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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池中死了。

      死在那万丈悬崖之底,永不见天日的幽暗深潭。死前最后的记忆,是狂风呼啸,卷起他被鲜血和泥土染污的白袍。
      这是他唯一一件道侣馈赠的道袍。他因此日夜精心呵护,悉心打理。或许在那时,就埋下了不切实际的奢望之种。

      所以就好似那破灭的感情,衣袍如今也破败不堪,如世间的破瓦残垣。

      紧接着,池中感觉自己的灵魂如同风中落叶,不断坠落。那一路之中,他看见黑岩如剑,乱石崩云,还有从悬崖之上凝视而下的一道影子。

      少年红袍犹如凤凰涅槃,三千发丝乌黑如鸦,肆意飞扬。

      下一瞬,一只大手将那纤细的少年护入怀中,裹上了温暖的貂皮袍。那修长的眉宇之间满是担忧,似乎说了些什么。

      少年似是被逗笑,浅浅勾起一抹惊心动魄的弧度。修士便如痴如醉,仿佛愿意为此舍弃一切。

      仰着头,池中莫名读懂了唇语。那修士轻描淡写地说——

      “他该死。”

      “你无需自责。”

      好一个该死,无需自责。池中讽刺低笑,他多么想冲上去将那对不知羞耻的狗男男撕成碎片。可惜他已修为尽失,经脉破碎。就连金丹,也被那名义上的道侣一并挖去,献给了那所谓的“心上人”。

      池中坠入潭底,掀起了层层水花,冰冷的潭水涌入鼻腔却无能为力。失去修为的他,竟然比世俗之人还要脆弱。

      本就强撑的意志开始变得朦胧。生死之际,过往的画面闪现,池中终于想起了“云于鱼”这名字带给他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云于鱼……云于鱼。这不是穿越前,护士递给他解闷的一本小说的主角名字吗?

      怪不得。

      池中脑子乱成一遭,浑身散架疼得生不如死,心却比眼前的寒潭更冰冷。

      怪不得他曾时常感到错乱,认为这少年对他抱有恶意,即使他们之间无冤无仇,于此前更是素未平生。压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似乎情有可原了。

      所有人都告诉他少年天真无邪,不过性子烈了些,让他多加谦让。

      然而事实是,自从少年踏足宗门那日起,他便全然散失了自主权。那之后,他所拥有的一切,无论是师门、荣耀、修为,还是道侣,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尽数化为少年所有。

      原来,他穿的是一本小说。

      何其可笑。

      无数次生死徘徊的痛苦挣扎经历,他为求仙途奋力追赶的一切,竟只是天道之子随意挑选当作枯燥生活的一道消遣。

      于那无数赴死的炮灰般,不无区别。

      何其可悲。

      -

      亲眼目睹那道身影坠入悬崖,云于鱼没有得到心中所想的快感,反而感到几分茫然。他下意识地紧握着身侧的灵玉佩。

      池中就这样落下去了?

      云于鱼低垂眉眼,长睫卷而浓密掩住了深藏的困惑。他的脸庞白洁无暇,不说话时看着十分乖巧。本性乖张,外貌如此反差,于是无数人为之神魂颠倒。

      怎么可能?一个不择手段,一心求进,甘愿为修为付出任何代价的修者,怎会这般轻言放弃生死?正也因池中的那份坚韧,他才视其为一时的消遣,以填补找寻命定情缘的空虚时光。

      但没想到此人看着坚毅,实际这么不中用。不过小小刺激下,就受不了自尽了。

      本该如此。不论是池中,还是他珍而珍重的道侣,亦或他视如信仰的宗门,与他而言毁灭不过挥手之间。渺小不得再渺小的蝼蚁,偶尔作为他修行中的调剂也合情合理。

      他这般告诉自己,企图掩盖内心的那丝惶恐。

      “回去吧。”云于鱼微微侧目,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好,都听你的。”修士轻轻搀扶着他,语气中充满关切:“之前便劝过道友,莫要与池中有过多交集。他竟然敢对你出手。还好我即刻赶到,否则……”

      云于鱼沉默不语,修士便话锋一转:“自我与池中结为道侣时,便发现他为修行不择手段。他的修为早已偏离正道,堕入魔途不过是时日问题。道友不必因此事过于忧心。”

      突然,他听到旁边的人轻声哂笑。原以为是少年被他的话逗乐,心中稍喜,正欲继续道出池中的罪证,却被少年断然打断。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望着少年如风的背影,修士神情中露出片刻的惊艳,随即涌出万般妒忌。心中忆起刚才惊鸿一瞥的笑容。
      究竟是何人的传音,竟令少年露出那样的神情。

      云于鱼飞速御剑,攥紧玉佩,低头不停查看,玉中映出了鲜红如血的光辉。他唇角微扬,漂亮地几乎摄人心魄。

      他努力压制心中的狂喜,等不及要确认。

      就在刚刚那一刹那,他感受到了久违的灵力波动。

      为此,他守了近乎一千三百多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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