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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鬼域 ...

  •   席上正是热闹的时候,人声鼎沸,夜色已至,众人皆未注意到从天而降的两个大活人。哐啷一声,这两人砸坏了一张正在布菜的圆桌,美酒佳肴散了一地。

      桌旁的人眼疾手快地避开,瞧着地上两个黑乎乎的身影喊起来:“哪里来的人!”

      有个眼尖的认出了冯九泽:“这不是冯公子吗?”

      不少人闻言放下手里的竹筷,从桌旁凑过来,看了几眼忙着作证:“正是正是,这不就是新郎官吗?”

      申平按着眉心扒开人群,心道这日子选得实在晦气,见冯九泽大红的喜服乱糟糟,脏兮兮,怒火从脚底直冲头顶,呵道:“还不快起来!”

      冯九泽只觉得手臂皮肉仿佛被撕裂,实在是使不上力气,他耳边嗡嗡作响,抬头环顾着四周乌泱泱的靴子,发丝在眼前晃来晃去,就是起不了身。

      申平见他毫无反应,脸上有些挂不住,偏头示意身后的几个弟子将他扶起来。不扶还好,一扶起来就相当于将冯九泽满身的狼狈给众人无死角展示了一遍。

      冯九泽感受到手上的力道,奋力挣扎起来:“放开!让我过去!”

      他的手臂被锢地死死的:“姑爷,我们先去休息。”

      “那,那也有一个人!”人群里传来尖声尖气的喊叫,众人随着他声音望过去,果不其然,地上还有一个更黑乎乎的人影,黑衣几乎就要跟夜色融为一体。

      几个人将他扶起来,戚泽的面具随之掉落,露出一张疤痕纵横的脸来,除了五官仍旧完好,整张面皮无一幸免。

      扶他的人被吓了一大跳,即刻松了手,戚泽又撞到地上,这才悠悠转醒。

      人群里的尚煜见了,掩在长袖里的双手都颤抖起来,他强装镇定,上前拾起掉落在地的面具,缓缓扣到那张脸上。

      戚泽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他的手:“掌门觉得吓人?”

      尚煜喉头动了一动:“没有。”

      戚泽哈哈大笑起来:“这可是掌门的杰作,怎么能用面具遮掩。”言罢他又将面具扯下来往空中一抛,“尚煜,我要你好好看着!”

      尚煜挣脱他的手掌,起身挺直了腰背:“这人疯疯癫癫,望域主及时处置了好,大喜的日子别染了晦气。”

      戚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尚煜的后背:“晦气?好一个晦气!尚煜,当年我为华黎山出生入死,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几个当年讨伐长策宫的闻言反应过来,心中虽有了猜测,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几双眼睛在戚泽和尚煜身上来来回回,只觉得有什么好戏就要开场。

      申平吩咐几个身强体壮的弟子将冯九泽按着,这冯九泽一双手挣扎得要命,嘴里颠三倒四地说着些谁也听不懂的胡话。看着他被拖下去,申平这才舒了口气,心道自己当时不该一时心软,冯九泽在婚礼上闹出这样的笑话,何堪重托。

      “诸位,鬼域可是准备了许多的新鲜玩意,莫要聚在这里听疯子说故事,且散了吧。”

      戚泽回过头,一张脸把申平惊了惊:“不知这位仙君姓名,我叫弟子引你入席。”

      “域主真是好客。”他朝着申平微微一笑,又面向众人,“我敢向诸位保证,接下来要说的事,比域主准备的新鲜玩意儿更新鲜。”

      几个已经挥袖离开的又折了回来,就是想看看这疯子究竟能说出些什么来。

      戚泽上前两步,绕过尚煜在他面前站定,众人识趣地将圈子往外退了退,两人就这么互相望着。

      “我不揭穿你身份,先同我回华黎山。”竟是尚煜先开的口,不过他声音极小,只有戚泽听得清,众人只见他嘴皮子开合。

      戚泽摇头:“好一个回字,你也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左右都是死,我要痛痛快快地死,绝不悄无声息地被你解决!”

      言罢戚泽转过身去,面朝众人咂舌感叹:“我终日不见天光,今日难得坦诚相待……”

      尚煜眼皮子抖了抖,袖中的手掌中开始缓缓蓄力,他作势就要抬手。

      “师父!”是冯程的声音。

      尚煜闻言不动声色地将手握了拳,看着冯程,眼神都有些飘忽:“你来做什么?回去!”

      冯程却仿佛听不见一样,语气恭敬一如往常:“师父,我看他要说的事怕是不简单。”

      尚煜挥袖,怒斥道:“你懂什么!”

      冯程一双手垂在身侧,拳头紧握,抬眼道:“他面容俱毁,也是可怜之人,听他说几句未尝不可。”

      尚煜拦他:“你少自作聪明,经事不多,惯会胡说八道。”

      众人见他几次三番阻拦,难免内心生疑。

      “方才就见尚掌门同这疯子对骂几回,只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就是,若是坦荡,有何可惧,又非得几次三番地阻拦。”

      冯程远远地望着他:“师父。”

      戚泽笑了笑:“你这徒弟吃里扒外很是厉害,你养得很好。”

      冯程目光不善地看着他一眼,偏过了头。

      戚泽微微一笑,开口道:“诸位瞧瞧这尚掌门,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可背地里却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人,栽赃陷害的好手。我被他骗得晕头转向,险险从他手下逃出生天,却也落得个面目全非,修为减退的境地。”

      尚煜冷眼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着,手心开始不着痕迹地蓄起力来,定要一击即中,他心道。

      谁知,戚泽只说了几句,怀里忽的金光大作,比起方才那白光有过之而无不及,连戚泽都愣了半晌,他一面担心圣果有恙,一面又不敢拿出来细细查看。

      他只得停下来,按住胸口企图转移众人的注意力,手上却传来冰凉的触感,他一低头,便看见手背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绿色的藤条,不必多想,来处定是他怀中的圣果。

      “他手上那是什么?!”

      “我瞧着像藤条一般。”

      “树妖的手指可变作藤条,这疯子该不会是树妖吧。”

      听着人群里的你一言我一语,戚泽气息不稳,神色慌张,环顾着指手画脚的人群,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幼时被人戳着脊梁骨辱骂的时候,他用双手捂住脑袋,怀里的木匣开始跳起来。

      他一惊,忍住剧烈的头痛,连忙用手按住。

      无数的枝条从他怀中漫出来,蔓延到他身体各处,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一双满是惊恐的眼睛从缝隙里艰难地显露出一半来。

      枝条猛然收紧,片刻以后,那双眼睛的光芒也消失干净,枝条哗啦啦地退去,只留下空落落的衣裳,连骨头也没剩下。

      尚煜的手终于不再颤抖,他理了理衣襟,紧皱的眉头都放松下来。

      人群里有人尖叫起来:“他,他被树妖吃了!”

      散落满地的枝条渐渐地重新结作一个人形,绿色的光芒从他头顶缓缓往下降,落地时靴子以上已成人形。

      绿色的衣袂随风缓缓飘动,那人睁开眼睛,神态倨傲冷漠,语气不屑一顾:“木邑那个死老头呢?”

      冯程一见只觉得震惊,这人五官同柳观言一模一样,只是柳观言向来和善近人,从未有过这样高傲的模样。

      “是柳观言!他竟是树妖!”有人在他之前说了出来,引起人群里一阵骚动。

      远处的树木忽的簌簌作响,几根碗口般粗的藤条蜿蜒而来而来,绕做一个靠椅的模样缓缓移动到树妖面前。

      那树妖低头瞥了一眼:“你就叫本座这么坐?”

      枝条上缓缓显现一个人形,花白的胡子下半截都是树枝,同下头接在一起,正是树族族长:“圣子,您先将就一阵。”

      他看着椅子目光里难掩嫌弃,不过也知在凡界妖力难免被压制一些,否则哪里能忍得了那两人将自己扔来扔去,方才吃了一个,另一个实在是懒得去寻了,便算他命大。

      “只你一人?”

      老族长点点头:“全族老小都盼着圣子驾临,只是如今身在人族地界,浩浩荡荡地前来不免让人生疑,不必多生事端。”

      他颔首,面无表情地坐下去,瞥一眼面前目瞪口呆的人群,甚是烦躁,便将身形全数隐去。

      老族长对着申平拱拱手:“圣子降临,多有得罪,改日必登门道歉。”

      申平冷冷地看着他,心中虽是愤懑,却也不好同他撕破脸,讽刺道:“望族长记得自己所言。”

      树枝猛然退去,绿色的树叶零星地散落在地,戚泽的黑衣旁一个开启的木匣里空空如也。

      冯九泽不知是什么时候跑出来的,他将地上的黑衣抓起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紧紧地捏着那衣裳,颤抖着递过去,一个个地问。

      “这人呢?”

      “他哪去了?”

      “你看见了吗?”

      他一双眼睛猩红,倒映着房梁上的红灯笼,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一个宾客被他瘆得慌,摆着手将他推得远一些:“死了!被那树妖柳观言吃了,骨头都不剩!”

      冯九泽闻言疯狂地摇着头,朝那人怒吼:“不可能!柳观言早就死了!他才不是树妖!”

      说完一遍,他又朝着那人旁边的人吼:“死了!柳观言是死了的!”

      众人咂舌:“这怎么又疯了一个?”

      申苒追过来,一把抓住冯九泽的手臂:“你到底在找谁?!”

      谁知那冯九泽一挥手,毫不怜惜地将新娘推倒在地,抓着那黑衣在人群里扒拉起来:“戚泽,戚泽,你给我出来!”

      申平额心突突地跳:“你们呆着干什么!把他捆起来!”

      可冯九泽就像灵活的泥鳅一般在人群里游走,目光最后停在尚煜身上,他突然又发起狂来,一只颤抖的手指着尚煜:“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谁晓得尚煜冷静地可怕,他目光扫过冯九泽上下:“不是。”

      冯九泽并未善罢甘休,他一双手揪住尚煜的衣襟:“一定是你!又是你,尚煜,你过河拆桥,难道就没有一丝的愧疚?”

      尚煜任他抓着,目光落在他脸上:“都说了是树妖,你去问问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谁不是亲眼所见,没人有空同你扯谎。”他一面说,一面抬起手掌运着灵流,扫过冯九泽的脸。

      申苒眼中含泪:“冯九泽,你到底在干什么?”她跑过去,将冯九泽的手拉过来,“你同我说,或许我……”

      她话未说完,便将冯九泽一把推开:“你是谁?冯九泽呢?”她去看尚煜,只见他嘴角噙着笑,“你对他做了什么?”

      尚煜抬了抬眉:“我不过是让申小姐看清楚这人的真面目罢了,我这小师弟贪玩得很,回来了也不同我说一声。”

      冯九泽愣了愣,算是反应过来自己精心上了十二道术法,八道障眼法的易容术被尚煜给解了。

      他看着申苒惊恐的目光:“阿苒,我,我不是有意骗你……”

      申苒摇着头往后退:“他说的是真的?”

      冯九泽吞了吞口水:“我,我不能,不能……说来话长,你要信我。”

      申苒将头上的凤冠摘下,毫不留恋地扔在地上,珠翠金丝散了一地:“你同那所谓的戚泽勾结在一起,在我们的婚礼上做出这样的事?还有脸叫我听你解释!”

      申平当即气血冲到头顶,两眼一抹黑,昏了过去。几个弟子七手八脚地将他扶起来,连忙送去休息。

      申苒苦笑着:“什么所谓的表亲,都是哄我的吧。”

      冯九泽垂下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时,半空中忽然响起戚泽的声音来,清晰地落到每一个人耳中。

      “是滞音咒!”有人大喊起来。

      尚煜眉头一紧,额上渗出冷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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