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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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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忆环认识文清。
甚至可以说,多年来,对文清念念不忘。
她完全没想到,会在今天,看见个像极了文清的男孩子。
本能的,她向男孩靠近,想拽着少年问他和文清是什么关系。
然而,踩着高跟鞋噔噔快到人跟前时,高高瘦瘦的男孩子皱着眉头说:“这唱的什么玩意儿?”
男孩子的注意力全在台上撒着热汗唱跳的小黑皮身上。
正如曾经的文清,不管周遭有谁,她的注意力都在文白身上。
杨忆环打顿的功夫,金鸿博边朝小舞台上喊着狼哥,同时跟江有序说:“这老歌啊,你没听过?狼哥总喜欢唱这些老掉牙的歌。”
“啧,”江有序咂舌,张嘴就嘲,“歌没问题,他唱得疯疯癫癫的,鸟雀儿都比他唱得好听。”
尾音锵锵落下,舞台上疯跳的小黑皮突然安静了下来。
DJ版的配乐依旧炸得人头皮发麻,但没了小黑皮撕心裂肺的唱腔后,江有序觉得呼吸畅快了不少。
然而,才轻松几秒功夫,台上小黑皮猛得抽出了立式话筒,摇摇晃晃的跳下小舞台,边踉跄走来,边说:“我、我不信!雀雀怎么会唱,你你脱了裤子,让它跟我比比!”
醉鬼拿着话筒发言,傻话通过话筒,借由顶好的音响设备传出来,整个酒吧,每处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静默了三秒,而后哄堂大笑。
C位沙发上猫着,用手机说题的许杭和杨文律都忍不住笑喷了,更别说本就大张大合的金鸿博,这胖子笑瘫坐在了地上。
唯有江有序,他是懵的。
江有序本不晓得小黑皮在说些什么疯话,直至那小子扑过来,拽他裤子。
小黑皮喝醉了酒,成了流.氓,还流.氓得有理有据。
“给我看!你、你吹牛皮!雀雀不会唱,我、我唱的忒好!”
金鸿博爆笑不止,上气不接下气的解释:“咱们这儿,这儿方言,雀雀,就老二。”
那两个穿一中校服的男孩子看热闹看的非常起劲,拿起手机开始拍小黑皮的醉态了。就连环姐,也暂歇了问话江有序的心思,叼着烟,在一旁看乐子。
江有序又要护着自己运动裤不被扒下来,又要扶着醉酒了的小黑皮。
听到金鸿博的解释,江有序很是无语,
再加上小黑皮瞎摸,摸到他裆了,江有序忍无可忍,揪住了小黑皮的后领子,用蛮力把人拎拖开,并说:“山雀,山雀懂吗?长点脑子,谁老二是用来唱的?”
拿着手机拍视频的许杭,唯恐天下不乱,他狎戏追问:“哥们,不是用来唱,那用来做什么?”
声音不小,足够让江有序听清楚。
捏着小黑皮后脖子,强硬阻止他靠近的江有序偏头看了一眼说话人。
开黄.腔?
江有序轻笑,十分坦然的说:“干啊。”
“牛逼!”
“Nice!”
金鸿博和许杭都竖起了拇指,就连沉默少言的杨文律也因江有序的坦然,多看了他几眼。
“江有序!”正当许杭要凑到江有序身边,跟他称兄道弟时,被捏住命运后脖子的江浪突然不挣扎了,而是大声喊人名字。
江有序想,这小酒鬼怕是要骂他了。
没喝醉酒都凶巴巴的,跟个小狼狗似的,这喝醉了,还了得?
江有序不想听酒鬼骂人,怕自个忍不住打击报复。
他正要捂了江浪的嘴,让这小子一个字也讲不出来,哪晓得这小子竟铿锵有力的喊出一句:“对不起!”
真不真诚,江有序听不出来,嗓门大是真的。
“喔唷,”许杭手机怼上前,无比惊诧道,“这是酒醒了啊?”
所有人都以为江浪是在为发酒疯扒江有序的裤子而道歉。
就连江有序也不例外。
江有序裤子垮了点,但还是没真被扒下来,加之这小黑皮也是醉酒失态,他也没多在意。
正要说不打紧,跟他回去给江明、文婆婆报个平安就好了。
没想给又给这小子抢了先。
“江有序!我我跟你说,对、对不起!”江浪扭了好一会儿,发现挣不开后脖子那只手,便干脆放弃了,站在原处,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醉眼看他,“以、以后,我我罩你!我带你、你做题!之前、之前是我误会你了,对对不起!”
听他这一串因醉酒磕磕巴巴的言语,江有序明白了,小黑皮不是为扒了他裤子道歉,而是为之前误会他是江明私生子,百般针对他道歉。
江有序很是吃惊,这小黑皮是因误解他,而逃考喝酒的?
现在要跟他握手言和?
江有序对江浪这几天的小打小闹并未放在心上,不过这小子不三天两头找他麻烦,那也再好不过了。
他松开了捏着小黑皮后脖子的手,说:“行,那就——”
才说三个字,小黑皮扑了过来,带着浓烈的酒味,和少年人蒸腾的热气。
然后抱着江有序的脖子,放肆呕吐。
江有序:“……操!”
甭管之前有没有记恨上这小子,此时此刻,他是恶心上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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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酒吧没能开业成功。
即便耽误事儿的江浪,被拖到员工淋浴间,腾出了霸占已久的小舞台,杨忆环也没心思开业。
杨忆环等在员工专用室门口,想等着江有序出来,问自己耿耿于怀之事。
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的许杭见了,凑过去问了一嘴:“环姐,你守这儿逮谁呢?该不是看见江浪那朋友,长得好,瞧上人了吧?”
杨忆环斜了许杭这八卦精一眼,说:“你这胡说八道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嘴皮子一张,我都有犯罪的意图了?”
许杭嘴快:“那哪儿能啊,最多一个老牛吃嫩草。”
“滚蛋。”没有女人愿意听自己年纪大,杨忆环也不例外,她吸了口烟,良久,解释了一句,“那标志小孩,跟我一失踪多年的故人,很像。”
许杭懂了,这是想打听故人下落。
事关别人心底的意难平,许杭立马不仔细打听了,勾着杨文律的脖子,跟外面等着的杨忆环和金鸿博说:“学校竞赛队有事儿,我跟老杨先走了。”
金鸿博摆手,特别爽快说:“你们回吧,狼哥,我肯定把狼哥好生带回去。”
许杭抬手,轻锤了一下金鸿博的胸口,说:“可别送他回福利院那边,不然江叔晓得他喝成这样,得骂死他。”
金鸿博在外面信誓旦旦保证着,却不知他要带回去的人,已经赖在江有序身上了。
江有序现在烦死小黑皮了,这臭小子,对着他一通呕吐,然后死死抱紧他不松手。
不得已,江有序只能带着小黑皮洗澡。
江有序真是受不了这小黑皮了,之前跟个炮仗似的,见他就呛几句,现在跟黏皮糖似的,他就脱个衣服冲澡的时间,这小子黏上来抱着他脖子,呜呜说对不起。
青春期的男孩子,本来就经不起蹭,这小子生得黑,但这身皮光滑得紧。
都要蹭出火了。
操。
江有序撕开小黑皮这火炉子,用小黑皮穿过的衣服,把他给绑了,强压他坐在了一边凳子上。
等江有序自个冲完澡发现,小黑皮挣扎不开,竟然哭了起来。
黑白分明的眼睛浸着泪水,眼尾也红得厉害。
江有序:“……”
原本以为是个糙小子,现在看来这是个娇娇。
江有序叹了口气,换上这里老板准备好的衣服后,挽起袖子,准备给这个黑娇娇穿衣服。
江有序利落的解开绑着小黑皮双手的牛仔裤,粗糙的牛仔布料,在小黑皮的挣扎之下,磨破了手腕上的皮肉,这会儿正渗着血丝。
讲实话,江有序不觉得这点伤算什么,他挨过的打,受过的伤,都比这厉害。
可江浪啪嗒啪嗒掉眼泪,说:“……疼。”
江有序嫌弃不已,这小子,什么时候能酒醒啊?
娇娇弱弱的样子,看着就烦。
“睡,赶紧睡,睡着就不疼了。”
江有序随便冲洗了一下弄脏的衣服,收进一个袋子里后,他把黏糊糊,要抱着他睡的黑娇娇架了起来,拖出了员工室。
出来就喊金鸿博帮忙。
玩手机的金鸿博听了连忙过去要帮忙架江浪,哪晓得江浪挑人,死活不让金鸿博碰,就缠着江有序。
江浪力气大,又有两把刷子,金鸿博近身就被江浪抽。
无奈,只能爱莫能助的替江有序拿了装脏衣服的袋子。
江有序拖抱着黑娇娇,到酒吧老板跟前说:“打扰了。”
说完就准备走,毕竟他跟这老板又不熟。
没想,这穿黑裙子的年长女性,挡了离开的路,神情复杂的看着他.
片刻,她问:“你跟小浪很熟?”
江有序摸不准这大姐意思,但并未感觉到恶意。
并直言:“他爸收养了我和我妹妹。这两天,他不见了,江叔叔很着急,我又恰巧看见金鸿博了,就跟着找了过来。”
原本,江有序以为这大姐要么是交代他帮忙好好照看小黑皮,要么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搞清楚他来历的真实性。
却没想到,这大姐惊喜交接,抖着声音问:“收收养的?那、那你妈是不是……文清?!”
又是他妈文清的熟人?
江有序点头:“是。”
杨忆环紧张起来了:“那你妈,现在在哪儿?”
江有序顿了一下说:“没了。”
杨忆环脸色大变,竟人都有些站不稳了。
若非身旁站着的保镖反应快,她得摔。
这听见文清没了,就受不住了,江有序想,要是他讲他妈受过的难讲出来,这大姐怕是要晕。
稍作考虑后,江有序拿试图爬上他背的黑娇娇做借口,说:“老板,江浪醉得厉害,我们先走了。”
杨忆环也是完全陷在了文清没了的事实中,整个人都懵了,陷在自己心绪里,没法出不来。
以此,江有序被江浪烦不过了,背着他,和金鸿博一道出了SUN酒吧。
金鸿博招了出租车。
江有序单独讲江浪塞进了车里,不是他不找金鸿博帮忙,实在是江浪太烦了,别人碰一下,这小子就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对旁人凶巴巴说:“莫挨老子!”
金鸿博见此,还酸溜溜的说:“狼哥,你怎么能专宠新来的美人呢?你要雨露均沾啊!”
有病。
江有序没搭理金鸿博,上了车后,出租车师傅问:“你们去哪儿啊?”
副驾座上的金鸿博张嘴就说:“三中——”
话说了半截,粘着江有序睡觉的江浪突然坐了起来,大声喊:“海天陵园!”
“啊?”出租车师傅也没想到,这七八点了,还有学生要去海天陵园那边。虽然不远吧,但晚上去,怪渗人的。
正在拉安全带的金鸿博愣了一下,往后瞄了瞄,问:“狼哥,你说要去哪儿?”
江有序觉得金鸿博脑子有病,问一个喝醉酒的人去哪儿?喝醉酒,脑子不清醒的人,没有反驳回家的权利。
“师傅,去三中附近的那个福利院。”江有序直截了当。
“海天陵园!”江浪开始闹,醉酒状态,毫不讲理,非要去海天陵园。
这小黑皮还抱着他吵,凶中带娇,让江有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实在受不住了,江有序把江浪的脑袋往自个膝盖上一摁,认输道:“师傅,去海天陵园吧。”
临溪市市中心临海,海天陵园又是那些有钱人专属的墓园,它距离市中心不算远,半个小时的功夫就到了。
江浪这醉鬼,是个什么情况。别人喝醉酒,发了酒疯也就睡了,江浪发酒疯,不睡,就是闹。
一会儿抱着江有序的脖子说对不起,一会儿抱着江有序的腿说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前座的师傅和金鸿博忍笑忍了一路。
江有序也被烦了一路。
下车后,金鸿博跟司机师傅说:“师傅,麻烦您等我们一会儿,到时候给您加钱哈!”
估计是觉得他们好玩儿,再加上金鸿博说价钱,司机师傅爽快应下,还问要不要帮忙架着江浪那醉鬼。
金鸿博故作唉声叹气,实则幸灾乐祸看热闹,说:“我狼哥啊,只认前头那个小帅哥了,不乐意我们这些长得不够好的人碰。”
司机师傅就是个捧哏,唱腔附和道:“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
金鸿博说:“可不!”
要不是得扶着这走都走不稳的小黑皮,江有序想踹金鸿博两脚。
早他妈该让这胖子卡在学校墙头,直至被田主任发现的!
小黑皮歪歪扭扭的往他妈,还有江有序他妈坟墓那边。
晚上的海风凉飕飕的,但很可惜,没有冻醒小黑皮,反而让小黑皮脑子更不清醒了。
这臭小子猛一扑,抱住了江有序他妈的墓碑,呜咽一句:“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惨得一批。
江有序冷眼旁观,心想:我妈见都没见过你,喜欢你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