话,手机随时会进电话,我觉得她可能是寂寞,无聊,缺安全感了,所以我找了个帮手,新手上路要带的,这中间几个月她又提了一次分手。丁烟,那天我很累。”
我嘟囔着脸,缓缓转头,“啊?”
“那天我同意了。”
“啊?啊!”
“我喝多了,这片儿人就爱当着哥们儿面逞能,我以前好像不的,朋友都知道我在女朋友面前是孙子,可酒桌上不行,他们不兴这套,要听我和女朋友打电话,我被起哄起得借酒意......反正说了些硬气话,就应了。不记得说的什么,但半夜酒醒知道不好。”
我跟着紧张:“然后呢?”
他冲我眨眼,“那天......”故意顿了顿,“我们挺开心的。”
我咽了咽口水,明白他说的什么了。“因为闹了,感情更好了?”
“不懂,可能以为是提一提闹一闹,没想成真,她自己也吓到,我醒了再打过去她哭得声音都哑了。我们那天真的很开心。”他又看着我强调了一遍。
想到楚楚可怜,以为真分手吓哭的白若兰,我真是又心疼又好笑。不知道为何,想到公孙去找她的画面,还有点甜。我扼制不该有的好心情,抿起唇,板起脸,没给他好奇的眼色,没问具体多开心,怎么开心,开心多久,只问:“这和你出轨有关系?”
“我没出轨!”他听我这么说,眉心再度拧紧,没了刚才说白若兰的愉快。
我疑惑地看向他,“我不懂,你有话就说吧,我不会告诉她的,你们情侣的事,我只旁观只旁听,不参与不传话。”
公孙听我居高临下的如此一插,没由来烦躁起来,掸了掸风衣,左右手掏口袋,转身走向便利店,没离开柜台手急不可耐地拆塑封,手抖着将烟嘴喂进嘴里。
我伸出手掌,也讨要了一根。到了三十,不会再勉强自己做不开心的事,比如戒烟。公孙问,怎么又不戒了?
我踮起脚,与他星火相燃,白他一眼,“我准备活到四十,自我了结,免得病痛扰我安生。不图长寿,只求苟且的快意。”
“我可不可以也有苟且的快乐?”他委屈地抬眼,那一瞬间,我觉得他就是个小男孩,一个做错事不想承认、不敢承认、怕承担后果的小男孩。
“不可以,你是个成年人,你不是单身。”
北京有点冷,我到底是女体,不禁寒,双手抱住自己,仿佛没有安全感一般。
“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让这样的日子结束,我不可能离开天津,这儿正旺呢,我爸已经在搞4S店的门面了,省会两千平米的店面不好找,手头钱不够,我准备在老家弄。”他烦躁地掐熄烟,“你知道吗,我和她异地是注定的,我就算离开天津,我和她也还是异地。”他低头盯着影子,像是跟自己说话,“男人要搞事业的。”
“所以这段时间你有生理需求是吗?”
“丁烟你不懂。”他用力碾烟头,又燃了一根,深嘬到两颊凹陷,才缓缓释出白雾,“我们可能很多年都不能在一起,要异地,而我们不是新鲜的情侣。我们分不掉的,我们有太稳定的感情了,就好像连体婴要切割,是个影响人生的大手术,你知道吗!”他转头深深地看向我,这一刻,他又变成了一个成年男人,一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等待道德标尺问刑、陷在无能困境里的成年男人,“我们困在一堵南墙里,来回撞,又不舍得回头。”
之后白若兰还是会提分手,她敏感地先公孙檐察觉到了爱情长跑的窒息。彼此太过熟悉,没有新鲜刺激,能理解不浪漫的地方,也知道在什么地方使劲对方会着急,那种无奈和绝望是平静下的撕心裂肺,是睁着眼睛情绪低落,却落不下泪来。尤其他们以前如此如此疯狂地拉扯过,青春过,骄纵过,这种平静如死水的落差太强烈了。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