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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野鸟入室03 ...

  •   周家老宅有两棵桃树,贴墙而栽,一棵很矮,一棵很高。个儿高的那棵,探枝而出,其叶蓁蓁,攀到了隔壁人家院子里,结桃时,也结了一颗到那户人家墙头。

      挨着周家的隔壁那户人家,姓李,家中有三个孩子,最小的那个是个女儿,家里不怎么偏宠,只随意将养着,取名也取得甚是不上心,没个正经大名,按照排名顺下去,就叫三丫。

      三丫平日里只吃哥哥姐姐们吃剩的东西,故而对吃食一类格外贪得,因此,当她看见墙头的桃子时,眼睛都亮堂起来。她才八岁,短胳膊短腿,却是相当善用工具,以一人之力,三丫吭哧吭哧地偷偷搬了家里的梯|子,独自晃晃悠悠爬上了墙头,成功摘到了那颗垂枝而挂的大桃子。

      她没几口就将桃子吃没了,坐在墙头眼巴巴地顺着桃叶枝干,看向那棵长在别人家院子里的桃树。其实还是有些犹豫害怕的,但口腹之欲终究占了上风,最后三丫探出身子伸出了手,谨小慎微地跨越了墙头边界,小心翼翼地去摘隔壁院子里的果子。

      鲜嫩多汁的水果,外皮薄薄的,轻易就能用手撕下来。三丫囫囵吃了两个,腹中沉甸甸,可她还是觉得饿。不是身体上的饿,倒是一种平时饿惯了,所以一时口腹也填不满的“饿”。

      久违的饱食之感令她大脑的运作变得迟缓,整个人都有种晕乎乎乐颠颠的飘飘然之感,于是三丫伸手去攀摘第三个桃子时,出了意外,她一个没坐稳,竟整个人倒栽着摔了下去。

      但她这次运气算好,没有从高墙上直接摔在地上,而是后衣领被一根树枝挑挂住了,悬在半空。

      四周枝条细细,没什么着力点,全身仅靠挂住后衣领的枝干硬撑着。那个位置不上不下。若是直接往下跳,对一个八岁小孩来说,实在太高,肯定还是要受伤的。可是若是顺着树干重新往回爬,那也很难做到。

      三丫害怕得不敢乱动。她开始被挂住时,还觉得是至上神保佑,幸好没摔下去,可挂在枝头时间长了,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却是不敢大声哭,只小小声地哽咽抽泣。

      她既怕没人来,又怕有人来。就在三丫哭得两眼视线模糊时,有一道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三丫就像溺水之人攀住了一块浮木,她再无其他纠结心情,立刻喊道:“救命!救救我!”

      她以为自己叫喊得很大声,是拼尽了全力,实际上因为过于害怕,出口的声音虚寒轻弱,细微又破碎,比小猫叫都大不了多少。

      视线之中的那道身影,微微一顿,随后便走至桃树下。

      惊魂未定的三丫落入了一个草木药香的怀抱。她太害怕了,一直瑟瑟发抖,哪怕从枝头被人抱下来,也还是怕。而那个抱着她的人,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三丫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在绵长的药香之中,彻底缓过神来。

      那人一直无有言语,举手轻拍她,是哄定的意思。回过神的三丫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无论怎么都止不住委屈的情绪。即便是家里人,无论是阿爹还是阿娘,又或者那几个姐姐和哥哥,从小到大,在她的印象里,谁都不曾这样温柔地抱过她。没人爱她,也没人在意她。她突然就好委屈,酸楚的情绪在胸腔里翻腾,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又汹涌地涌出眼眶。

      她窝在草木药香的怀里,伤心得难以自已,同时还觉得十分羞愧,于是一边哭一边道歉:“对不起。我、我偷吃你们家桃子……”

      那个抱着她的人闻言,倒是没任何责怪的意思:“没甚么。”对方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下次想吃,直接与我说。你是幼崽,这样翻|墙很危险。”

      幼崽?这人说话形容当真奇怪,但声音却是好听。三丫模模糊糊地在心中想着:“幼崽——他是想说小孩么?”

      “你是隔壁哪户人家的孩子?”
      最害怕的问题,终于还是来了。
      泪眼朦胧的三丫,怯怯地开了口:“我姓李。”
      对方道:“我送你回去。”

      “不要!”
      三丫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先前挂在树上时,她之前是怕自己下不来。现在人是下来了,她害怕的事,就变成了如何回家面对家里人。若是被阿爹阿娘知道,怕是会被打个半死——她光是想想,便觉得好可怕。阿娘那拔高了音调的叫骂声,仿佛已入耳。

      月夜寒凉,明月别枝惊鹊,三丫瑟缩了一下:“你不要送我。我自己悄悄爬回去就好。”

      她用力擦干眼泪,抬眼去看抱着自己的那人。而趁着月色看清楚对方面容的那一瞬间,她一时呆愣到到什么话都讲不出。

      那个抱着她的人,垂着眼帘看她:“不用这样。”

      三丫根本来不及反应这句话是何意,她只觉身体一轻,待回神时,已是被人抱着立在了墙头。她不由瞪大眼睛,嘴巴微张,舌头也伸出一小截。然而还没等她震惊完,那人又抱着她轻轻一跃,似枝头落叶飘零,悄无声息的,稳稳地落在了草地间。

      “你、你是人吗?”三丫情不自禁脱口而出这一句话,说完脸上一红,因为这话听起来像骂人,她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哥哥你怎么会飞,你是神官下凡吗?”

      那人什么都没回答,只是将一颗桃子放在她手中——这好像是方才带着她立上墙头时,顺手摘的。

      “你还小。翻|墙很危险,下回不可如此。”

      三丫接住桃子。她很紧张。不是害怕,而是莫名的紧张。心脏在胸腔里跳动得像是要碰撞她的骨头,她不由得将手中的桃子抱紧了。

      李家的小丫头将声音放得很轻,仿佛是在害怕着声音一大,就会惊碎什么。大抵就像是怕惊落冬日枝头的碎雪,又或者一个薄薄浅浅的影梦,她小小声地说着:“对不起……”

      这个救了她,又留了桃子给她的人,最终并未留下只言片语。便如携她翻墙而来般,轻轻飘飘的,又再度消失在了墙头。

      一切都好像是她幻象出来的梦境碎片,但鼻端还能嗅着点那若有似无的草木药味,像浓雾中几近于无的残影。

      药味。说起来,她该是顶讨厌这种味道的。因为一旦喝药,就表示着有什么不幸的痛苦事件正在发生。她上头原本还有一个比她大一丁点儿的哥哥,但现在没有了。她那小哥哥在消失之前,总是躺在家中的床上。永远掩盖门窗的屋内,有浓郁的药味,还带着点别的,极难形容的,仿佛即将凋敝,或是腐烂的气息,宛如水下阴影一般的不祥。所以,她很讨厌一切和药相关的东西,包括鼻子可以嗅见的味道。

      今日夜里,她又闻到了。可是居然无法讨厌起来。不似她印象之中难以言喻的将亡之意。那是种冷定的草木药香,像是干枯的药材浸了落霜,冰化的雪水漫过不净的药物,便涤清了一切。

      ***

      这个家,无聊透顶。一成不变的,都可以预看到十年之后是何种模样。

      李可百无聊赖里,终于找着了一点乐趣,便是发现自家妹妹似乎和往常不大一样。但这个不一样,也不是什么好事。妹妹似乎是脑子坏了,又或者是被什么东西魇着了,本就不大灵光的模样,现在瞧起来越发显得呆头呆脑,老是望着隔壁周家出神。

      不仅如此,还在屋子里供了个桃子。

      李可问:“哪儿来的?”
      三丫头四处张望,而后神神秘秘地开口:“二哥,我跟你说了,你不要告诉别人。”
      李可掏掏耳朵:“你讲吧,我不跟人说。”
      三丫头:“是神官哥哥给我的。”
      李可闻言,马上不屑地“嗤”了一声。

      三丫头这话,他听在耳朵里,最刺耳不过的,就那四字“神官哥哥”。因同样都是小丫头片子嘴里的“哥哥”,偏偏对方有着极为特殊的前缀形容,这就叫他一下子恼火不忿地鄙夷起来。

      神官哥哥?这是什么看到鬼的形容。虽未谋面,可这就叫他心生嫉妒,倒像是吞了颗冒着酸水的果脯,酸气直直地钻进心里——不过,鄙夷归鄙夷,但他也明白,妹妹会这么形容,八成是觉得对方长得体面,恐怕得是个非常好看的“小白脸”。当然,这点认知他是不会明着承认的,这只会让他更加牙酸。

      到底是哪个臭不要脸的小白脸,给小丫头送桃子?可笑,装什么好人,怕是显摆自己那张破脸吧。李可本来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这个妹妹,这会儿却忍不住“拈酸吃醋”起来:“那是谁?”

      他这般追问,妹妹却是不答了。李可将其提拎起来,逼问了一番,可仍旧不曾得到什么答案。他们家的三丫头,是个嘴笨的,如今把嘴一闭,更是同个锯嘴葫芦没差。

      李可问不出甚么话来,自觉没趣,也就不闹。但他心里有气,所以等到三丫出门去找其他小孩玩耍时,他就将三丫的桃子囫囵一整个吃了个精光,只留了个核。

      当三丫回到家中,看见桌上的核,顿时一脸如遭雷击的表情。李可在旁看得闷笑,心想,这至于么?
      他装模作样地走过去,扮出惊奇的模样:“啊,三丫,你神官哥哥给你的桃儿,怎么成这样了?是不是你没有诚心拜它,所以它被你气跑了,给你留了个空核呢。”
      三丫双目含泪,似乎要哭:“你、你坏,你吃的。”
      李可摇手:“那可不是我。我什么时候吃的?你有看见吗?可不要冤枉好人。”
      三丫居然举起小手锤他:“就是你!就是你!”

      李可嘻嘻笑着躲了两下。他开始还觉得有趣,后来发现三丫是真的捶他,咬牙切齿的悲愤根本不是玩闹。这一点认知让他顿时就开心不起来了,他冷冷地推了三丫一把,将之推倒在地:“你闹够没有!”

      摔在地上的三丫“呜哇”一声大哭起来。李可吓了一跳。他有些迟疑地看着自己妹妹,疑心自己是不是推得太用力,将人摔得太疼。可他也拉不下脸来道歉,便只好臭着脸蹲下,想将人扯起来,再检查伤口:“哭那么大声做甚么?不就推了你一把。”

      不成想,他刚握住三丫的手腕,嚎啕大哭的小丫头片子,突然就疯了一样,像只凶悍的小狗,一口咬在他手上。

      李可吃痛大叫:“臭丫头!你干什么!你给我松嘴!松嘴!”

      手上的肉,几乎要被咬掉。李可大骇,终于惊慌失措。他发现三丫可能真的疯了,一时也顾不上这是自己妹妹,另一只手完全不留情面地去拍对方的脑袋,几乎要将这小脑袋瓜拍烂。

      最后阿爹阿娘被惊动,几个人七手八脚上来掐住三丫的嘴,终于迫使三丫松嘴。这“兄恶妹毒”的画面终于惹恼了阿娘,只听阿娘一声大吼,暴跳如雷,就将两人踹到一处,便是一顿好打。

      李可作为男孩子,当然是被打得更狠。他夜里躺在床上,都无法正常躺下,只能趴着,他为此又羞又恼,愤愤抱怨道:“我可被你害惨了。”

      屋子另一张床的三丫并不理他,但是过了好久之后,迷迷糊糊几乎要睡着的李可,听见了三丫的啜泣声。那声音小小的,压抑的,像是刚生下来没奶喝的小狗在呜呜叫。他不由得清醒了,心中涌起几分愧疚,暗想:“难道我真的错了?”

      可随即,不服气的情绪占了上风。李可心想:“不就一个桃子!至于么?”然后他又想,“难怪老一辈的人常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不就是如此。小小年纪,就能为了别的男人送出的桃子,跟我闹成这样,再长大点,可怎么了得?果然妹妹这种东西,都是养不熟的。”

      便是自这日起,兄妹二人虽同住一屋,却再也不与对方说话。

      但李可控制不住的,比平日里还要更加关注三丫。

      他发现,家中门禁时间之前,三丫总是在隔壁周家门口打转。对了,桃子。说到桃子,隔壁周家,不正是有棵桃树?那枝叶茂盛的桃木,正贴着俩家院墙之上。但这样也不大对。周家不就一个女儿家,哪儿来的“神官哥哥”?周越那长相,也没可能被错认成男人。

      等等。

      他好像是听过那么回事儿。街坊邻里聊天有提及,隔壁周家开的食馆里,新雇了个长工,但不露脸,没人见过这长工长什么样子,似乎是个有隐疾的……

      莫非那新雇的长工,就是住在周家?而三丫遇到的,那个给三丫桃子的臭不要脸,就是周家这长工?

      李可觉得一切都破案了。长工。哼。

      他对那素未谋面的“神官哥哥”,越发唾弃鄙夷。这压根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罢。还真是没了女人不能活。给人店里打下手,还住到别人家里去了。住便住罢,又那么不安分,连他妹妹这么小的黄毛丫头,都要来撩拨两下。真不是个正经人——不,何止不正经,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他拼命地将那长工往死里贬低,似乎这样子,他妹妹与他闹翻,便不是妹妹的大错。这一切根本原因,主要是妹妹太笨,识人不清,被这么个不要脸的小白脸给迷得五迷三道,是需要他来“拯救”的。如此这般,倒也不能太怪妹妹了,毕竟那小白脸能将隔壁周家给笼住,“供吃供喝”地养在家里,肯定有几分手段。

      长工和周家。

      李可越想越觉得如此。他发现自己,似乎窥见了一些极为隐秘的,不为人知的阴私,隐约有些兴奋。窥探“名人”不愿被知晓的,想要遮掩的“丑事”,总是让人有种奇妙的快意。而西街周家,在虚白城,也是相当“有名”的一户人家了。虽则近些年来,没人在明面上提,但当年闹得满城风雨之事,虚白城里,有谁不知?

      那长工,八成就是周家找到的外地“上门女婿”罢。

      也是,当年那事过后,虚白城里,又有哪个敢娶周家的越姑娘?也只能找个外地的,不知情的,才能对付了事了。

      这些年过去,昔日西街的第一美人越姑娘,早已耽搁成了个老姑娘。而当年那时之事,彼时李可还小,不及十岁,但也记忆犹新。他清楚记得,那时的越姑娘,和如今的越姑娘,长得一般模样,气质却截然不同。

      如今的越姑娘,像摔碎了的瓷器碎片,犹自带着点脆弱的楚楚之意,可眼神都是锋利的,像是碎瓷弯钩,要从人的肚腹里掏出点什么才肯罢休。

      以前可不是这样。

      那时的越姑娘父母健在,威震镖局也在。越姑娘便是威震镖局的大小姐,和裴氏医馆大少爷自幼定亲。两人金童玉女,不知羡煞多少人,也不知叫多少人憾恨牵挂。

      整条西街的少年,无一不是喜欢周家的越姑娘。知好色则慕少艾,他那会儿年纪小,可也懵懵懂懂的,见到越姐姐同样欢喜得很。谁不喜欢呢?这样含羞带怯的一笑,便似六月雪开的小姐姐。

      人人都喜爱“美”的东西。可惜,有时人长得太美,并非好事。

      李可这几日都在暗中观察着三丫,又过了几天,三丫带着其他西街邻里的几个小孩,说是要留宿家中,李可一见之下,便觉有“大事”要发生。

      真是莫名其妙,以前从不带人来,这次居然带了三个玩伴,而其中一个小孩李可也认识,可不就是西街如今的“孩子王”。他家三丫什么性格他最清楚,那“孩子王”怎么可能和笨妹妹玩到一处去,还要好到住进家里来?说什么笑话呢。肯定有别的什么原因。

      不过,阿爹阿娘对此,只是表示了些许惊讶,倒没别的想法。那三个住到家里来的小孩,是自带了食材,不是肉,就是鸡蛋,礼数可说是相当得周全。正因为如此,阿爹阿娘没半点不乐意,反倒很是赞同。

      这仗势全家似乎只有李可觉得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果然,饭后他就见这几个小孩神神秘秘的,交头接耳,一副在“密谋”着什么的模样。

      入夜,李可声称身体不舒服,倒头就回房睡觉。家里空房有限,他至今还是同妹妹住在一屋,只屋子中间用粗布垂挂隔开成了左右两边的空间。

      四个凑一处小孩,正好两个男娃娃,两个女娃娃。那两个男娃娃本该是今晚跟李可一起睡的,但现在远不到入寝时间。李可躺在床上,闭着眼,就听其中那大大咧咧的孩子王说道:“可就是赶巧了,你哥已经睡下,我们就去隔壁看你说的大神官吧。”
      李可:“……”

      李可简直无语。这臭丫头!居然还呼朋唤友来看隔壁的小白脸?

      只听三丫犹豫道:“爹娘还在院子里。”
      先前开口说话的那孩子王,语气有些不悦:“那你爹娘甚么时候睡?”
      三丫答不上来,另一个小女孩细声细气轻语道:“哎呀,也不用急的嘛。毕竟是大神官,哪里是随便给人看的,肯定要等夜深人静才显灵的呀。对不对?”

      李可闻言,心中腹诽不止:“什么神官,不就是个臭长工。”

      又过了时候,院子里没了动静,想来是阿爹同阿娘会屋子里歇息了。李可听见那四个小孩悄悄走出了门,原本躺在床上的他,一下子睁开了眼,随后也起了身,双目炯炯,心想着:“真是岂有此理。”

      靠着窗边,李可眼看着那一伙小孩鬼鬼祟祟地搬了长|梯来,翻|墙爬去周家老宅。他很生气。这究竟在气什么,一时半会儿的,也很难描述清楚。同时他还有点担心,若是四小孩在周家不知轻重地大闹一场,这被阿爹阿娘知道,事情也很难收场,保不齐他也要挨一顿揍——即便闯祸的不是他,但他还是会担上个“作为哥哥监管不力”的说法。

      所以最终,李可搬出家中的备用梯|子,尾随四小孩其后,也翻|墙爬了过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野鸟入室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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