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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许下的约定一定要实现 ...

  •   “明天,老师要暂时出一趟远门啦。”松阳平静淡然地对两个学生说道。

      “老师不在万事屋的这段时间,银时和小太郎要照顾好自己喔。”

      空荡的街巷回卷着夜风流走的簌簌声响,一时无人应答。银时垂下眸别开一点头不看他,唇抿成一条直线。桂微微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呆愣片刻才讷讷地出声。

      “老师一个人要去哪里?老师现在不是还……”

      “别担心。”松阳轻轻拍一下他的发顶。“只是之前和神乐的父母见面时聊过一次,他们认识一个能解决我记忆问题的医师,所以想拜托他们顺路带我去医师所在的星球做个检查。”

      “哎哎?”桂的眼睛睁得更大。“老师是说要去异星吗?确定可以恢复老师的记忆吗?确定这样做可靠吗?”

      他脸上是全然的困惑,和几分藏在眼底按捺不住流露出的不安。他的认知还止步于松阳的记忆有所残缺,能够回到他们身边的原因也尚且不明的境况。

      或许隐约察觉到他们的老师并非常理所在的一面,但他并不能因此猜想出失而复得的师长再次离开他们的真正理由。

      而松阳也必定不会告知他们真相。长发的私塾师长唇边弯起的弧度一丝变化也不见,轻快地眨一眨满是笑意的淡绿眼眸。

      “这个倒说不准呢,但是既然有可能性,我想着去试试看也不错,对吧?”

      见桂还是忧心忡忡的,松阳张开手给了他一个拥抱。“放心,我不会有危险的呀,何况神乐的父母也和我同行,我在那边检查完身体的情况之后就回歌舞伎町来。”

      在师长温暖的怀抱里,桂微绷住的身体多少放松一些。松阳弯着笑眼游刃有余的模样太有欺骗性了,对于习惯了依赖他的学生来说,几乎无法产生任何怀疑他的念头。

      “老师……”他不舍地收紧圈住对方的手臂。“一下子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不需要我或者银时陪同吗?”

      松阳轻轻顺着他的长发安抚他。“不用陪我啦,你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也不方便走开呀,何况我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喔。”

      “真的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吗?”

      抚摸他发丝的力道和回答他的声音都是如出一辙的温柔。

      “当然啦,我很快就会回来你们身边的。”

      一言不发的银发男人站在一旁,从低垂的卷发间抬眸注视这对相拥的师生,抿紧的唇动了动,终归没能吐露出一个字。

      毕竟要分开一阵子,桂这一晚当然会赖在万事屋住下。三床被褥并排铺开,桂脱了外衣一躺下就往松阳被子里钻,习以为常地缠着松阳聊了大半宿才撑不住睡过去了,银时在另一边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地合衣侧躺着,看不出是睡着还是醒着。

      窗外的天色蒙蒙亮着,悄无声息的室内仍是一片灰暗。松阳轻手轻脚地从榻榻米地板上起身,取下挂在墙边的灰色羽织披在身上,伸手推开拉门走出去,不发出一丝响动吵醒屋子里还在酣睡的两个学生。

      酒馆的招牌笼罩在清晨的朦胧光线里,木屐踏过石路的细碎碰撞声回响在空旷的街道上。松阳稍一抬头,就对上靠在栏杆上的银时俯首注视他的目光。

      他眼周底下一圈青黑,看上去像一夜都没能安眠,神色透着疲倦。那双绯红的眼眸里,流溢的火光闪烁着,带着灼人的温度,眼底的倔强和挣扎像是刹那之间回溯到遥远的少年时代。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主动抛弃银时。)

      记起自己的许诺,松阳心里一酸,无声叹口气,朝他招手,对方才慢吞吞地踩着木阶梯走下楼来,在他面前几步开外驻足不再上前。

      腰间仍然别着那把刻有“洞爷湖”的木刀——松阳之前听新八说是电视购物买来的,姑且也算是武士的刀,至于自己给他的刀又去了哪里,松阳心知肚明没有询问的意义。

      他一只胳膊还弯肘搁在不肯好好穿非得散开一半的衣襟里,蓝白云纹的羽织松散地挂在皱巴巴的黑衣黑裤上,压塌的银白卷毛乱糟糟地遮住半张脸,外表怎么看都是个懒散邋遢不太可靠的男人。

      但那颗属于人类的心,散发着的耀眼的银白光芒,从最初相遇的那时起,就从未改变过,执着地照亮黑暗的周遭。

      ——自己也正是被这样的光芒从泥足深陷之中拯救出来了啊。

      “银时是来送我的吗?”松阳轻声问。

      银发男人微微低着头,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虽不是否认,也不像承认,只静静立在萧瑟的冷风里,看不出要走过来的意思。松阳想了想,抬脚朝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这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学生拥进怀里。

      曾经只到自己腰间的那个瘦弱不堪的、轻轻松松就能一只手提起来的银发孩子,如今已经成长为身形坚实胸膛宽厚的大人了,连想整个环住他的肩头都有些费劲。

      感受到他黑色衣袖包裹下的手臂肌肉不受控制的僵硬,松阳轻柔地将脸侧贴向男人心跳如擂鼓的胸口。

      “虽然小太郎是相信了,但好像没能骗过银时呢。”他用略带一点苦恼的语气笑着说道。

      “……也只有假发那种脑回路异常的笨蛋才会信这么离谱的说法。”

      在扑面而来的柔软气息里恍惚了片刻,银时才开口。

      落在松阳耳畔的嗓音低低的,他僵在身侧的手虚握两下,缓慢地抬起来绕过松阳的腰侧箍紧了他的腰身,把头埋进他的颈窝。

      “所以,还没到能告诉阿银的那一天,是吗?”

      “抱歉,银时,我——”

      “就算你现在要走,也什么都不能告诉阿银?”

      带了几丝嘶哑的低沉音色闷在肩膀上,是一种在哀求着什么的感觉,心脏也仿佛因此揪紧成一团,绵密的疼痛涌上喉头变成化开的苦涩。

      “去哪里,要去见谁,做些什么,又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一点都不可以说吗?”

      多少次了、多少次眼睁睁看着这个人头也不回地离去。

      一次又一次站在原地,遥遥望着那个背影,却一步也不能追上去。

      (保护好他们,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因为做了这个约定。

      ——可明明已经回来了,为什么还要离开?

      “……一定要走吗?”

      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了。

      过往的记忆画面缓缓地流淌而过,松阳有一瞬间的失神。

      “银时,你听我说。”

      他抬起手掌轻柔地抚摸自己肩膀上银发学生的那个毛茸茸的脑袋,柔声道。

      “像我最初对你要求过的那样,我也要战胜自己的弱小,保护自己的灵魂。”

      “松阳,你——”

      冷不防意识到了什么,银发男人刷地抬起头,眉目间有惊诧和无措,想说话,但松阳伸手捧住他的脸,温柔地抵上他微凉的额头,他便蓦然失语。

      “我看到了,一直以来,不论是保护身边的人,还是保护自己的灵魂,银时都做得很好。”

      哪怕曾经被迫背负上如此残酷的、近乎崩塌般的选择,他也没有放弃过自我,由始至终坚定着自己的信念继续往前走。

      那时抱着从尸体身上解下的刀的小小的食尸鬼,坐在惨烈的夕阳下,身处一地狼藉的尸山之中,抬头望向一步步朝他走来的、徘徊于生与死的界限中、迷失自我的恶鬼。

      “鬼之子与恶鬼,本质上或许并没什么不同,都是只能在血腥中生存的非人之人。我对银时说过这句话,还记得吧?”

      时至今日,他知道银时当然还对此半知半解。

      世间的苦难都曾无情地向他们滚滚而来,想要将他们碾碎吞没进深渊的尽头。沉入无边的恶意组成的漆黑泥沼中,高举的手依然顽强地伸过头顶,不愿放任自己坠落。

      ——倘若千年之前,有谁能对“怪物”伸出手,那么噩梦就会止步于此。

      怪物亦可以成为人类。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孩子的手。

      他唯愿这孩子能获得他所期盼的、所渴求的救赎,走出纠缠他的梦魇,走入熙熙攘攘的人间烟火。

      “因为银时,我才能有勇气去面对自己,抗争自己的命运,银时不仅保护了自己的灵魂,也保护了我的灵魂,和我所珍视的一切。”

      在那个偏僻的村子里与那些孩子们朝夕相伴时,他无时无刻不在祈求着陪伴自己的学生们的时间能够更长一些。

      可是,他的软弱摧毁了这一切,虚还要残忍地去摧毁他剩下的一切。

      只要活下来的学生们能从此幸福平安地度过一生,他甘愿为此付出所有。

      “约定好了,我会回来的。”他轻声说。

      “不管多少次,我最后都会回来银时身边的,这是我对银时的承诺,也是我唯一的心愿,绝对会实现的。”

      说完这句话,松阳放开手轻轻拍了拍搭在他后腰上拉扯着的手背,银发男人与他对视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最终禁锢住对方的一双手臂沉重地垂了下来。

      “说好了,你很快就会回来的。”他哑着嗓子说道。

      深深地望进那双满是痛苦与悲恸的绯红眼眸里,松阳阖了阖眼,将绿眸中的水光敛去,让对方看见属于师长的一成不变的笑颜。

      “说好了的,我很快就会回到银时身边。”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失约了。

      *

      清晨的入境管理局的大门前,一身唐装的红发女人吐出一口烟圈,温和地向他颔首示意,身旁的男人倒是流露出了一点意外的神色。

      “你一个人?哼,我还以为那个银发的小鬼会死缠烂打地要跟着你过来。”

      “银时他……”想起学生难过的模样,松阳心里也闷闷的。

      勉强挤出笑容来,私塾师长提起自己的学生时的神情柔软得不可思议。“那个孩子是理解我的,为了保护他们,我必须要独自面对那家伙。”

      “……还真不习惯看到这种表情……”星海坊主眉头皱得很紧。

      名为星海坊主的宇宙猎人虽说对于他没有敌意,但似乎对他莫名地看不顺眼,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他这张和虚一模一样的脸。

      松阳无奈地扶额。就说虚当年抢人家妻子的行为很乱来了……

      “你这张脸,不能对外暴露出来。”

      进入夜兔夫妻的飞船里,江华对他说道。这些年虚在宇宙中行事高调,貌似树敌颇多,奈落首领戴乌鸦面具的好习惯也被他抛弃了,简直像故意拿这张脸招惹麻烦似的。

      “适当的掩饰要做一些,你这身衣服也不方便行动,换上夜兔的服饰吧。”

      星海坊主的打扮显然不适合掩藏身份,松阳接过江华递来的女式唐装时,难得嘴角抽筋到停不下来。

      ……是错觉吗,他来歌舞伎町之后穿女装的次数是不是太频繁了点?

      所幸玄色的盘扣滚金边上装穿上身并无太明显的性别区分,直筒裤子也是宽松的款式,松阳披散的长发也被江华编成垂在脑后的一根发辫,面上依照他们夜兔的习俗,用绷带缠绕遮挡住了整张脸,只露出眼睛的位置。

      “好了,这下子就没人能认出你这张脸了。”

      镜子里映出的那个人,除了发色之外,基本上看不出来和“吉田松阳”或者“虚”有关的特征了,完全是传闻中害怕阳光直射的夜兔族的造型。

      根据江华的说法,他们的另一个孩子与虚交情颇深,或许对虚的下落有所了解,此行正是带松阳去见他。

      飞船在宇宙中航行了几日,停留在一颗星球附近,与另一艘飞船对接上,穿过连接两艘飞船的通道,有个顶着呆毛的红发少年站在顶头的舱室门口,笑眯眯地朝这边招手,松阳在他脸上看出了和万事屋的夜兔小姑娘极其相似的纯真感。

      “啊啦,母亲大人说的就是你吗?”少年一歪头,睁开一条缝的弯弯眼眸浮现湛蓝的冷光。

      “那个要去找我师父的家伙。”

  • 作者有话要说:  约定这玩意,真不能随便定下啊……(来自倾城篇打完师兄伤痕累累地躺在废墟里的阿银)
    虽然想搞恋爱故事,时而也会拐到很沉重的地方……
    换个话题。
    沉迷于给虚酱找徒弟的作者君。(觉得神威挺适合跟虚酱做师徒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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