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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四九章、以命为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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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袖子落在地面上未发出一丝动静,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滞,白貊不说话,媚色瞪着他亦不轻举妄动。一红一白两个身影相对而立,秋风吹来,拂起衣袂飘飘,这情景美得惊心动魄,却又有些虚幻。
半晌,白貊优雅地勾起一抹淡笑,伸手拂了拂微乱的白衣,玉白的指尖擦过被利剑割伤的手臂,挑起几滴红色的血珠,微微一顿,他低头舔了舔染血的手指,唇边的笑容越发深邃:“这么不乖。”虽是责备的话语,却难掩其中的宠溺。
媚色闻言皱了皱柳眉,白貊好像把她当成了一只拥有利爪的野猫,而她刚才的行为就是野猫不听话伤害主人的表现。这样的认知让媚色很是不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恼火。堂堂妖界之王,落于人下已是大大的耻辱,如今却又被人如此羞辱,媚色此时的心情简直是差到了极点。
“哼,少得意!”咬了咬银牙,媚色呼啸一声,忽地长身拔起,手腕快速翻动,手中长剑在空中一勾一挑,风驰电掣般朝白貊的面门而去。红色的衣衫,通透的长剑,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虽然失去了妖力,可她的招式、速度都还在,尽管知道这不能完全地打败白貊,可如今这种局面她只能放手一搏。束手就擒,从来不会出现在她的字典里。
白貊本离得不远,加之媚色速度惊人,不过片刻之间那剑尖就近在咫尺了。白衣若雪,白发三千,白貊负手而立,眼看着利剑逼近却毫不退缩,甚至连眉尖也未动一下。
如浪的剑气带着空气波动,似寒流一般直直地打向面门。即使没有妖力的辅助,依旧气势不减,凌厉万分。若换了普通人早已为那剑气所摄,俯首称臣,若是不幸被击中,怕是不死也要重伤。反观白貊依旧稳稳而立,眼眸低垂,竟是不为所动。
媚色见此非但没有轻视反而更加谨慎起来,白貊的本事有多少她并不是很清楚,不过但看他之前在蓬莱之上露的身手足可以想见他的不凡,他此番不动不避的作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胸有成竹,要么就是有诈。然而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于媚色而言都是极为不利的。
心中如是想着,手下动作一点也没有放慢,她若要赢白貊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一击不中,那么后果很严重,其中的厉害她自然清楚得很。
“唉”低低的叹息夹着几分无奈,白貊抬起微垂的眼睑,一抹几不可见的精光从内闪过。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媚色握剑的手忽然一顿,凌厉的剑势猛地停止,而剑尖所指的位置正是白貊的眉心,距离也不过一厘米左右,若是再晚一点,怕是无力回天。
白貊的手抓着媚色的手腕,掌下那滑腻的感觉竟让他生出一丝不忍,但也只是一瞬,他勾起优雅的笑容,湛蓝色的眼眸却是一片寒霜:“放弃吧。”如此实力悬殊的争斗他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若早早结束的好。
“好。”媚色答得出人意料地爽快,白貊微皱起眉峰定定地看着她,似是要将她看透。虽然相处不过几日,然媚色的脾性他还是知道的,即使妖力全失,她也不会如此轻易就认输。那是不是意味着这里面又有什么阴谋呢?
媚色似是看穿了白貊的想法,将手中长剑掷于地上,嘴角浮起一抹嘲弄:“本尊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没有任何的怨言,亦没有咬牙切齿的赌咒,媚色的话说得如此自然,又如此诚恳,若是再怀疑倒是显得白貊小家子气了。微微一愣之后,白貊收了满身的杀气,然扣着媚色手腕的手指却没有移开:“在下冒犯了。”他需要的是万无一失,只要扣着媚色的脉门,无论她耍什么花样他也不惧。
白貊的心思媚色明白却也没有做声,任由着他牵着自己朝外行去,伏羲这人不怎么样,其手下倒是一个比一个忠心。先前她得到消息伏羲欲将飞蓬打入人界,她遣了冥罗前去搭救,一来是知道重楼重视飞蓬,二来是因为飞蓬的确勇武过人,她欲劝服他为其所用。可惜,不论她说什么,甚至以夕瑶的性命来威胁,飞蓬亦是不为所动,可见其忠心程度。
想到飞蓬,媚色又不由地想起她曾经答应过让重楼见飞蓬的,可惜这一次她似乎要食言了。为伏羲所掳,她从未想过自己能够全身而退,早在见到白貊那时她便做好了各种准备。死她倒是一点也不惧,只是有些遗憾,今生怕是再难见重楼一面了吧。想到此,不免又有些黯然。
不过这黯然也没持续多久,早前冥罗已经说过重楼失了心,早已忘记前尘往事,那么纵然是她死了他也不会感到难过的。妖王不存在了,可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魔尊,没有人能够伤害得了他,这样也好。
“你不会死。”白貊突然说道,他没有看向媚色,然话语里却透着一种坚定的不容置疑。伏羲只不过是想挣回一些面子,若要杀妖王恐怕他还没有那个胆子,况且白貊也不会让媚色死。
媚色有些怪异地看了一眼白貊,碧色的眸子里徜徉出一丝莫名的意味:“是吗?”
白貊听她的语气有些不对,极快地松开了扣着她脉门的手指,快速跳开数步,远远地站定在距离媚色三尺外,恨恨地瞪着她周身的白烟,瘴气,不需要任何的思索,白貊便知道这是瘴气。尽管他法力高强,却也对这瘴气之类的毒物无可奈何。
看着白貊无计可施地站在远处,媚色的脸上也没有流露出得意的表情,毕竟白貊的实力不可小觑,在没有绝对安全之前,她不可以掉以轻心。紧了紧手中的水晶瓶,媚色一步一步朝后退去,师父还在石室内,她不可以丢下他。纵然冥罗与白貊再强,只要有瘴气护体相信他们也奈何不了她。
白貊定定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媚色退回石室内,湛蓝色的眼眸微微闪动,浮起的情绪复杂之极,似有几分释然,几分怜悯,几分酸涩……莫名难测。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秋风吹起白衣翻飞,携着墨黑的青丝随意飘舞。他的背影投注在阳光下,孤绝挺拔,却生生带起一丝寂寥。
媚色在踏入石室时没有见到墨柳的身影,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便一阵风似的朝内室跑去。芍药依旧,血红如火,而那如莲的白衣男子却早已不见踪影。
“该死!”媚色低咒一声,眸中泛起冷冽的杀意。
“妖王?”一声极低的呼唤自角落中传来,媚色警惕地回头,却见一袭玄色劲装的墨柳缓缓地站起,他的眼神犹带着初醒的茫然。然不过片刻,这茫然就褪去,剩下的只是恭敬。
“冥罗呢?”媚色瞬间移步至墨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碧眸翠绿翠绿的,似是要滴出水来。墨柳本该是昏倒在外室的,此番他出现在这里定然是在半途中醒来发现了冥罗的踪迹,却又不敌被打晕。
墨柳微微的眨了眨眼,眸中流露出歉然和自卑:“鬼王在鬼域等您。”媚色猜测得没错,他之前为冥罗所伤,因体力透支而晕倒,却又在中途醒来,回想起之前种种担心媚色出事故而进到内室察看,不想却没看见妖王,只见到冥罗携着一名白衣男子意欲离开。虽然不知道那白衣男子是何人,但看冥罗的态度定是与妖王有关系的,当下想也未想就扑了上去,没想到自己的法力实在是低微,他甚至接不了冥罗一掌就吐血倒下了。耳边闻得一句“让媚色来鬼域找我!”就昏了过去。
此番醒来见到媚色无恙,心中松口气的同时却也是歉疚万分,他不但没能完成媚色交代的任务,反而让冥罗有机可乘,是他太无能了。
“鬼王狡诈,此番又是有备而来,怨不得你。”墨柳以为妖王会狠狠地责备他,却没想到是这样一番话,心中惊疑不定耳边又听得媚色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本尊这就去鬼域要人,你……也回人界罢。”并不是媚色仁慈,只是如今她妖力已失,师父又为冥罗所掳,若要完胜实在是不可能的,墨柳那点微末的法力也是帮不到她的,也许还会成为累赘,不若将他早早打发。
媚色心中的想法墨柳自是不知的,在他看来就是妖王在临危之时亦不忘叫他逃命,这样的主子怎不让他感动,怎不让他效忠,思及此,他坚持道:“属下不走。”
媚色静静地观察着墨柳的表情,见他神色异常知他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却也懒得解释,刚想喝斥却又心念一转:“冥罗与伏羲勾结,携白貊来犯,本尊如今妖力暂失断然不是他们的对手,若你真是有心便回人界去。”见墨柳要出声反对,她挥挥手制止了他的动作,继续道,“你当知道,以你的功力断不是他们的敌手,如今枯木不在,本尊孤掌难鸣,若你真愿意助本尊,便去雷州将枯木找回……这样,或许还有些希望。”
在媚色说话的时候,墨柳一直都是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媚色讲完,他才抬起那张妖娆的面庞,定定地看着那双翠绿的碧眸:“属下定不负所托。”他没有高深的法力,却有一条命可以作为赌注,无论此次的任务有多困难,他压上他的全部,不达目的誓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