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完结以后》茶己昭

6、不好意思，差点忘了这是正剧

　　原著的剧情在主角飞升后就大结局了，飞升后的故事被作者放到了新书里，目前存稿为零，所以沉均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他按照剧情按部就班地当那个只在主角三次临死之际出手相助的便宜师父，平日里就是台词少得可怜、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的长生宗宗主，现在没有剧情束缚，这才觉得像个活人。
　　这是好的方面，但也有不好的方面，也就是说他完全没办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所以当有人闹到殿前时，他还一脸茫然。
　　长生宗家大业大，无论是实力还是历史底蕴都是一等一的仙道第一宗，长生宗宗主也众望所归地作为了仙道之尊，宗主之下，有十二长老，各占一峰，各司其职。
　　他那日应下萧浪的“给个名分”，虽然已有消息走漏，也基本上是人尽皆知，但是堂堂正正的合籍典礼并未举行，这种类似于凡间成亲的大事是需要准备的，前些日长生宗内务繁忙，便稍稍搁置了一下，现在忙完了，自然就要准备这合籍典礼了。那些风言风语长老们未必不知，只是当作谣传并未当真，结果没想到大长老竟然亲自来安排合籍典礼的事，证明了真实性，瞬间大家就不干了。
　　楚秀虽身为大长老，但境界也仅是出窍，未至洞虚，又惯常都是老好人，一人并不能舌战十一长老。
　　沉均来到议事的前殿时，正听到一峰长老中气十足地发表看法：“那魔尊分明是不怀好意！我们长生宗岂能上当！”
　　由于原作里并未出场太多，因此沉均并不太熟悉这位长老，甚至连名字都不太知道。他负手而立，并未讲话。
　　司掌医术的六峰长老鹊晴仙子倒是一直未发言，见了沉均，也是第一个朝他颔首问好的。
　　沉均看着瞬间就安静下来的长老们，其中还有一个被他踹了一脚的，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移开目光，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与魔尊合籍一事是本尊私情，诸位并不用太过担心。”
　　“宗主！那可是魔修！我们长生宗立宗几千年来可没有如此先例！”
　　沉均双眼放空：“凡事都会有个第一次。”
　　“可是，这要是传出去，我们长生宗的名声......”
　　这句话似乎瞬间就点亮了沉均的双眼，他一直冷若冰霜的脸上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似乎是高兴：“这也简单，我不再担任长生宗宗主的职位即可。”
　　然后去这个世界里自由自在任他逍遥！
　　“这......这不可啊！”
　　一时间议论纷纷，虽众说纷纭，但皆是反对。
　　沉均又收敛了那点喜色，看向众人：“本尊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不过是担心仙道再无第二个洞虚可与魔尊匹敌。但本尊既与魔尊合籍，又岂会让他再回魔界挥剑仙道。”
　　这话说得很轻，却蓦地让长老们恍然大悟，一时间觉得仙尊以身饲魔实在是感天动地，顿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萧浪并不知道这些，但就算知道也不会意外。他心中有别的疑惑，且越想越是怀疑。
　　那日他便知道了沉均实力在洞虚之上，甚至可能是大乘，他显然不是对手，所以这次前来用的也不是他的本体，而是一具身外化身，实力只有金丹期，但是靠着洞虚神魂庇佑，未至洞虚之人是无法看穿的，也就是说，只有沉均能看穿他这是身外化身。他早已准备好了说辞，这羊入虎口的事说起来那是占理得很，但奇怪的是，沉均好像，并没有发现他这是身外化身。
　　一个疑惑有了，接二连三的也来了。比如，为何他可以畅通无阻地进沉均的清雅殿，而且沉均进来时似乎有些惊讶，又比如，他观这几日沉均言行举止，不知是他在这上面也要返璞归真还是如何，他总觉得沉均看起来像个不会法术的凡人。
　　他和这沉均仙尊基本上没怎么打过交道，有也是隔着千山万水隔空斗法，他因为自身原因又不喜外出，若不是那日......他也许和这仙尊到死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萧浪怀疑他的时候，沉均也陷入了沉思。他本来就没什么计划，计划就是完成任务回到原来的世界，但现在回不去了，他原本想干脆去游历世间，没想到萧浪真找上门了，若是如此......
　　要么把他也带去，要么想办法困住他。
　　打定主意，他便朝林间筑走去。
　　不比得沉均，萧浪记性还行，沉均进入竹林时他便知晓了，他想了想，端起茶杯，倾倒在门口。
　　他倒想看看，长生宗宗主，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此，返璞归真。
　　沉均从竹林中穿出，就看见林间筑房门大开，萧浪坐在榻上，上有一茶几，摆放了两个茶杯，他看着沉均，微微一笑，显然是早已知道他的到来。
　　似乎没什么先问候的必要了，沉均顿了一下，便朝里面走去，行至门槛处，他便用余光瞥见了地上什么水亮的东西，下意识地便避开了，只是姿势不甚优雅，几乎是连蹦带跳地过来的。
　　萧浪忍不住笑出了声。
　　沉均：“......”
　　看来就是故意的了，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沉均走到榻边，坐到了他对面，开门见山：“合籍典礼之后，我欲卸下宗门事务，游历世间，不知道魔尊愿不愿意同我一路？”
　　这倒让萧浪有些惊讶了，他稍作思索，就知道沉均的真正目的了，当下便有些不悦，但也不敢当场发作，只是眉眼低垂，稍微心思灵活一点的就知道他不高兴。
　　可惜沉均并没有看出来，仍然在自顾自地说话：“世间风景万千，我还从未去看过，宗门里统共就这十三峰，总有些腻了。”
　　萧浪神色微动：“仙尊从未出过宗门？”
　　沉均：“......”
　　似乎说漏了什么，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吧？
　　沉均：“我身为宗主，怎么可能抛下宗门于不顾。”
　　萧浪：“幼时也不曾？”
　　沉均：“......”
　　他哪来的幼时。
　　萧浪见他不愿回答，也就不再纠缠，转而关心起其他：“我听说无情道不会有心障，如此合适的功法，却不见多少人修习，所以有些好奇，仙尊所修无情道......是何感受？”
　　沉均抬眼，那双眼睛大多数时间就如同冻死的潭水，但萧浪记得它们曾经如春水荡漾时的风采。
　　“我尝世间百味如白水，嗅世间百花如清风，上不知星月璀璨，下不知草木葱茏，无牵无挂，无欲无求，似乎连长生都不再期冀。”
　　“魔尊说无人修习，大概是无人能忍受无欲无求，千秋寂寞吧，世人修仙不过求长生，求能一做人上人，想看看天上天是什么，什么都不求了，还修什么仙呢，不如早日归于虚无，与天同寿。”
　　他的话很轻，但字字分明，如清冽的泉水，滴落心石，激荡起并不明显的涟漪。
　　萧浪歪了歪头，好不容易有一次坐得端正，又歪歪扭扭了：“可是我看仙尊，也并非是无欲无求。”
　　那是因为我本来就是半路出家，沉均心中默语。
　　“我的确并非无欲无求。”沉默了一会儿，沉均缓缓道，他垂下眉眼，看着清亮的茶水：“魔尊有话不如直说，不必再言它。”
　　萧浪笑了笑：“我想进藏书阁。”
　　沉均抬起头：“不可。”
　　萧浪：“你看，你让我直说，我就知道你是不肯的。”
　　沉均：“藏书阁乃是立宗之本，怎么可能随便让一个外人.....”
　　萧浪又笑了：“现在是内人。”
　　沉均：“......”
　　沉均：“你要找什么？”
　　萧浪：“自然是破除心障之法。”
　　沉均沉默了半晌，才道：“破除心障没有捷径，魔尊若是为了这个与我周旋这么久，大可放弃。”
　　萧浪看着他，不见一点憾色：“是吗？可是我不信。”
　　原著里这个魔尊萧浪可以说是美强惨的代表人物，不然也不至于出场几章就迷妹无数，就连沉均，当初也为之动容。
　　“我可以给魔尊破除心障的方法，但是有条件。”
　　现在依然动容。
　　萧浪抬起头看着他，一下子就望进了沉均的眼睛，恍惚间以为那坚冰之下有波澜起伏。
　　“烦请魔尊同我在这飘渺峰闭关一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