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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他回来南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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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悠说的下次见,很快应验。
十二月末,迎来英语四六级考试。很多大四学生回校考试,不管有没有报名考试,都借由这个机会周末回学校聚一次。
原本杨汎并没有回学校的打算,怎奈拗不过程悠。她说她报考了六级考试,希望他能陪她回一趟学校。可是从未见程悠有过任何复习英语的情况,少不了揶揄几句,程悠便坚称纯粹裸考,全凭运气。
南苑湖的紫荆花早就枯萎凋落,天气晴好,薄阳碧树,是属于广州冬天里的好气候。
南院选择一三五号教学楼作为此次四六级考试的考场,每个教室门口贴着封条,楼下的布告栏里贴满了考生的名字和考场信息。
上午是四级考试,下午是六级考试。
周末大清早的,教学楼门前学生排着长队等待监考员的检查,天气虽然寒冷,冷冽的空气里吸入肺腑顿时让人清醒了不少,冷风迎面的吹着年轻稚嫩的脸庞。很多人边排队边吃早餐,或背抓紧时间背书,也有些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说笑。
杨汎和程悠周五晚便回到了学校,他们在学校时在附近租的那个房子一直没退,很多书籍物品、电脑摄像机全部都没有搬走,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成立公司,组建团队的时候,全部采购了新的设备和物资。
周五晚上,他们两人去了一趟那里,近半年没居住的地方,到处落满了灰尘,时间在这里好像凝滞般地安静,一切都停止了生长。
杨汎走到那个电脑桌旁,那张三人合照被程悠换了新的相框,照片里的陈斯宇依旧笑得很傻气。这半年,他其实有回过这里几次,每次都是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就会回来这里待上半天,阻绝外面的世界,放下了所有的纠纷得失,忘记所有的人际关系。
他既渴望回到这里,又害怕回到这里。
可是每一次他都还是想要回来,因为只有这里会让他觉得陈斯宇从未离开。
清晨,杨汎和从前宿舍里的三个室友以早早起床在学校附近转悠转悠,呼吸着清冽的空气,然后环绕着南苑湖转一圈,紫荆花此时已经处于花落的末期,恹恹的毫无生气,环湖逛一圈之后绕到后山的商业街从前常去的一间店里吃早餐。
店家在门口支撑着几张桌子,三三两两坐着一些学生在吃早餐,热气腾腾的肠粉,汤粉,包子和粥,价格亲民的菜单,四人在门口的一张露天的桌子坐下,点了不少,悠闲的吃着,聊着各自的近况,在从前没课或者周末的日子,他们也经常早起打球或者晨跑,然后到这里吃个热乎乎的早餐。
虽然他们只离开了学校半年,但从前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好像已经很久远了。
李浩瑜一直留校考研,得知他们几人在这里,便也过来一起吃早餐。
“你考研复习的怎样了?”其中一位室友问李浩瑜,这个月月末就到考研初试时间了。
“就这样吧,尽人事知天命,只想快点结束这样的一段苦逼岁月。”李浩瑜显得有几分疲惫,眼底一片暗青色,倦色浓重,大概是熬夜复习熬出来的,近半年留校复习考研,身边的人工作或者出国留学,所选择的路只剩下熬,熬下去。
“好好努力吧,我们这样普通二本院校的学历出去社会,没有一点的竞争力。好的企业都是要求一本或211985以上这些顶尖学府的院校,而我们就只能去工地搬砖了。”室友继续说道,语气有些自嘲,建筑学专业毕业的他们,身边很多的同学在工地搬砖,而他本人也是在工地基层上实习,从事着建筑行业一线的工作。
杨汎只是安静听着,没有插话。
他们宿舍三人如今仅是个初出茅庐的实习生,拿着几千块钱的实习工资,而他已经有了一番或许让人称羡的事业。
可是他们几人也都知道其实他过得也并不容易。
等吃完早餐,他们又继续在学校里闲逛,这个学期的南院砍掉了不少高大的树木,又重新种下新的树木,路两旁低矮的树木,枝叶朝着天空恣意的拔节生长,冒出新的芽,草木气息浓重。
他们穿过长长的林荫道,教学楼,喷水池就到了高大恢弘的图书馆,砖红色的瓦墙掩映在两旁高大的树影森森里,图书馆门前是一尊孔子像,每逢期末考试或者考证时期都有不少人来这里拜孔子,祈祷自己逢考必过。今年孔子像下面依旧摆满了各式”贡品”。
“好久不见啊,孔老夫子。”其中一位舍友说。
几人站在图书馆门前,久违了的恍惚感。
向以庭手里抱着资料从图书馆的另一侧走过来,准备进馆学习,今天是四六级考试,培训机构没有安排课程,这个周末便留在学校。
“那个是向以庭吗?”李浩瑜说,转头也发现杨汎视线正落在前面向以庭的方向。
向以庭从他们几人身旁经过,眼角余光瞥见杨汎时,顿时呼吸滞了一下,手里的资料悉数落地,那些印满了英文的A4纸洒落在有些潮湿的地面,顿时觉得失礼,慌张的蹲下捡起来的时候,听到他们朝着她走过来的脚步声。
向以庭急忙着在他们走近时捡起资料,向着他们四人点头致意,开口道:“师兄,你们回来了?”
杨汎室友对向以庭略有耳闻,纷纷微笑致意。
“去图书馆学习?”李浩瑜寒暄的问候语气,他并不清楚杨汎和向以庭之间发生了什么?
“嗯,今天没什么事情。”
“师妹好像是英语专业,大四才能考专八?”
“是的。”向以庭紧了紧怀里的资料,眼神无处安放,无意间落在杨汎的身上,好像他离校实习半年,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周身隐隐散发出一种历练与通透,衣着也较之从前更加职场风格,隐约的成熟气质。
“现在都大三了,还有一个学期也要离校实习了。”李浩瑜又继续说道。
“嗯,很快也要离开南院了。”站在图书馆门前略微拘谨的寒暄了一会,向以庭才转身进馆。
周六下午,各自自由活动。李浩瑜回考研教室继续备考了,有一个室友去考六级,另外两个回酒店睡午觉等着晚上的节目。
杨汎一个人去了图书馆院团委经常举办活动的三号报告厅,大门紧锁,他在长廊檐下的长椅里坐了一会,回想起过去三年在院团委的回忆。
在院团委的三年里,他从一名干事走到学生书记的位置,组织过院级很多重要的活动,作为学生书记参与活动站在台上发言时也想要成为一些人的榜样,也曾真切的热爱着关于院团委的一切。
而关于专业,就读建筑学的他,在校时期也曾熬夜通宵出过学生作业的设计图或亲手捏过建筑模型,但是也明白自身的设计天赋和专业能力有限。在高考结束时,填志愿的时候对各科知识一无所知的时候选择专业,一点都不曾认真考虑过想要从事的行业。不是所有人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的热情所在,大部分的人都是通过努力,试错,甚至走了很多弯路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但是在南院,他却幸运地接触到新媒体行业,并且遇见陈斯宇和程悠。可是后来......
长廊檐下被绿树遮掩,冬日的风轻拂,一阵又一阵林间细碎的风声。杨汎没忍住抽出一根烟点燃,每次当烟草气息充斥着胸腔时,才不会让他显得脆弱和柔软的缝隙露出一丝一毫。
他在图书馆的长廊坐了很久,聆听林间细碎的风声,鸟鸣啁啾,发了很久的呆,好像想了很多的人与事,恍惚惊醒时却想不起自己想了些什么。为了让自己更清醒一些,从回忆里彻底抽离,他点了支烟,抽了一口,一缕白烟雾弥散开来,迷了眼。
每年的四六级考试,都会有很多旷考或者提前交卷离场的学生,大四居多,今年也不例外,
程悠听完听力看了看作文题目就提前交卷离开考场了。
程悠站在五号教学楼前,看了会布告栏上的一些通知或是公示,猜想着杨汎这个时候在哪里?应该是在图书馆的后院吧,或是坐在报告厅门前的长廊上或是在喂养南院的猫。
等程悠过去的时候,果真杨汎正在看猫,他们这次回来比较匆忙,没有买猫粮猫罐头。
“你果然在这里。”
杨汎没有回应,而是专注地用手机拍了几张猫猫的照片。
“大胖橘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胖。”
“肖柠都会时常过来喂他们,拍照发朋友圈,南院的学生都有很好的照顾它们。”
“能时刻猜到我在哪里的人只有你了,程悠。”
“嗯?”
杨汎看向新搭建的猫窝,猫爬架,猜想是近期有学生想着天气寒冷而给这些猫猫搭建的。
“那天晚上在深圳,是我跟以庭说你可能在酒店□□院的。”
杨汎转头看向她,“那是为什么要告诉她呢?”
“因为只有向以庭是你的救赎和信仰。”
“程悠。”杨汎声音高了几分,四下无人,只有模糊的风声,风不冷,却觉得像箭一样能把人身体穿透。
“这半年,你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每天只会用工作麻痹自己,总是通宵熬夜工作到自己可以累到睡着。你到底还要陷在自责懊悔里面多久?这个事情,跟向以庭一点关系都没有。”
“够了。”
“不要扯到向以庭,这个事情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我和她之间,从来都没有过什么。”
“那跟我呢?跟我有关系吗,当时出事的时候,在他身边的人是我。如果陈斯宇在天上知道你现在过成这样,他该有多心痛。”
杨汎觉得头痛欲裂,仅剩不多的理智让他迫切地想离开这里:“我先回酒店了。”
脚步急匆匆走出去了几步,又停顿下来:“程悠,跟所有人都没有关系,我只是无法直面这件事情,我觉得很痛苦。”
站在不远处檐下的向以庭原本无心听来这些不大体面的争吵,她刚从图书馆后门刷卡出来,穿过长廊,经过几个报告厅和,准备到檐下看看前几日她和肖柠搭建的猫窝的猫咪入住情况,且没想到的是这段争吵里有她的名字。
斯宇师兄出意外的那天,他们三人正在学校门口拍摄,而杨汎跑过来找她,后来就出事了。所以杨汎躲着她,躲着南院的一切,他一直都活在懊悔自责里,甚至觉得都是因为他,因为她 ......
想到这里,向以庭没忍住地捂着脸哭泣,有一种像被人紧紧掐住了脖子的窒息,让她透不过气来,悲伤痛苦都洒落在后来的年岁里,时间不会是所有人的治愈师。
晚上院团委聚会,其他三个室友也各自有活动,约好最后一波校外商业街的烧烤摊见。
大四的师兄师姐趁四六级考试回校,很多社团里的师弟师妹都组织了活动约着聚一波。
院团委约在学校附件商圈的一家火锅店聚餐,订了一个包间,满满当当的坐了两大桌子的人,杨汎刚到的时候就碰见了暌违已久的肖柠。
肖柠还是像从前一样喊他师兄,有些时日不见,两人都有些拘谨,相邻落座之后闲聊了一下近况。无非是拉拉杂杂的一些小事,学校的生活,明年实习的规划等等。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吃上一顿热腾腾的火锅和小酌几杯,再适合不过了,等大家酒酣饭饱之时,聊着大学生活和实习经历。新一届的团委学生书记是杨汎培养和力荐的,目前在社团也混得风生水起,人不仅努力上进,履历优秀,还具备符合世俗优秀学生的长相和气质。
他过来揽着杨汎的肩膀,仰头喝了一杯冰啤酒,说话时感觉到一点儿淡淡的温热气息,笑起来的时候眼里清澈又明亮。
杨汎看着他,薄唇紧抿,他脸上的笑好像从未抵达眼底,不过是应付一切场合的假面具,一杯冰啤酒过喉艰难的咽下去,觉得细密绵长的冰冷开始冲击他的五脏六腑。
“上次听以庭说,你们在深圳碰见了?”肖柠边说边往杨汎的另外的茶杯里换了一杯酽热的大麦茶,然后端到他的面前。
“嗯嗯。”
“今天有见过以庭了吗?”
“早上在图书馆刚好碰见了。”
“挺巧的。以庭现在工作挺忙的,主持资源不断,在学校的时间也比较少了。不过她身体最近也是不大好,前段时间小病住院了几天......”
杨汎好似无心继续这个话题,肖柠也就说着说着也就噤了声。
大家在餐厅门口拍了个大合照之后便各自散了,肖柠能感受到杨汎的疏离感,他好像建立了一堵墙,将所有人都阻绝,整个人的情绪都像是过滤了一遍。
临别前,肖柠还是没忍住:“师兄,好好照顾自己。有机会下次见。”
杨汎能感受到肖柠字斟句酌的谨慎语气,既害怕靠近,又担心离得太远,有些不忍心得回应:“好。”
院团委这边聚完之后,杨汎继续下一波宿舍的聚会。
校外烧烤摊烟熏火燎地,夜晚气温低,风里裹着清冽的寒意。
杨汎到的时候,李浩瑜和是三位室友已经喝起来了,桌上两排啤酒,几盘荤的素的烧烤,地上堆着几瓶空的啤酒瓶。
李浩瑜给他拿过一副碗碟,顺手拆开塑料纸包装,再拿一个玻璃杯往里倒满了啤酒。
“今晚不醉不归啊。”
“喝。”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杨汎仰头一口喝完,瞧见寂静夜色里,云层边缘一角模糊的月光。
时隔半年未见,李浩瑜能感受到杨汎整个人都变了,看上去是成熟稳定又已经有了一番世俗所定义的成功的事业,实则消沉颓废。在院团委三年的共事里,他是了解杨汎的,知道他一直因为陈斯宇的事情苦着自己。但正因为看得透彻,所以才不会对此推心置腹或是苦口婆心,还不如喝一场酒。
“我在学校的这半年,一直都有看“掌上南苑”和你们运作的其他公众号,短视频。但是总感觉跟从前不大一样,总缺少那么点儿东西。”
杨汎沉吟片刻说:“它也就只能这样了。”
“掌上南苑”这个公众号目前是在学校招募了几个师弟师妹在运作的,平日里院新闻中心的老师也没少关照,有空便会对内容的文案、摄影、后期提出建议。每一篇推文也都会经过团队里的编辑审核过稿,才能发布。
可是,杨汎却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这个公众号了,甚至都没有看过它任意的一篇推文,目前的粉丝量和阅读量,内容质量如何?它是否还是从前的“掌上南苑”?
曾经他引以为傲的掌上南苑,如今却是他最不敢面对的事情。
“我是不是挺失败的?”杨汎有些自嘲地笑笑,他唯一想要守护的东西都没有做好。
“杨汎,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李浩瑜知道杨汎一直在照顾陈斯宇的父母,每个月公司的营收都会按从前的方式,属于陈斯宇的那份按月打款到他的父母账户。起初,陈斯宇父母不肯接受,表示家境尚且可以,且平日里花销不大,用不了那么多钱,但杨汎却很坚持,表示这是唯一还可以为斯宇做的事情了。
这些事情,都是从陈斯宇父母那里听来的,国庆假期他跟着学校老师去了一次斯宇家里拜访。
他迅速成立团队,运营方式日趋商业化,急求求成地想要获得成功,这一切都违背他的初心,仅是趋于想要弥补斯宇的父母吗?
“今宵有酒,今宵醉。”李浩瑜仰头喝了一杯,将喝空的玻璃杯倒过来,挑了挑眉。
三位室友也自知界限,这个时候才适时得插话进来,跟着一起喝起来。
酒喝到凌晨,杯盘狼藉。
程悠跟朋友在商业街的清吧喝酒,结束后过来烧烤摊,看见杨汎醉醺醺地伸出手臂搂住李浩瑜的颈项,埋头在他的肩窝,像个孩子一样,没有任何防备,卸下了平日里那副深沉、冷峻的虚伪模样。
“谢谢你们。”
“程悠,你就不用跟我们客气了。”
凛冽的风吹过,风声呼呼略过耳畔,喝醉的人好似也清醒了一点儿,在意识接近涣散的边缘,喃喃地说着:“对不起。”
清晨,程悠约了向以庭在学校门口商业街喝早茶。
这间老字号茶楼自南院成立时便存在了,位于商业街的尽头,占地面积宽广。店内装修岭南园林风格,有点儿小桥流水人家的清净。
向以庭到的时候,程悠已经点了脆皮红米肠,酱汁凤爪,水晶虾饺,爆浆流沙包等店内经典茶点,等她坐下伸手递过纸质菜单问她还要加点什么?喝什么茶?
向以庭看了眼菜单:“已经点很多了。”
“虽然广州早茶很多,像陶陶居,广州酒家这些都还不错,但我觉得还是没有我们南院的这家好吃。可能学生时代的回忆才是最美好的吧。”
“师姐喜欢,可以常回来吃。”
“等你离开学校了,你就知道其实回来的机会很少。”
向以庭今天穿了件烟粉色的毛衣,蜜茶色及肩卷发慵懒地随意散落,前面的一小戳头发被绑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从前婴儿肥的脸蛋也褪去了不少肉肉,五官更显立体,整个人清瘦了不少。
“最近工作忙吗?你好像瘦了很多,注意身体啊。”
“嗯嗯,前段时间感冒咳嗽有点儿严重,拖久了总不见好便住院吊了几天点滴。”
向以庭略显惫懒地笑笑,她对程悠师姐是存在一些敬畏之意的。人与人之间是否投契很重要,即使两人交集不多,也总能说上很多平日里对身边的人不会说的话,感慨道:“明年你们就毕业了,我也要离开学校了,须臾几年光景。”
“可是你已经很优秀了。”
这时服务员将茶点端上来,冒着热腾腾的香气。程悠见旁边的水烧开了,便开始泡茶,她们点的是菊普茶。
泡茶前先洗了两遍茶叶,倒出来的茶汤色清亮,其实她们这个年龄阶段并不讲究泡茶的这些功夫,仅只是热衷于凤爪虾饺这一口。
两人拉拉杂杂地闲聊了很多,向以庭得知程悠其实在大四这一年,是有计划去北京的。只不过后来陈斯宇走了,她也就选择留下来。明年就要毕业了,这些多年的感情也不知道去向?其实她内心也很向往北漂,想出去闯,北京是个她很向往的城市,充满着挑战性。
“可是,广州有太多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和事。”
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旁的玻璃窗洁净透明,程悠端着茶杯,看见反光中的自己和微微愣神的向以庭。
程悠和向以庭没有谈及关于杨汎的任何事情,可是她们坐在这里又好似都是因为他。
两人喝完早茶,往学校方向走,天气晴好,一片浅蓝色,薄阳碧树。
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程悠有意往公路旁的方向走去,向以庭只好跟着她。漫天的蓝,却又一种彻底的空旷、寂静的旷远。
“这条公路永远都川流不息......”
“师姐。”
“没事,我已经释然了,已经发生的是不可能改变的。”程悠目光凛冽看着公路的来往车辆,继续说“可是杨汎却始终没有从这件事情里面走出来,他就像陷入了巨大的漩涡里,自己困住了自己。而我能做的就是好好守着他,守着他就等于守着我自己,守着我们三个人,还有我们的梦想。如果他也出事了,我也真的就撑不下去了。”
程悠告诉向以庭,今年七八月份暑假的时候,杨汎每天就待在他们租的房子里,酗酒抽烟,整日整夜地睡不着,不管是身体还精神都到了最崩溃和绝望的境地,这样持续了一两个月,直到9月份突然有一天,跟程悠说他想要成立公司。
那个时候,程悠只能整天整夜地守着他,瞒着他的父母,瞒着所有人,想要拯救他于不可测的深渊,她相信杨汎不会撂下所有,他只是刻意地惩罚自己。
程悠目光落在公路的某个点上,凝眸望去,长空寂寥,曾经的血迹早已被湮灭在来往的车流里,突然掠过一阵风,吹得树木咔吱作响:“后来我们成立了公司,组建团队。其实一开始很艰难,杨汎开始整日整夜的工作,看医生,吃抗抑郁和助睡眠的药。新的团队,各方面的磨合,涉及利益,有人离开有人留下。每个夜晚,他都是撑不住身体的疲惫了才离开公司。仅仅半年,公司是蒸蒸日上,但日趋商业化,毁誉参半。很多人以为我们幸运地抓住了风口成为飞上天的猪,却不知道他着急盈利赚钱,只是为了弥补陈斯宇的父母。或许每个月当他将属于陈斯宇的那部分转到他父母名下账上的时候,内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
一阵长久的沉默 ......
“那天我们在学校门口拍摄,在结束准备收工回去的时候,刚好碰见你。然后杨汎跑去找你,是我和陈斯宇怂恿他去的。我想他应该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斯宇就出事了......”
程悠看向她:“这一场意外,失去的痛苦在后来的年岁里愈加清醒。我了解陈斯宇,如果他在天有灵,一定会希望我们都好好的生活。如果你也喜欢杨汎,我会希望你能够陪着他走出来。因为只有向以庭,才会是杨汎的救赎。”
向以庭觉得心脏直往下坠,有一种溺水的窒息感,一股剧烈的悲痛和恓惶涌上心头,她又如何能够成为温暖杨汎的那个人?
杨汎在酒店醒来已是正午时分,在床上支着身体,宿醉后的头痛让他难受了好一会。等稍微好点儿,摸过床头柜的手机,看到李浩瑜给他的留言,告知他先回学校复习了,等一起吃顿饭再走。
起床准备洗个澡,花洒还没开起来,浴室里头顶的白光洒在他身上,不经意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等认真看了一会,便有些出神,眉间还有着刚睡醒的慵懒却略带戾气,于世俗冗长、孤寂的生活、晦暗沉重的现实里活成愤世嫉俗的模样。
他穿一间悠闲款的亚麻色衬衫,外面套件黑色的外套,黑色裤子,将行李收拾好到前台退房,然后放到车的后备箱,跟住在隔壁房间的室友、李浩瑜和程悠约了中午在商业街一起简单吃顿饭,便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