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完结以后》茶己昭

50、岁封

　　萧浪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再看到自己的本命剑岁封了。自他幡然醒悟后便将岁封存入了魔宫最深处。但此次出行，他犹豫许久，最终念及可能敌人凶猛，还是将它一并带了出来。
　　缠绕剑身的白色布条外面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灵符，上面是更加张扬的符文。萧浪一边朝下走，一边慢吞吞地撕去上面的灵符。随着灵符的解封，似乎是为了和他这天煞之体相呼应，连他手臂上克制自己的阵法都开始发红发烫，迫不及待想被解放出来。
　　岁封是一柄中规中矩的剑，没什么华而不实的怪异装饰，长度和厚度都是普通样式，不会太轻也不会太重，宽窄也刚刚好。这本该是一柄君子之剑。
　　只是可惜......他抓住剑柄，拔剑出鞘，森然杀意也随之荡漾开，它上面的每一寸铁都在叫嚣着要啃骨啖肉，只是存在于此，就让那些只剩本能的怪物畏惧地后退。
　　但是还有高于他们本能的指令在驱使着他们不断向前。
　　萧浪看着这些变形的脸，白夏临死前的话语萦绕在他心头。
　　他们是怪物，怪物和魔修一样，不算人。
　　娘会理解我的。
　　他的身法和剑阁同出一源，剑术也是入门弟子学习的基本剑法，只是在他手里媲美绝世神功，剑阁弟子站在一旁，从未想过自己学的是这么可怕的功法。
　　怪物模样再怪异，终究也只是肉体凡胎，岁封可以轻而易举地划开他们的皮肤，穿破他们的肌肉，砍断他们的脊骨，随之脱出的白茧掉落在地，而失去白茧的怪物不等到伤口失血就会立马全身出血而死。
　　遍地狼藉，但萧浪一点也没让鲜血沾上他的衣服，虽然他本就穿的黑衣，染没染上也看不出来。他将白茧挑起，黑色的火焰顺着剑身将其烧为灰烬。
　　知道了敌人的可怕，有些怪物心中的恐惧占据了上风，又逐渐恢复了人形，从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变回了惊慌失措的城民，想要跑入人群中躲避追杀。
　　但是他怎么可能跑的掉，萧浪只是一抬手，岁封就分成了十几柄，将他们穿了个透心凉。
　　但这似乎还没结束，他抬起手，一朵黑色的火焰凭空出现，它似乎在躬身倾听主人的安排，然后就迅速地蹿入了巷子里，而巷子里传来了接二连三的惨叫。
　　一开始还以为他来帮忙打怪物的剑阁弟子都变换了神情，有个大胆的甚至按捺不住，直接就喊了出来：“你为何还要继续屠戮无辜百姓！”
　　萧浪手上冒出更多黑色的火焰，他看着火焰一朵接一朵像是有灵性的生物一样跳下手掌向四周扩散开，根本不理会他的质问。
　　而有个被火焰缠上的人更是奋力挣扎，最后看着萧浪，发红的眼睛满是怨恨，他放声大喊：“魔修杀人啦！”
　　萧浪神色微动，他抬起头，那个人起了一个很好的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喊：“魔修杀人啦！”
　　被烧灼的人在喊，不明真相的人在喊，最后好像浮世里的所有人都在喊：“魔修杀人啦！”
　　“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都说他是丧门星了！”
　　“他连自己亲娘都害死了！”
　　“剑阁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子！”
　　“求求你，不要杀我......”
　　“你就不该存在！”
　　横扫的剑气将一切嘈杂都打断，外界的，和他心里的。
　　邱小雨听见这些嘈杂声音，又碍于得照顾沉均和小宝迟迟不能脱身，等她从上面探出头来，看见的只有萧浪决绝离去的背影。
　　怎么回事？不是去去就回吗？邱小雨茫然地看着他，张张口想喊住他，但是人已经走远了，她转过头，看着一动不动跪倒在地的镜水，还有不省人事的沉均，背上还有个一直扯她头发的小宝，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人迹罕至的山洞里，却有个精心布置的休憩处，虽然谈不上雍容华贵，但是足够精美和干净。
　　外面有不少怪物在巡逻，还有的保持人形，肃穆地站在那里，这些本该是附近的村民。
　　高大的男子呆呆地坐在榻上，上身赤裸，他似乎被烧灼得厉害，背部更是皮肉翻卷，惨不忍睹。娥芸的指尖怜惜地抚摸着他的胸膛，最后伸向他的脸。
　　她心疼地看着伤口，像是情人一般低声细语：“屠奴，疼吗？”
　　但是男子不会回答他，他目光呆滞，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娥芸娇小的身躯缩进他的怀抱里，她低下头，面容扭曲，恨得咬牙切齿：“我会找到罪魁祸首，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但马上，她又换上了那温婉可怜的模样，抬起头看着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我还是想念你生气的样子，可是你太不乖了，一生气就打人，我不喜欢。”
　　男子毫无反应，依然呆呆地坐着。
　　“也不知道巨冉躲去哪了，呵呵，要是他在，你或许就不那么无聊了。”
　　她一个人絮絮叨叨了半天，似乎也乏味了，便从榻上起来，在盆中洗净了手，然后坐到了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人露出古怪的笑。
　　萧浪出了镜水城，似乎是漫无目的地朝前走，无所谓方向，也无所谓目的地。
　　光剑始终在他头上悬浮，但他却不为所动，就这么大大方方不遮不掩。
　　直到他的前方被又遮又掩的人挡住了。
　　这次她撑的似乎是一把普通的伞，还戴着兜帽，好像很怕晒。
　　娥芸轻笑一声：“尊主还是早些回家的好。”
　　萧浪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她朝前靠近，露出如花面庞：“我们才是一类人，不是吗？”
　　她的手搭在了萧浪肩上，像是勾魂的妖精一样低声细语：“我们都被误解，被背叛，可是我们没有错，错的是他们，他们该死。”
　　她的手指往下滑，动作愈发暧昧起来，适当地露出了娇弱的姿态，需要找一个凭靠，言语间带着怀春少女般的娇羞：“其实我一直仰慕尊主，若是能为尊主做点什么，小女欣喜万分。”
　　但是萧浪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的香，哪来的？”
　　娥芸有一瞬间的惊慌，但她立马掩盖住了，反而娇笑出声：“我曾经见你对徐依依特殊关照，便想学学徐姐姐，尊主喜欢吗？”
　　“喜欢？”
　　这个词被他嚼出了质疑的意味，娥芸的笑容刚一僵住，萧浪就立马捏碎了她的手腕，那剧烈的疼痛让她尖叫出声，但也仅限如此了，因为马上，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娥芸，就变成了一张轻飘飘的符咒。
　　敢就这么光明正大走在外面，本来就不会是她的本体。
　　但是也已经够了。
　　萧浪捡起地上的符纸，上面的香气还若有若无，片刻后他抬起头，笃定地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沉均醒转后，以为会遭遇萧浪的质问，没想到睁开眼，四周只有面对嚎啕大哭的小宝束手无策的邱小雨。
　　天邪诛魔阵运转得似乎很是良好，没什么大碍。
　　他的脸上没了面具，他也懒得解释什么，直截了当地问：“你可有看见萧浪？”
　　邱小雨立马转过身，端正姿态：“他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沉均站起身，还有些晕乎乎的，但好歹是有意识的，他走到边缘，看见芙蓉楼下面一片狼藉，也起了疑心：“下面发生了什么？”
　　邱小雨抓住想要趁机逃跑的小宝，将他牢牢地抱在怀中，然后一五一十地说了关于那些怪物的事。
　　居然不会受到阵法攻击。沉均也皱了眉，他本以为一个天邪诛魔阵就万事大吉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转过身，朝着邱小雨问道：“我可能需要出去一趟，你能看好镜水城么？”
　　邱小雨一个筑基七层，何曾担过如此大任，顿时就懵了。
　　沉均将朔雪从须弥戒中取出，递给邱小雨：“这是朔雪，它可以保护好你，城外你不用担心，主要是城内百姓众多，可得好好安抚。”
　　邱小雨毕恭毕敬地接过了朔雪，但还是觉得自己难担此大任，面露难色。
　　沉均：“你已经入了剑阁，有了自己的本命剑，可曾有剑心？”
　　邱小雨蓦地一顿，迷茫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我的剑心......是想证明我自己。”
　　她的眼神最后坚定了下来：“我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剑神！”
　　“好。”沉均拍了拍她的肩，“就是这种精神。”
　　邱小雨包含热血和激情地目送着他离开，然后看向浮世，正想着怎么好好收拾一下，突然顿住，怎么感觉，师父在诓我啊？
　　沉均一边走着一边想怎么把这个坏消息告诉可能以为战役已经结束的楚秀和其他城主掌门。
　　最后也只能把他知道的信息一股脑地都发给了楚秀，他想拿出那瓶样品，但是在须弥戒中一时间没看到，翻找了许久，这才找到了，不仅是瓶子，还有些别的。
　　那是一封信，挺朴素没什么讲究，也没有散发着“我是神器”的气息，似乎就是一封普普通通的信。
　　沉均好奇地取了出来，将信打开，展信便愣住了，这是他的笔迹，但不是他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