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歌》Aliu

13、他到底生没生气啊

　　“我一会儿回去，给你做几个饭团，你明天带到飞机上吃，你就把你要用的复习资料装好，其他的衣服、洗漱用品什么的妈来帮你收拾，哎，班车来的时间你可看好了，跟你说话呢，你听……过去打个招呼？”

　　姚母叹了口气，那句老话说的没错，有了媳妇儿忘了娘，我说怎么半天不见吭声，原来心早就飞到人家窗户里去了。

　　“那我…一会儿就回来。”姚远斌也不遮掩，将手里的购物袋都塞到他妈妈手里，小跑着往夏柔家跑去，跑到一半忽然停住，回头，嘿嘿一笑：“妈，要不我帮你把东西拎回去吧，沉不沉啊？”

　　姚母摆了摆手，“赶紧去吧，早点回来。”望着得到允许后，不再犹豫、加速离开的身影，点了点头，还行，心里还留了点位置给他娘。

　　姚远斌见夏柔的房间没关门，本想悄悄进去捂住夏柔的眼睛，给她个惊喜，结果刚推开门，就看见夏柔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坐在开了一条缝的窗前，瞬间没了恶作剧的心情，直直走过去，伸手合上窗户。

　　“哎？你怎么来了？”夏柔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见这人影是姚远斌，不怒，反倒一脸惊喜。

　　姚远斌没有接话，指着书桌上的台历，有些生气的说：“你身体这情况，能这么吹风吗？”

　　夏柔红着脸把头转到一边，这页台历上的红圈，圈住的日期就是今天。月事在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心里，是她们进入青春期的载体，从第一天来，就在女孩子们的心里种下一棵种子，伴随着她们的成长，逐渐成熟，然后破土而出，成为青春。

　　夏柔从小被父亲带大，对这方面不是很懂。第一次见到裤子上的血迹，以为是她哪里受伤，悄悄在厕所检查却并未发现伤口，便只换了条裤子没有声张；第二天起床，她看到裤子上又有血迹，这才慌了，悄悄打电话给她的姑妈，姑妈在电话里给她大概讲了讲，她才知道，女生长大以后还会有这样的身体变化。

　　刚来的那一年，她还无法掌握自己每次来月事的规律，也不会记日期，经常用书本挡住弄脏的裤子小跑回家。好死不死，这样尴尬的时刻，还被姚远斌撞见一次。

　　他不明白那天夏柔为什么看见他却不理他，以前从不会因为跟她打闹而生气的夏柔，那天却红着眼睛让他滚，还动手推他。

　　他以为夏柔是因为什么事情讨厌他，一整天都闷闷不乐，被姚母再三追问，他才将这件事告诉姚母。姚母听后哈哈一笑，去厨房里煮了一碗红糖姜水，领着姚远斌去了夏柔家。姚母告诉他，每个月的这几天，夏柔都会情绪不好、怕冷，他是哥哥，要多多照顾她。

　　从那之后，姚远斌每年过年都会送给夏柔一本台历，提前用红笔在每个月的这几天画圈，还会写上“不要碰凉水，不要吃冰淇淋，不要吹风”的提示语。还会在这几天去夏柔的房间给她讲笑话，如果学习很忙，就趁着吃饭喝水的空隙给她发短信。

　　如此数年，从未间断。

　　月事被姚远斌知晓的那天，夏柔心里的种子破土而出，生出萌芽。

　　姚远斌关好窗户，拉着夏柔的手腕走到床边，让她坐下，拉开被子把她裹住，从床头柜最下面一层的抽屉里找出热水袋，去厨房灌满热水，塞到夏柔的被窝里。

　　“你刚刚在想什么？”

　　“我在想有一件事，是不是我做错了……”夏柔将这次参加比赛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姚远斌听，正好她现在也急需一个人来告诉她该怎么做，姚远斌就是这个人选。

　　“我觉得这件事你没有做错，你既没有在老师面前添油加醋的歪曲事实，也没有指使、引诱同学对她进行攻击，是她自己心态有问题。”姚远斌一边说，一边将夏柔下意识伸出来比划的手塞回被子里，“你手还是冰，不许伸出来。”

　　“哦。”

　　“而且你本来也不怎么跟那位女同学交往，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了，不要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你应该好好学习。”

　　“哦。”夏柔撇了撇嘴，果然学习好的人，心里只有学习。

　　“你不努力，怎么跟我上同一所大学？”姚远斌被夏柔的小表情逗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继续说：“两个人的事，当然两个人都要努力才行啊，小笨蛋。”

　　夏柔望着姚远斌的眼睛，也顾不得害羞了，“两个人的…什么事？”

　　墙上钟表的“嘀嗒”声不见了，窗外的猫叫声不见了，连隔壁王伯伯在他家阳台拉二胡的声音也不见了……所有外界的声音都被夏柔的心跳声掩盖，逐渐消失，就好像这个世界仿佛被夏柔按下了静音键。

　　咚咚咚…咚咚咚…

　　过了许久，姚远斌才张口，“上同一所大学的事。”

　　这句话到夏柔的耳朵里，就自动翻译成了：我喜欢你。

　　“哦。”她装作毫无波澜的样子，殊不知，不自觉上扬的嘴角已经出卖了她，

　　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也许就体现在，你未曾说破，我却懂得。

　　“我明天要去北京参加奥数比赛。”

　　“那你加油。”

　　“你想要什么礼物？”

　　“不用啦。”

　　“如果得了第一名，奖金有一万块…”

　　“那你还是买吧，那么多钱你也不知道怎么花，”夏柔开始认真思考，要她喜欢的，又不能很贵，还能带上飞机不容易损坏的……，有了，夏柔眼睛一亮，兴奋的抓住姚远斌的袖子，“我想要一套xx牌子的油画棒，夏银说那个牌子非常好用，他就有一套，但是他说，他的是在英国买的，那个牌子在中国只有北京有专卖店，其他地方都没有卖的。”

　　他们一起画画的时候，夏银曾把那套油画棒拿到学校，夏柔看见的第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倒不是很贵，只是在他们的城市买不到。

　　“好，”姚远斌再次将夏柔的手放回被子里，笑了笑，“夏银……是你说跟你一起画画的同学？”

　　“嗯，他刚转来我们班，还是个中英混血呢！”

　　“那就是说，很帅咯？”

　　“是挺……”说到一半，夏柔见姚远斌脸上的笑容逐渐暗淡，急忙改口，“一般的，嗯，非常一般。”

　　“好啦，你快睡吧，我也该回去了。”姚远斌站起来准备离开，夏柔以为他生气了，急忙拉住他的手——

　　“他…我…我觉得你比较帅，你最帅。”

　　姚远斌看了夏柔一眼，面无表情的把她的手再次放回被子里，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关上房门之后，他才舒了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想到刚才那一幕，仍觉后怕，她怎么那么可爱？差一点就忍不住亲她了。

　　而房间里那个不明真相的小傻瓜，今夜彻底失眠，拿起床头柜上的旧报纸，一边撕一边念叨：他生气了…他没生气…他生气了…他没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