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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巡南 ...

  •   “礼————”

      倒下去的最后一刻,柳观言只听见这个字,连完整的话都没听清楚,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耳边狂风呼啸,脑袋重得立不起来,连肩膀也是痛的。

      恍惚间,他感觉有人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心里还奇怪怎么这人也会有药。

      最后醒过来时,玉小姐和石无因都站在他前面,他心虚地起身,抚了抚额头:“没耽误你们吧?”

      石无因走上前一步:“怎么没带药瓶呢?”

      “定是换衣裳的时候落下了,怪我不注意。”她低着头,很是不好意思。

      石无因拉过他手,把药瓶往手心里使劲按着:“收好了,不能忘。”

      柳观言接过来,放进怀里,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看玉乡那神色,出声安慰道:“这心疾老毛病了,看着吓人,但来得快去得快,没那么可怖。”

      玉乡点点头:“难为你了。”

      柳观言奇怪:“玉小姐,你怎么还没走?”

      玉乡神色凄凄:“阿林他,不见了……”

      房外传来声音:“小姐,你可好些了?可要我进来瞧瞧?”

      玉乡立即回道:“不必!我方才就是一时激动,现下好全了,你们就在外头候着。”

      外头声音小下来:“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石无因神色也有些凝重:“本来他只需等在城外就是,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

      柳观言自告奋勇:“那我去寻,我身形瘦小,四处穿梭他们也很难察觉。”

      玉乡摇头:“没有方向,如何寻?方才申姑娘本已将我带出城外,可谁知他不见了,她又只好将我带回来,如今她已独自去寻了。”

      听完这话,柳观言和石无因俱是无言,以为最为稳妥的一个环节却偏偏出了差错,这玉乡同林公子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沉默间,房里涌起白烟,申苒从层层叠叠的烟雾中现身时,符纸将将燃完,余烬便落在她脚边。

      “申姑娘!”

      申苒抬眸:“我找到他人了。”

      玉乡连忙转到申苒身后绕了一圈:“人呢?他呢?在哪?”

      申苒拉住她手臂,拽到面前:“我现下只有一张符纸了,权衡一番,想了别的法子救他出来。”

      石无因抬头…“敢情你用的是符纸?”

      申苒扬起下巴:“你别不识好歹,到时候我自己燃符一走了之,看你们如何脱身。”

      石无因能屈能伸得很:“申女侠说笑,此番大计没了你是万万不能,你且将那另外的权衡说出来,我们照做无误!”

      柳观言对石无因这样没脸没皮的模样实在熟悉得很,也不觉得奇怪:“是啊,申姑娘,你说。”

      申苒冷哼一声,一转身就看见柳观言那张涂满白/粉的脸,脚步一顿,脱口而出:“你为何涂成吊死鬼的模样?”

      柳观言闻言一怔,抬手又抹了些白/粉下来,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将玉小姐送到城外时,并没有见到那林公子的身影,我们在约定的地方等了许久也没有音信,保险起见,只得将玉小姐又送回来。”

      “我在那处寻了许久,直到在草丛里找着了玉小姐的物什。”申苒从袖口里摸出一个缝得奇形怪状的荷包。

      玉乡接过来:“你如何知晓这是我的?”

      “那荷包里有你绣的字,虽说歪七八扭了些,也能依稀辨出来。”

      石无因凑近看了看,叹道:“这还叫歪七八扭,这分明是乱七八糟啊,申姑娘好眼力!”

      申苒懒得搭理他,玉乡又白了他一眼。

      “想来林公子应该是忽然被人掳走,情急之下才将这荷包落了下来。”申苒踱着步,“你们想,谁要掳他这样一个文弱书生?”

      玉乡思索一阵,抬眸就道:“我爹!”

      申苒点头,“所以我在府里寻了,不出所料的话,林公子此刻应该就在府上西北角的柴房。”

      玉乡揪着衣角:“我爹,该不会?”

      石无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玉老爷他,应当是知道了。”

      柳观言反应过来:“我说呢,我顶着这样一张大白脸都没有穿帮,想来玉老爷就是故意的。”

      玉乡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怎么办?我爹还真是老奸巨猾!”

      石无因眉角一抽:“果真是亲生的闺女。”

      “玉老爷现下指不定坐在院里喝茶,看咱们搭台子唱大戏呢。”

      申苒轻轻叹口气:“现下就是将林公子救出来,趁早离开。”

      石无因微微一笑:“我倒是有别的法子。”

      柳观言看着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看戏一般地抬眉,心道瞧瞧这厮能放出个什么屁来。

      “要我说,不如生米煮成熟饭!”石无因定定地看着玉乡,“今夜,便是你同林公子的洞房花烛!”

      ————————————

      “姑爷再喝些!”

      石无因眼神迷离,脚边似乎长了许多的墩子,绊得他摇来晃去,几次差点就摔在地上。

      “好酒!好——酒——”,石无因端着酒杯,同对面的人轻轻一碰,又立刻把手缩回来,脸上挂着红晕,嘴里带着笑,眼皮子沉甸甸地抬起来又掉下去。

      “我说姑爷啊,你可少喝些,玉乡那样泼辣,少不得要修理你!”

      石无因努力地掀开眼皮:“修,修理?”他大手一挥,“那就让她修理,男人嘛——”

      周围人哈哈大笑起来,又围过来不少人同他对饮。

      石无因挨个接着,到最后,腹中一股子酸水反上来,刺得他喉咙一痒,差点当场吐出来。

      石无因抚着胸口:“诸位,失陪,失陪一阵,容我去趟,去趟茅房!”

      旁边人见他不胜酒力,连忙扶住他:“哎呦喂,喝成这样,来来来,大伯我扶你去!”

      石无因吞了吞口水,轻轻地扒开他手:“不必了,不必了,大伯,你快些去打歌,我一个人可以!”

      “那,行吗?”

      “无妨!我独自可以!”石无因站得笔直,看上去确实没什么大问题。

      旁边的人打了打那大伯的手臂,附在他耳旁悄声道:“你有些眼力见,夜色正浓,人家新娘子可还在房中等着呢。”

      那人反应过:“哎呦,姑爷你可快去,别憋坏了!”

      穿过热闹的人群拐到一处幽暗些的回廊,石无因这才停下左右摇晃,步伐不稳的身体,掸掸袖子,扭扭脖子,叹道:“演戏可真累。”

      他脚步轻快,径直往西北去,用几声猫叫,数颗石子轻而易举放倒了守在柴房外的几个仆从,又从人家身上摸来了钥匙,顺利打开了柴房的门。

      扑鼻而来的是一股子霉味儿,石无因抬手在鼻前扇了扇,就着月光便看见躺在柴堆上不省人事的林公子。

      他将自己同林公子的衣裳迅速对调换好,扶着尚在昏迷中的林公子出了柴房。

      他专挑人少的地方走,路上遇了人便捏着鼻子说自己凑巧在茅房遇到了醉酒的姑爷,姑爷不胜酒力,让他把自己架回去。

      石无因走到新房门口,便有丫鬟上前扶住林公子,他人昏睡着,又低着头,匿在夜色里,丫鬟也不仔细看:“姑爷来了。”

      她将林公子扶进屋里,便看见小姐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榻边。

      “小姐,姑爷来了。”

      玉乡闻言起身,羞涩地笑笑,忙转过身去扶住林公子,又用身子遮住他:“你先出去吧。”

      丫鬟心领神会,接连道是,立马退了出去,还不忘将房门紧紧关上。

      三人在房后会合,申苒看看他二人,从袖里摸出一张符纸,夹在两指间,一道光闪过,三人身影一齐在夜色里消失得干净。

      他们在郊外上了先前备好的马车,临行前还不忘往身后看看。

      马车里颠簸,石无因拿起林公子衣裳的一角:“我说这个书呆子的衣裳还真是难穿得很,碍手碍脚。”

      柳观言把身上的婚服脱掉,套上自己的外裳:“你还真能挑拣,有的穿就不错了。”

      石无因瞪他一眼,弹了弹他脑门:“说话没大没小!”

      申苒双手环抱在胸前:“那些稀稀拉拉的人影也不知道什么追上我们?”

      石无因笑笑:“你提醒我了。”

      他掀开车帘:“大哥!再快些,给你加钱!”

      马夫闻言扬起鞭子,重重一甩,三人在马车里摇晃地更加厉害。

      石无因一脸玩味:“我们得让他们追不上,明日早些时候慢下来,任由他们跳着脚骂。”

      柳观言点头:“你可算做了件对的事。”

      “我之前做的难道不对?”

      柳观言勉强地挤出个笑来:“若那天你同我走了西城门,哪里还有这些事?”

      石无因往后一靠,手指头敲着大腿:“城西走不了,你偏不信……”

      柳观言懒得同他理论,也靠着车厢闭了眼小憩。

      申苒坐在中间,最为宽敞,她看看闭眼入眠的两人,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来,思索了片刻,还是不甘不愿地坐了回去。

      天将蒙蒙亮的时候,柳观言就被耳边的嘈杂声给吵醒了。

      “玉乡,你要是现在下来,我既往不咎。”

      “跟爹回去!”

      “你再不应,我可要让人直接破车了?”

      “我说你这孩子,林生不是什么好人,中原人没一个好的!”

      “那些江湖术士不可信,你听爹说——”

      几番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来,那马车依旧岿然不动,玉老爷耐心耗尽,偏头吩咐:“去,给我劈了这辆马车!”

      “慢着——”

      从马车里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来,那手慢慢撩开车帘,从里头走下来一个颀长的人影:“玉老爷怕是认错人了。”

      玉老爷定睛一看,衣裳确实是那件衣裳,只可惜人不是那人,他不明所以:我女儿呢?玉乡,给我下来!”

      从马车里探出一个脑袋来,衣裳是中原的式样,裤子却是红的刺眼,柳观言跳下马车,故意笑得彬彬有礼:“玉老爷真是认错了。”

      玉老爷当即气血上涌,脚底不稳,若非旁边的仆从扶他一把,只怕要在这两个讨厌的中原人面前摔个狗啃泥,丢尽最后的颜面。

      他手臂颤抖,指着两人,又直指马车:“里面,里面!给我搜!”

      仆从应声上去,一撩车帘就被申苒吃人般的眼神摄住了,他缓缓开口:“里面可还有人?”

      申苒看着他:“没有。”

      仆从不甘心地打量着车内,申苒见了也径直跳下马车,让他看个够。

      仆从不情不愿地放了帘子,小跑着前去回话:“老爷,确实没有小姐。”

      石无因见状朗声道:“玉老爷,你与其在这里翻翻找找,不如回巡南城看看!”

      而后他又在柳观言耳边低低说道:“我终究是个心软的。”

      柳观言抬眸看他一眼,这次倒是没否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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