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群》叶青飞

30、冷火鸡

　　早上的时候，东尼关起了门来，和醒来的苏菲谈了很久。
　　他们出来的时候，东尼严肃地看着我，“青，这两天我们就不出去了吧！”
　　见我点头，就当着苏菲的面，把药片冲进了马桶。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商量了些什么，只是苏菲看着我，脸色惨白，嘴唇直哆嗦，眼睛里都是恳求，“青，我不想去戒毒所！”

　　我的心不住地往下沉，见东尼开始低头摆弄起被砸坏的门锁，就问他，“东尼，你不是要苏菲在家里戒毒吧！”
　　他也不回答，手里的螺丝刀一个劲地捣鼓着门，“东尼，你能肯定这样行吗？”
　　“该死的锁，看来要换个新的了！”他咒骂了一声，转身就走，“你们不要出去，我去买个新的来！”
　　“东尼！”我叫住他。“你回答我呀！”
　　他一回头，就冲着我吼，“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苏菲在我身边哇得一声就哭出来了，我连忙把她抱住，东尼看了看我俩，终于把声音放软，“应该可以的，苏，一定要戒了它的，不然你就全毁了！”
　　苏菲不回答，抽泣着跑回自己的房间，东尼再转身，我追了上去，
　　“为什么不去找医生？”
　　“你忘了，我们正在打官司，要是让罗比他们知道了，她是吸毒成瘾，就告不赢他了。”
　　我也哆嗦起来，“可是医院里的医生早就知道了呀！”
　　东尼固执地摇头，“一次吸毒和吸毒成瘾是不同的，这是人的性质问题，拿到法庭上去，苏菲的信任度会大减！”
　　我把手捂住嘴巴，“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青，这个冷火鸡是我能想到的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了，我听说很多吸毒者都是这样过来的，能熬过来，10天就好了。到了现在，你一定要坚强，我们不能看她这样下去的！”

　　苏菲的胃口很不好，根本就是食不下咽。人本来就精瘦精瘦的了，现在加上眼睛上黑黑的一圈，精神一时不如一时。
　　刚开始，也就只是喊冷，我们就往她身上盖毯子，到后来索性都抱着浑身直打哆嗦的她一起。。。。。。
　　可是才半天不到，苏菲就不行了。
　　“给我！给我！我不要戒了，不要了——”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眼睛鼻子里都是水，身上早就被汗水浸透了。
　　“苏，苏，你要坚强，挺住！”
　　“不要，你们骗我！你们骗我的！”
　　东尼把我拉出门来，将房门反锁住，对着门喊，“苏，你自己要忍耐住，现在是关键时刻！要坚强！”
　　可是房间里传来的全都是尖叫，哭喊和咒骂声。

　　屋里的一切显然都在被砸碎，门被敲得震天响，没一会儿，我们听到哗啦一声，两人连忙打开了门进去看，是窗户被她砸碎了，她竟正要往窗户外跳。
　　“苏菲——”我尖叫，东尼及时将她拉住。
　　“青，这样不行，得把她绑在床头！”
　　“不，不要，你们混蛋！我不戒了，我不要戒了——”苏菲又踢又喊，拼死地抵抗者。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帮东尼一起将苏菲绑在床上的，只是此刻双目赤红、衣衫不整的苏菲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挣扎着、哀求着、乞讨着、诅咒着。。。。。。
　　我听不下去了，跑着出了她的房间，退到客厅里的一个墙角，蹲了下去。
　　她还在喊，还在求，用尽了她所知道的各种词汇，各种方式。。。。。。我想哭，可是却哭不出来，仿佛有什么扼住了我的咽喉，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无法承受，只有把耳朵捂住，拼命地捂住。
　　有一只手扶住了我的肩头，我抬起头，东尼正蹲在我面前，悲伤地看着我。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一头扑进他的怀抱。他人并不动，然后用两只手将我的耳朵捂住。他的手冰凉，可是他捂得很紧，仿佛再也不要我听到从那屋里传来的一星半点的声息，

　　苏菲在里屋不住地哭喊，我和东尼却在客厅里抱在一起，相互依靠，寻找着力量。
　　他的颤抖，我的无助，加上屋内人绝望的痛苦，此刻在不大的三居室里膨胀，蔓延，将曾经亲密无间的三个人一起淹没，吞噬，撕裂。。。。。。
　　夜渐渐地深远，苏菲的嘶叫声、哭喊声终于随着时间的伸展而渐渐地减弱，归于平息。
　　我和东尼这才觉得松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的时候，我却早已经满身是汗了。

　　他走在前面，我跟着，往苏菲的房间里去。
　　一进门，我们都呆住了。
　　苏菲已经昏睡过去了，她的手上，脚上被绳子绑住的地方全都是血，头不知撞在哪里了，额头上也是血。。。。。。
　　我的眼泪刷地就掉了下来，哭着跑过去，抱起她受尽了折磨的瘦小身子，“苏，苏啊，苏啊，你怎么样？你怎么样了？”
　　东尼没说话，也没跟上来，愣了半天，一转身，我只听到房门砰得一声，他已经跑出了家门。

　　我抖抖索索地把苏菲解开，拿了块冷毛巾，给她擦洗伤口。她的脸上本来就旧伤未愈，如今看起来更是惨不忍睹。
　　也许是碰到哪里的伤痛了，她一皱眉，睁开眼来，见到了我，却一把把我抓住，“青，青，救救我，救救我呀——”
　　我听到我的回答里带着哭声，“苏，苏，你忍着点，忍着点！”
　　“不！不！”她暴躁起来，反身一把将我扯住，“救救我，我活不下去了，把药给我，听到没有，我要那药——”
　　我这才想起来她的手已经被我解开了，赶紧想要挣脱，“苏，苏，别抓我！我没有药的！”
　　可是现在的苏菲，满脸狰狞，眼睛瞳孔涣散，根本就没有焦距，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找来的力气，只是死死地抓了我不放手。
　　“给我，只要一粒就好了！给我——给我——”
　　“苏，我没有，我没有的！”
　　“你有的，你有的，你不会没有的！”
　　“苏，你再忍忍，再忍忍！”
　　“你是个骗子，你骗我戒毒，你想害死我的！”

　　我不记得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耳朵边“嗡”得一声，脸上一热，喉咙里就尝到了腥甜。
　　知道是被苏菲打了，可是自己的害怕和惊恐远远不如我的心痛来得刻骨，人虽然还是被她抓着在摇晃着，我却忘记了反抗，什么也不会做，只会对着她哭。
　　她好像又打了我几下，然后有什么声音吼了一下，她的手一松，我被身后的一只大手救了下来。

　　（待续。。。。。。）

作者有话说

　　冷火鸡疗法（Cold-Turkey Withdrawal）又称“自然戒断法”和干戒断法。就是硬性停掉毒品，任其戒断症状自然发展，戒断症状出现时，汗毛竖起，浑身鸡皮疙瘩，状如火鸡皮，故该戒断法有”冷火鸡疗法“之称。这是一种古老的戒断的方法，戒毒者要有坚强的毅力忍受戒断症状的折磨。主张用此法的人认为，让戒毒者充分地体会毒瘾煎熬，好下决心彻底摆脱毒品。故此法是曾应用数十年的传统戒毒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