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微雨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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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在房檐上，不大，滴滴答答的，使这静默的屋里总算添了点响动。
幽微的光火映在脸上，轻晃着。
顾邦卿微微一顿，纤长的睫垂着，在眼底打下一片淡青色的阴影。少顷，他挑眉懒笑一声，捏着杯盏边沿放到了桌上。
“帮了大忙？”他嗤笑一声，正了正身子，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瞧着宋渊，“与本王有何关系？”
“殿下近些时日倒真是愈发奇怪，总说些莫名其妙似是而非的话。”
“怎么，是被陛下身边那些个神神叨叨的老道士教化了？”顾邦卿笑，眼底有嘲意讥讽色，“便连自个儿来趟林府，都硬要与本王牵扯上关系？”
“表兄莫恼。”宋渊目光仍旧落在他身上，眸色微深，少顷，淡声开口道：“如若你真不明何意，便只当作句玩笑话罢了。”
顾邦卿看了他一眼，转头望向窗外暮色渐倾的天色，冷哼道：“本王瞧你是太闲了些。”
顿了顿，又道：“如此良辰美景之时，无美人好酒相伴当真是荒废了。”他忽然笑了一声，闲闲地站起身，扯了扯衣襟，“殿下若是缺美人了，便来知会一声，几个人......本王还是送得起的。”
“不必。”宋渊闻言，面色有些淡。
“忘了。”顾邦卿忽恍然地拍了下掌，“殿下与这林府二姑娘是好事将近了。”说着，他显出几分暧昧的笑来，“这姑娘是京城里有名的美人儿，那些庸脂俗粉自是比不上。”
他拍了拍宋渊的肩，“殿下艳福不浅啊！”
手落在肩上的一瞬，宋渊霎时便拧起了眉，然不过少顷，便又松缓了神色。
“是么？”宋渊低低地笑，“却不抵国公夫人......温婉贤淑。”他微抬起头，瞧着顾邦卿，忽而眸里有了些意味不明的笑，极慢地道了一句。
雨打梧桐，潇潇肃肃，许是外面的风从窗缝中漏了进来，吹得烛火一阵晃。
斑驳的光影在二人面上轮转。
顾邦卿的指尖忽而一顿，掩在影中的眸底忽而便显出浓郁的暗色来，无边无际的刺骨冷寒一瞬铺展开来。
宋渊指尖落在椅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微眯起眼，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这人的脸。
一丝一毫的微妙变化，俱都收入眼底。
窗外风声渐起，扑啦啦的枝叶胡乱相互击打着，树影缭乱。
门边传来几声响动，二人转眸瞧去，却是林昭收起了纸伞，微微躬身踏进了屋来。
“三殿下万安。”她福了福身，而后又垂眸转向顾邦卿，“国公。”
昏黄的烛光盈盈一点拢在身周，映着秋香色外裳，虽是低眉敛目的怯懦之态，却也显出几分温婉平和来。
宋渊潋滟的眸里忽而便延出一丝浅笑来，他颔首，抬了抬指，“夫人起身。”
“谢殿下。”林昭应了声，唯唯抬头之时，却正好撞上宋渊落在她身上许久的目光，不禁一怔，而后惶然垂下头去。
暗里，却缓蹙了眉。
宋渊眉尖微挑，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顾邦卿余光扫过，脸色微冷。
“这地方狭隘，待着不甚舒服。”他甩了甩衣袖，看了眼宋渊，“本王便先回府了，三殿下自便。”
说着，顾邦卿闲闲瞥了一眼僵立在一侧的林昭，嗤了声，“还不跟上？”
林昭此时才似恍然回神一般，于错落光晕中慌乱地提着裙摆跟了上去，便是如此时刻，仍不忘在出门前撑开纸伞，踮脚举在顾邦卿头顶之上。
半明半昧的光中，宋渊坐在原处，未动。
面上的几丝浅笑皆都散尽了，只余下些许漠然冷淡之色。他长久盯着屋外那席细密的雨帘，直至那二人的身影再瞧不见了。
“殿下。”身边的青泥进来，陪了半晌，方皱了皱眉，叹道：“青泥是越来越不懂您了。”
“本是担心皇后娘娘对林二姑娘和镇国公使手段，您才不辞劳苦地跑了这一趟。”
“可来了，又对人家二姑娘冷冷淡淡，反倒是同那疯疯癫癫的镇国公和他夫人说个没完了。”
“您说。”青泥皱起脸，“这可不是本末倒置了么？”
雨水汩汩汇集成泉，从突出的龙头房檐上落下，溅起无数细小的水珠，扑在屋前的石阶上。
宋渊本就薄的唇已抿成一道直线。
他本就有意将林家纳入麾下，只这林氏母女二人手段太过卑劣，若是如此轻易便让她们得了手，日后这林氏怕不容易控制，且若留下把柄让皇帝知晓，怕会是一个结党营私的大罪。
谁想那日结亲，这位国公的新夫人，倒是给了他好大一份礼。
与林家婚事，自此便顺水推舟，合乎情理。
此刻他心情该是不错的，若得了林家助力，日后便如虎添翼，朝堂之上太子与杜家一党独大局面也该变了。
可他现下竟是没有半分欣喜。
也是奇了......
宋渊拈了拈指尖，眸光从窗外昏黑的暮色中收回，面色微淡，“莫说你了，便是本王自己......”
也不晓得为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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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下来，风便起了。
闷热的天此刻却有些凉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并不是很大，斜斜雨丝被凉风裹挟着掀起车帘，扑打在脸上。
百姓们围坐在边淮列肆底下纳凉闲话。
转头瞧见他二人的马车时，却俱都闭了嘴，眼神紧随着他们经过，面上俱是厌恶之色。
脸上的状粉融了水，渐渐褪出原先的颜色来。
林昭随手拿帕子揩了一把。
“听说前几日坟头上又多了三四具女尸......模样虽瞧不清了，但看着是个年起姑娘。”
“那地方还是......”
“可不是。”那人啧了一声，又叹，“血肉模糊......”
林昭拿着帕子的手忽地便顿住了。
“说不得说不得，今晚上又得做噩梦了......”
“那人，合该下十八层地狱才是，剥皮抽筋，让阎王爷好好治治。”
“可不是......”
纵他们声压得底，林昭也是听得清楚的。
微凉的指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她眼睫颤了一下，抬眼从那被凉风掀起的帘子缝中看去。
围坐的百姓，脸上俱是痛恶之色。
她抿了抿唇，抬手攀住车沿。
细雨斜扫进来，不消多时便湿了手。
林昭微微起身，撩起帘子，探身向外往前面那处瞧了一眼。
侍卫拥簇中，那人横斜而躺，狂放恣肆。顶上雨盖覆拢，身周仆从跟随。
端得是一个不成体统，没了礼法。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微雨濛（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