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世界异闻录》风雪添酒

2、01-03

　　单元一 /灭世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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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早上我是被冻醒的。

　　抱着胳膊从书房跑出来的时候，我的牙齿还在上下打着架。

　　小白坐在吧台后面，长发只在腰后束了一段，身上一如既往只穿着单衣，衬衫袖子挽了大半截，苍白的肤色是天生的，而非感觉到了气温的寒凉。

　　“冷？”小白抬头看了我一眼，问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我记得我昨晚睡着之前还是夏天。”所以我只穿了件短袖，现在唯一的感觉只有冷，舌头都冻大了，说话含糊不清，也不知道小白听懂没有。

　　下一秒一件黑色的风衣朝我批头飞过来。

　　那是小白平时出门穿的外套，看起来只是单薄的秋季款，但裹上之后奇迹般的抵御住了绝对在零度以下的寒凉。

　　我裹紧外套坐在吧台外面，小白推给我一杯热水。
　　捧着热水的时候，我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你的体质太弱了。”

　　“抱歉，人类就是这么脆弱的生物。”我已经学会抢答自嘲了。

　　小白的眼神大概是在说我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有时候无视是种美德。

　　我朝门外看了一眼，酒吧的门半阖着，两边的窗户蒙上了一层雾气，一眼看过去白茫茫的一片，以至于我一时无法判断那是窗上的霜花，还是外面覆满了雪。

　　但很快我就知道了。

　　“有客人来了。”小白说道。

　　有人推开了酒吧的门，将风雪带进屋，背后是被冰雪所覆盖的世界。

　　02.

　　客人自称名叫苍术。

　　与某个药材同名，我就姑且这么记下了。

　　苍术进门时脑袋快要撞上门框，身形瘦削，更显得个子高挑，我抬头看他的时候只觉得对脖子不太友好，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后颈。

　　我发誓我看到小白偷笑了。

　　但这时候只能不跟他计较。

　　不需要小白特意说明我就明白过来，我大概是在睡梦中被小白的能力牵连了，一不小心又来到了一个新世界。
　　这种事并不常发生，但也绝不算罕见，除了差点被冻死以外，我适应良好，甚至能够分析一下眼前的情况。

　　通常是某个世界中的人强烈的愿望在冥冥之中呼唤了小白，触发了被动能力，才将我们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带至陌生的世界。

　　根据以往的惯例，呼唤者即是客人，也就是有所求者。

　　这一次的客人就是苍术。

　　小白送上一杯酒，请客人坐下细说。

　　我自觉地让出位置，绕到吧台里侧，坐在角落里听着他们的交流。
　　这个角度我能更轻易地观察到客人的模样。

　　苍术坐下来之后，我看清了他的脸。

　　他有着很奇妙的异瞳，左眼是灰色，右眼是黑色，听起来似乎是很相似的颜色，但安在人眼之中便显得十分醒目了。
　　那双眼空洞淡漠，扫过来的时候看不出焦距，更无神采。
　　如果不是他正坐在这里，我会以为那是死人的眼睛。

　　他大半张脸都藏在风衣领子和围巾后面，皮肤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比小白的还要夸张，开口时声音沙哑，像是恼人的破风箱噪音。

　　听清他的第一句话之后，我就无暇顾及他奇特的外表了。

　　“我毁了这个世界。”苍术说道。

　　03.

　　外面风雪漫天并非因为正处隆冬时节，而是这个世界已濒临毁灭。

　　罪魁祸首正是眼前这位客人。

　　我还未见到这个世界的原貌，也没有产生任何归属感，这个时候自然也还能心平气和地听客人讲述他的故事和愿望。

　　这二者都围绕着同一个人展开——

　　楚奕。

　　楚家四公子，曾经新一代里最有天赋的修炼者，如今的楚家当家。
　　在世界毁灭之前已经过世了。

　　这是苍术毁灭世界的导|火|索。

　　寥寥几句，我大致明白了这个世界的设定。

　　现代的人类社会，却仍旧存在着修真者这样的群体，并且为人所知。
　　平日里他们与普通人井水不犯河水，隐隐分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修真|世界存在着不同的势力和门派。

　　但由于现代灵气稀薄，修炼不易，人才难得，强者更少，资源和话语权都稳稳地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楚家正处于尴尬的境地。
　　祖上也曾显赫辉煌过，可惜后代不争气，渐渐没落了，只能顶着个古世家的虚名。
　　直到楚奕这一代，兄弟姐妹一大堆，没天赋的反而才是少数，四公子更是个中翘楚，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眼看楚家复兴有望，对头和掌握着权利的老家伙们就坐不住了。

　　在楚奕还年幼时，便不断有人上门游说楚家让四公子上山拜师修炼。
　　毕竟楚家没落，有能力指导他的人几乎不存在，谁也不希望这样的天才就此淹没于凡人之中。
　　于是楚家再三思量，选择了最有名的“名门正派”，将四公子送上山。

　　谁也没能想到，还是个孩子的楚奕刚上山就被下了毒，日益虚弱，险些毁了根基，却被师门对外宣称是水土不服。

　　楚奕自此落下病根，修炼也被耽误不少。
　　好不容易挨到将将成年的时候，师门又给他下了情蛊，让他对门派大师兄情根深种，愿意舍弃一切为大师兄奉上本属于自己的机缘与资源助力。
　　与此同时，小人们也没有闲着，进出楚家挑拨离间，一场内乱就害死了不少人。
　　又叫楚奕亲眼看着他妹妹死在他面前，却无能为力。

　　最后是楚奕舍了一身的修为，重伤了根基，挖出情蛊，回了楚家。

　　三年时间，楚家内乱平歇，在数年一届的世家例会上还保有一席之地。
　　又三年，楚家已位列世家之首，最有声望的门派也不敢轻易与之为敌。

　　没人想到曾被称作修炼天才的楚家四公子比起修炼，更擅权谋，兼之身上一股子狠劲更令人心惊，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狠起来的时候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围剿魔界的正道之战里，楚奕与坠入魔道的大师兄同归于尽。

　　这是他最后一个仇人。

　　听起来是传奇人物波澜壮阔的一生，当中正派、反派、配角、炮灰齐全，却唯独没有我们面前这位客人的影子。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忍不住好奇的问他。

　　是同门的师兄弟吗？
　　还是曾经受过那位楚公子的恩惠？

　　我在心底猜测着，但总觉得真相比那些程度都要深一些。

　　不是谁都能让人产生毁灭世界的冲动的。
　　总不可能是仇人。

　　苍术将目光转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就止住了乱飘的思绪。被死人直勾勾地盯着看的感觉，不是谁都能轻易承受的。
　　小白又给我倒了杯热水，然后在我旁边坐下来，这让我身上的寒意被驱散了几分。

　　苍术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是我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