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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下雪了 ...

  •   兜兜转转又是那个便宜老爹,尉祁鸢内心有些生草,但也知道在没有足够叫嚣的资本前,自己该怎么做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裝一回孙子嘛!

      几天之后,尉龚行是亲自过来把尉祁鸢领回去的,虽然对这个便宜女儿非常失望。

      但念在自己曾经错怪情人而愧疚的心情,以及尉祁鸢十几年在外流离颠沛的苦,他也总归狠不下心。

      毕竟这还是自己找回来的茬,要是他不知道,也不去找,说不定就少了当爹的烦恼。

      这一生中,凭他的财富与门望,也不是没有过女人。

      ——只是医诊显他难怀子嗣,迄今为止,他也就尉祁鸢这么一个女儿。

      如果是儿子,还不识相的话,他早就毫不留情使劲揍了。

      但偏偏是个娇滴滴的女儿,还和当初的情人长得几分相似,他下不去手。

      纵然初见时总让他心烦意乱,促使他持剑吓唬,因为他也不知如何面对尉祁鸢。

      而他的行为也只能导致两种结果:一种就是尉祁鸢性格软弱,被吓得可以乖乖听话;另一种正是他们现在这般陌生隔阂。

      尉祁鸢属于后者,面对他的威吓却没有显露出胆怯,没有哭哭啼啼,反倒非常冷静,而且了解自己的处境之后她倒是相当识相。

      她每天面对尉龚行这便宜老爹时,也没有再表现出一开始较为明显的抗拒和厌恶,但那些悄悄揣在怀里的小心思自然瞒不过尉龚行身为商人精明的双眼。

      虚与委蛇的父女情,连尉龚行自己都觉得好笑,别说是落在别人眼里更像是笑话一样。

      而且这个女儿在他心目中更是渐渐成为了教啥啥不会,只有吃西瓜倒是第一名的废物之后,尉龚行就不想管她了,随她吧!随她吧!当他多养个闲人算了。

      偏偏这女儿还那么皮,敢在亨王脸上画王八!

      好歹亨王现在跟他是合作关系,万一遇到了是个心胸狭隘的主,那不止他的生意泡汤了,连人身安全都不一定保得住。

      因为这事,他被蓝/灯子坑了一把,要免费为金瓯天/朝去跟怪贩妖市谈生意。

      居然以这种小事找借口当免费,免费啊!

      可去你丫的——你们金瓯天/朝谈生意的没人了吗?!尉龚行知道自己行走江湖,对经商之道颇有手段,但免费为别人干活他是不乐意的。

      何况他本来就不是金瓯天/朝之人,凭什么为你做到这份上,能攒个人情还好说,但这事起因是要为尉祁鸢那个熊孩子负责。

      也不知道蓝/灯子那个老油条是怎么回事,使劲把责任推他身上,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亨王,又开始打他的主意。

      要是莫辞频还没失忆,那还能帮他怼回去,但是现在的莫辞频在商战上顶不上半点用,只得全靠尉龚行自己亲自出马了。

      唯独狗改不了吃翔,莫辞频依然经常唠叨着要求加薪,因为看管大小姐实在太闹心了。

      终于某天忍无可忍的尉龚行直接给莫辞频来了浑纳厚力的一掌,把莫辞频拍到墙裂……

      ——然后莫辞频再次失忆。

      真·再次读档重来。

      “……”

      似曾相识的场面令尉龚行沉默了。

      说回去怪贩妖市谈生意当然可以,但要跟高层打好关系,还要面对怪贩妖市那个珠绛百揆之称的相国千盛骑。别看妖市相国一身白衣飘飘,冷傲清高的模样,实际上是个十分狡猾的家伙,要价又狠,曾毫不客气宰了尉龚行不少血。

      这钱你们金瓯天/朝出,他表示只负责谈,只要你们肯出钱,不管什么生意,只要他出马肯定都能成。

      再者,你们金瓯天/朝最不缺的不就是钱嘛,亨王倒也爽快一口答应了。

      尉龚行还以为这是一笔什么了不起的重要生意,却没想到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批杂货,都让他怀疑这亨王是想耍他么?

      直到尉龚行发现,将尉祁鸢从蓝/灯子那里领回去,尉祁鸢的行为非常反常。
      以前不好好读书的尉祁鸢认真起来了,每日尉龚行碰巧“路过”时,也总能听到书房内传来清脆的朗读声: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尉龚行:……反反复复就是这首。

      再说来,那些老师最近各个都在夸尉祁鸢有所长进,字写得好看了,舞跳得也慢慢好了,在学习上还特别用功,认真得让人欣慰。

      当然,只是除了茶艺方面的。

      尤其是最近,尉祁鸢每每见到他,都会上前行礼,恭恭敬敬充满感情的喊一声:“父亲。”

      尉龚行:“……?!”你以前不是对我唯恐避之不及么?

      尉龚行不是蠢蛋,仔细一想,加上尉祁鸢在这副乖巧的外表之下,她也总是若有似无做出一些行为,比如在尉龚行命人给她挖的怪贩妖市土壤里种花,天天浇水暗示着什么。

      她还会装模作样感慨一样说着:“这花怎么开不了呢?一定是不适应环境了吧。”

      加上蓝/灯子坑尉龚行的事也发生在尉祁鸢被蓝/灯子托管的时候,这女儿极有可能是故意坑他的。

      事出反态必有妖,原来尉祁鸢她想回到怪贩妖市的念头就一直没停过。

      ——这其实让尉龚行多多少少都会生闷气。不就是传说中“你带得走我的人,却带不走我的心的戏码”么。

      很好,你既然那么想回去,那他偏偏不答应!

      尉龚行还是小看了一个人有执念时的顽固,在带着货物登上黄金太艎,到半海时,一个守卫就将藏在木桶里的尉祁鸢逮了出来。

      “父亲,我担心你所以跟过来了。”浑身一股泡菜味的尉祁鸢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小脸看起来十分苍白虚弱。

      晕船的时候反倒示弱不少。

      尉龚行:“呵……”

      这话他才不信!但是不得不承认,那颗老男人的心里似乎漂浮了下,挺受用的……

      他还有十分准确的感觉,能让尉祁鸢成功上船的肯定少不了其中某些好事者的助力。

      能怎么办?现在能把尉祁鸢丢到海里喂鱼吗??尤其是导航的少干城都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你完全是知情的吧!

      最终,尉龚行疲惫叹了口气,认命了。

      其实说他们父女之间感情有所缓和也算不上,但起码,不像当初那么冰冷隔阂,就算心知肚明这只是一层再脆弱不过的伪装……

      抵达怪贩妖市之后,再次踏上这片土地,令尉祁鸢恍惚了一下,心中也无法抑制的澎湃起来。

      这里就算妖魔鬼怪众多,但她在这还有所挂念,她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回那间种着梨花树的小院,牵着小赮的手高兴转圈圈,再跑去找那个会唱戏的漂亮大哥哥三贝还有赤命大哥喝几杯小酒!

      尉祁鸢下船,刚想跑起来,就被尉龚行黑着脸揪住了。

      “你想跑去哪?乖乖待着。”尉龚行冷冷道。

      “哦……”尉祁鸢摸了摸鼻子。

      既然已经到妖市了,那就还有机会,那不急于一时。其次,她也直觉从尉龚行那张冷脸解读出别的意思:麦耍小花招,不然后果自负!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懂的。

      在一切都打点妥善之后,少干城不经意回了下头,接而目光变得惊异的看着尉祁鸢。

      “尉姑娘,你……”

      “嗯?”尉祁鸢忽然觉得有股热流从鼻子流了出来,伸手一模,还有些黏糊的,一看,指尖上染的是触目的血色。

      ——她流鼻血了。

      尉祁鸢自觉其实没多大的事,这种情况在以前也极少会发生,几个月或者半年一次也说不定,她还是感觉身体好好的。

      尉龚行却还是给她找了医者,医者把她脉时,神色似乎凝滞了下,但很快恢复如常,并道:

      “小姐没事的,只是上火了而已,同时切记最近勿食太多寒食。”

      “那你别吃西瓜了。”尉龚行皱着眉命令。

      尉祁鸢欲哭无泪:哦不!!这简直糟糕到了极点!!

      “我其实没事的……”

      尉龚行一个冷眼扫过来,尉祁鸢瞬间噤声了。

      ……

      钩月散着淡淡的银辉挂在天幕,入夜后空气凉了几份,连枝叶都被冻禿了不少,妖市御花园内,修长的纤指挑弦拔音,琅琅如玉珠落盘的琴声弥漫。

      龙戬挺直腰板端坐,垂眸转腕,心绪沉浸在弹琴中,似乎过于投入,也让他忘却站在眼前不远处安静听琴的白衣男子。

      千盛骑心里酸酸的,因为烧了梨花小院,赶走了小赮。

      ——以往能和他对月饮酒,聊诗赋谈理想说人生看星星的龙戬不理他了。

      平常上朝时,还能做做样子搭理几句,并且疏离的仪礼保持得准准的。但一到私下,就如现在的场面。

      其实做出这件事,千盛骑扣心自问绝不后悔,也没有可以后悔的余地。

      ——没有杀掉小赮,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蚁裳,有兴致来陪吾饮一口酒吗?”听着琴音逐渐歇止,千盛骑干扬了扬手中的青丝酒。

      龙戬抬头淡淡瞥了千盛骑一眼,然后继续弹琴。

      只是和刚刚平缓的步调不一样,这次的琴音一顿一挫之间都透露着一股汹汹气势,沉沉压人心头,令千盛骑不由得苦笑。

      今天的千盛骑和龙戬和好了吗?没有。

      也不想继续待下去忍受龙戬对他的冷漠,千盛骑将手中的青丝酒一饮而尽,带着一身落魄离去。

      “亚父,您有心事,不如说出来让霞儿分担您的烦恼吧。”千盛骑走后,大皇子龙霞就冒了出来。

      龙霞一直在暗中观察,刚刚所见的那一幕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对于这两人之间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亚父脾气温和,鲜少有这般冷漠苛刻,何况还是对着曾经亲密挚友的珠绛大人呢?

      “哈,霞儿,你不需要担心这些事。”龙戬停下弹琴,面色稍缓。

      总不能告诉你真相,其实你还有个流浪在外的孪生弟弟吧。

      当初禁忌的双生子一出世,他皇兄龙漪就召他来商议此事,企图处死其中一位,哪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为了保住妖市江山,龙漪也能狠得下心。

      一个叫霞,另一个叫赮。

      同为皇子,遭遇却是如此天差地别。

      二皇子龙赮甚至是被抹去的存在。

      “亚父是认为霞儿让您不够放心吗?霞儿虽然不知内情,但见无论是亚父还是珠绛大人,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难道有什么误会解不开,那霞儿说不定可以帮上忙呀。”

      龙霞眨眨眼,犹如玉雕的乖宝宝一般。

      龙戬在生气,生气千盛骑放火烧了梨花小院,同时也在庆幸,在那堆残烬中没有发现小赮的痕迹,在那天他去质问了千盛骑,千盛骑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是自己做的,还是说为了他好。

      赮儿不好,他怎么好?

      不止是赮儿失踪了,连尉祁鸢也不见了,听说还是被一位来自金瓯的富商当女儿带走的。龙戬查到这事还是和千盛骑有关,那就让龙戬更纳闷了!

      ——没有直接跟千盛骑打起来,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

      偏偏这厮说什么让人家姑娘家人团聚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好事个鬼哦!对方来历他都没有调查清楚,就这么把人给送走了,难不保尉祁鸢遭遇的可能会是什么心情扭曲的变态,你就那么放心吗?!

      而且就算走,起码也会留个口信,这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呢!

      ——千盛骑,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糟老头子这么坏!

      纵使龙戬心里碎碎念,但在龙霞面前,他的风度还是不能丢的。

      “这件事我们自己会解决的,霞儿的好意亚父心领了。”龙戬站起来,走到龙霞身边,摸了摸龙霞的小脑,接而问:

      “亚父最近事物繁多,也没有好好监督你的学习,霞儿没了亚父的监督,可还有好好学习?”

      “有,有好好念书啊。”龙霞这时显得有些吞吞吐吐了。

      “什么书?”龙戬问。

      “法华经。”

      龙戬:“这,偶尔看看……也行,但不可过于耽溺,要切记你是妖市皇子的身份。”要是有了什么出家当和尚的想法,那可真是不行。

      “知道了,亚父。”龙霞听话的点点头。

      话说尉祁鸢这边,没有得到准确口信,她就无时无刻跟着尉龚行。

      尉龚行吃饭,她也吃饭。

      尉龚行去书房查账,她也跟着进去,在一旁若无其事拿出一本厢房记看。

      嗯?厢房记?在当时可谓算是一本小黄书,寻常家女子都不给读的,你哪来搞到的??

      尉龚行注意到后,直接把她的书收走,然后塞了一本孝经给她。

      尉祁鸢:“……”呵,老男人。

      老男人去茅厕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转身居高临下的盯着尉祁鸢,眼神示意:你可以滚了。

      ——她巴不得呢!!尉祁鸢高兴的跑了出去。

      尉祁鸢脱下碍事又繁复的外衣,拿掉头上重重的花簪,她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像刚出笼的鸟儿一样激动,飞快地跑起来。

      街上行人匆匆,车水马流,摊贩吆喝不绝,一副热闹的景象。

      她一直跑啊跑,没停下,生怕后边有人追上来。

      只是她没想到,记忆中那间梨花小院已经变成了废墟。

      几个月不见,她老家怎么没了??!

      还有赮儿呢?!

      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尉祁鸢心下萌生了不太好的预感,令她呼吸都觉得有点困难。

      “小赮!!”尉祁鸢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她鼓气大声喊道。

      “吵什么!别扰民啊!老子才把儿子哄好睡觉!”

      而回应她的是邻居暴躁的怒吼,以及横天飞来的衣架子砸到尉祁鸢脑袋。

      “……”

      尉祁鸢安静了,好吧,那她不喊了,那她悲伤哭一下总可以吧!

      “阿鸢,是你吗?”

      久违又熟悉的声音充满惊喜,尉祁鸢抹了抹眼泪,转头看见了卖油郎大哥。

      “朴大哥!是我!我家怎么没了?还有赮儿呢?他去哪了?发生什么事了?”尉祁鸢激动得拽住卖油郎,抛出的问题跟连环炮一样不断。

      “先别激动,这不是你家啊,你家在东边!”卖油郎安抚的拍了拍尉祁鸢的肩膀,指向了东边的方向。

      尉祁鸢:“……”哦,认错了。

      那她家应该没事吧……

      当她的目光看向光秃秃得只剩一颗光秃秃的梨花树上的地皮时,尉祁鸢被气险些昏了过去——好家伙,连废墟都没了,就只剩一棵树了!

      “我回来时听说你走了,小赮也不见了,院子还莫名其妙起了大火,就剩这棵树没被被烧掉。”卖油郎挠了挠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他也很久都没见过小赮了,原本还以为跟着阿鸢一起走了呢。

      尉祁鸢深深吸了一口气。

      冷静,要冷静,等找到龙戬以后应该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哦对了,还有在一念天堂的衣轻裘!她还要找那小崽子算账!

      一点冰凉的触感滴在微颤的手上,空气也好像更冷了。

      尉祁鸢微微昂头,吐出白气,映入她视线的,是细微如盐粒的雪从空中飘飘洒洒落下的景色。

      ——是怪贩妖市下雪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再写了再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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