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徒弟和我师父成情敌了》不迷鹿

17、久兮仙子

　　弟子交流大会不愧是全修仙界参与度最广，参与人数最多的盛会。

　　修仙者的城镇，热闹繁华的有，奢靡富饶的也有，但像这样，不大的城镇却聚集了如此多高阶修士，客栈爆满随便拼个桌都能遇到传说中的大佬，街边一个挨着一个地摊卖的全是高级货的场景，时陌仟等人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此时时陌仟和叶鸦鸦一起，好不容易好说歹说才甩脱三个男人，把他们丢在了客栈里，正穿梭于热闹的集会上，想尽情买一些女孩家的东西。

　　之前出门历练做任务都是匆匆忙忙，组队的也未必都是熟悉的人，所以这还是时陌仟好久以来第一次享受修真界的闺蜜携手逛街时光。

　　现在她们所在的这家卖法衣的店铺，由于款式新潮多样，法衣功能全，不小的店铺挤满了人。

　　也因此时陌仟她们很轻易就听到了隔着一排衣架的女修们的交谈。

　　时陌仟注意到她们，最初还是因为她好奇于这些衣服的附加功能，类似于防护、变形、隔温等等，职业病犯了，忍不住想研究一下它们的炼制方法，想着自己搞点新东西，正好宝来商会的关老板一直在询问她最近有没有新灵感。

　　恰好这时听到对面的女修提到有法衣自带香气的功能，时陌仟觉得新奇，便凑近了过去。

　　却没想到听到了更多的东西。

　　“……久兮师姐，这件衣服你穿好美啊！而且还可以自己换成不同的香，秦仙君一定会为你神魂颠倒的！”

　　一道清冷的女声假意呵斥道：“别瞎说。阿泱哥哥可不是会在意女子衣着的人。”

　　另一人的声音笑着说：“秦仙君自然是不会在意寻常女子的衣着，可是他会在意久兮师姐你呀。”

　　清冷的女声染上一抹娇羞：“怎么会，阿泱哥哥可从没说过他在意我……”

　　第一道声音小声惊呼：“秦仙君当然在意啦！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他为你取雪凌莲了！久兮师姐只是上次在丹师协会提过一次需要雪凌莲，秦仙君立刻就知道了，还直接冒着生命危险为你取了来，这难道不是已经可以为师姐付出生命吗！”

　　另一个女声附和：“是呀是呀，秦仙君实力强大对你又好，久兮师姐就别再犹豫啦。我们早就说他送你灵狐就是对你有意，久兮师姐还不承认，这次呢？总不会还是从小认识的哥哥对妹妹的关心了吧？”

　　楚久久小声反驳：“阿泱哥哥可没说那是给我的……”

　　两个声音争先恐后打断了她：“自然是给师姐的呀，这雪凌莲炼成的丹药只对元婴期的冰灵根有极大的稳固作用，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元婴期的冰灵根呢？”

　　“是呀师姐，秦仙尊定是知道师姐即将突破化神，特意为师姐寻了来增大成功几率呢，师姐怎的到这时还看不清仙尊的心意呢。”

　　就在这时，那位久兮仙子抬头，看到了站在斜前方的时陌仟叶鸦鸦二人。

　　似是察觉到了她们两个的偷听，楚久久略微不悦，撇了她们一眼准备转身离开，目光却不经意扫到时陌仟的佩剑，瞳孔一缩。

　　那是秦泱拿过的剑。

　　楚久久抬眼打量了一下时陌仟，微皱了下眉，抬了抬下巴：“你就是阿泱哥哥的徒弟？”

　　时陌仟想，自己可能是拿到打脸恶毒女配的剧本了。

　　。

　　可惜，时陌仟不是女主，恶毒女配也只是自己的想象。

　　她初次听到久兮仙子的大名时，对此人的第一印象就很不好，刚才听了她们的对话，不喜的感觉更甚。

　　她也说不好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个久兮仙子很像那种白莲花，表面上洁白无瑕，但说的话好像一直在给人挖坑，引导别人得出特定的结论，但她自己却什么不该说的都没说。

　　之前听陈胜然描述的时候她也觉得怪怪的。她不知道破霄派实力如何，但至少在沧云派，一百六十岁的化神虽然没有，但元婴期大圆满还是大有人在的。陈胜然又提到楚久久的家族在破霄派颇有势力，那是不是也侧面说明，楚久久的名声，有可能是家族门派故意造势？

　　但是这些也只是时陌仟的感觉。传说楚久久很快就会突破化神了，这样的传言许是有依据的吧？不到二百岁的化神倒的确是天资卓越，也算配得上秦泱了。

　　而且，不管怎么说，秦泱和她青梅竹马，给她摘雪凌莲，送她灵狐，这都是不可辩驳的事实。就算秦泱和她的关系还没到外界传说的那样，即将结为道侣的地步，他们至少也是关系匪浅。

　　秦泱绝对不会希望他的徒弟和他的朋友对上。

　　思及此，时陌仟装作没注意对方不善意的目光和语气，微微颔首：“秦泱是我师父。”

　　。

　　楚久久盯着时陌仟，似是有些拿不准对于时陌仟该讨好还是打压。

　　人与人之间的气场是互相的。正如时陌仟对楚久久提不起好感一样，楚久久也不太喜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秦泱徒弟。

　　她六年前就听说了秦泱收徒的事，但她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哪怕是曾听人提过秦泱新徒弟资质过人，有望成为修仙界新一代翘楚。

　　毕竟就算这小徒弟修为高，也只是个后辈，远远够不到她的水准，她不屑于在意。而且被如此夸赞形容的人太多了。随便什么有点成就的年轻人，都会被冠上后起之秀的名号，何况秦泱的徒弟自是不会差，旁人哪怕是看在秦泱的名气或面子上，也一定会赞他的弟子一声少年英才。

　　而且秦泱收徒时那个徒弟才十二岁，在她看来就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她甚至没把这孩子看成女人，只当秦泱闲来无聊，养了只小猫小狗。

　　可现在看着时陌仟精致完美的面容，窈窕的身段，不凡的气度，她觉得自己貌似忽略与低估了这个徒弟。

　　时陌仟的金丹期大圆满，也不再是她不屑一顾的修为了。因为她一旦以情敌的眼光去掂量时陌仟后，就发现时陌仟虽然修为还不及她，但天资的确比她强，和——楚久久很不爽地发现——和秦泱的天资不相上下。

　　楚久久的心沉了下来：若是忽略年龄，若是等这女孩子长成，那么她将和秦泱更相配。

　　楚久久心中警铃大作。当即声音就冷了下来：“既如此，你的师父难道没教过你偷听别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时陌仟内心叹了口气，这楚久久果然不是好惹的，嘴上却还是道歉：“是晚辈唐突了。晚辈并非故意偷听，只是听到师尊和仙子的名讳，一时好奇师尊意中人的模样，才多听了几句。仙子雅量，望请海涵。”

　　时陌仟自认为这话说得很漂亮了，先是放低姿态认了错，然后表明了认可对方和自己师父是一对的态度，最后还给对方戴了顶高帽。

　　楚久久脸色果然缓和了许多：“倒也无妨。我方才听你的意思，你是听说过我的。阿泱哥哥平时是怎么提到我的？”

　　这下时陌仟尴尬了。

　　秦泱怎么提她的？秦泱没提过她啊！她现在说自己和师父关系不好从来不聊修炼以外的话题，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信？

　　就在时陌仟头脑高速运转时，一道冰冷的男声响起，解了时陌仟的困境。

　　“我没提过。”

　　几人转头。

　　秦泱站在不远处，人群已经自觉给他分出了一条路。

　　周围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她们附近被空出了一片真空地带，人群站在外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一般，没有人动，没有人发声。

　　秦泱深深看了一眼时陌仟——时陌仟总觉得里面仿佛有“之后找你算账”的意思，虽然她完全没弄懂自己哪错了——又把淡漠的目光转向楚久久：“我和你的父亲平辈相交。楚师侄的父亲难道没教过你乱叫人称谓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楚久久脸色煞白，嘴唇动了下，低低叫了声：“秦师叔……”

　　时陌仟也怂了。秦泱这话，明显是听到了全程，那一定也听到自己卖师求荣，为了安抚楚久久随便把他拉出去配对的话了。

　　且看他现在的态度，和楚久久关系也只是一般，至少是对楚久久的咄咄逼人不满了，那么他应该也会不满自己委曲求全，没有当场杠回去吧？

　　……

　　就像在外面和人打架还打输了的小孩子，时陌仟顺带叶鸦鸦被秦泱领回了客栈。

　　叶鸦鸦回房了，主犯时陌仟被押到秦泱房中问审。

　　“你以为我喜欢她？”

　　这还是时陌仟第一次进秦泱的房间。虽然只是客栈房间，但还是让时陌仟感觉压迫与局促，尤其讨论的还是这么危险的话题。

　　“不是我，是大家都这么以为……”

　　“所以你就信了？”

　　“我没有。”

　　“那你干嘛对她那么客气？”

　　“我……她和你认识很多年了，我以为……”

　　“认识很多年又怎么了？我认识很多年的人多了，你都要一个个这么忍让？”

　　“你送过她灵狐，还有雪凌莲，我以为你们关系至少还不错？”

　　这话刚说完，时陌仟惊悚地看到，秦泱笑了。

　　这是时陌仟第一次看到秦泱有明显的表情。平时他的情绪最多会出现在眼神里，并且时陌仟还不确定她感受到的带着情绪的眼神，是不是他的犀利语言带给她的错觉。

　　时陌仟一度以为秦泱是没有表情的，他的面部肌肉也许生理性地坏了，也或许他其实一直带着面具，字面意义上的面具，谁知道呢，总之她已经习惯这张脸永远是面瘫的样子。

　　然而刚才，秦泱，在她第一次来到他房间的时候，在他们师徒间第一次讨论这种私人问题时，第一次笑了。

　　很短暂，是那种气急而笑，又像是被时陌仟蠢笑的。时陌仟完全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把师父气成这样——至少是她认识他这六年最气的一次吧——他都笑了。

　　“雪凌莲？”秦泱从储物戒中随意地丢出一只透明的水晶盒子，“你是说这个？”

　　时陌仟赶忙接住，细看了一下，盒子里躺着一朵晶莹剔透的小莲花，确实是书中描述雪凌莲的样子。

　　她疑惑地望向秦泱。

　　秦泱已恢复了面无表情，再也猜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你的火灵根炼丹炼器时一直在反复锤炼，冰灵根相比之下稍显弱势。很快你就能突破到元婴了，这雪凌莲炼成的培冰丹对元婴期冰灵根有好处。这样你之后突破化神时也更加稳妥些。”

　　时陌仟双手捧着那朵珍贵的雪凌莲，觉得她可能知道秦泱为什么生气了。

　　师父冒着生命危险给自己取来的东西，她却以为是给别人的。虽然她觉得自己误会的理由也挺充分的，但从秦泱的角度看确实很不识好歹吧。

　　“至于灵狐。我和楚久久的父亲有些交情，所以去他们家做客时就认识了楚久久，但是一共也没见过几面。那次是楚族长希望我能收楚久久为徒，我拒绝了，就随手给了她一只灵狐作为补偿。没有什么青梅竹马也没有什么定情信物。”

　　时陌仟点头如捣蒜，表示自己懂了。她对秦泱能给自己解释这些有些受宠若惊。

　　秦泱敲了敲桌子：“下次有什么事直接问我，别去听那些道听途说，到底他们是我徒弟还是你是我徒弟？”

　　“什么都可以问？”

　　“什么都可以问。”

　　“为什么不澄清那些谣言？”

　　“谣言有什么好澄清的？能伤到我吗？”

　　时陌仟默。可以，这很秦泱。

　　秦泱觉得徒弟总是在这类事情上看不清，试图讲道理：“没有了楚久久，也总会有李久久，张久久。我认识楚久久的父亲，这件事是楚久久的话更易于我掌控。”

　　道理时陌仟都懂，时陌仟只是佩服，他在关乎自己的事情上还能这么理性：“那你听到她们的对话不生气？她们把你说成那样……呃……那样的人。”

　　“没什么好生气的。这世上能带给人伤害的事情太多了，闲言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一种。”

　　时陌仟总觉得这话透露出一股沧桑，大抵又是她“阅历不足以懂”的那种。

　　不过他果然听了全程。连时陌仟听了都替他生气的话，他竟然真的不在意。

　　不过他为什么能听了全程——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时陌仟仅仅是好奇。

　　“神魂印记。”秦泱指了指时陌仟的手腕：“你以为我说的保护你是等你已经遇险了再去收尸吗？我自然是分出了一丝神识，一直跟着你。”

　　时陌仟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把跟踪偷窥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一想到自己和叶鸦鸦闺蜜时光全程后面都跟着个男人的神识，时陌仟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转念一想这人是控制狂秦泱，好像也没那么难理解。一个“你的所有事我都管”的师父，随时看看她在干什么，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虽然那几人的话我不生气，但我后来又看到我的徒弟对人低声下气。”秦泱终于还是提起这茬了，“我若再不出现，谁知道你还会做出什么事？”

　　“……我打不过她啊。”时陌仟扯了个借口。

　　时陌仟对楚久久低头自然不全是因为这个——几乎完全不是因为这个。但她不知道如何解释。

　　直到现在，时陌仟其实也不觉得自己当时的做法有问题。在当时的情况下，综合她了解的信息，她依然觉得她最妥善的处理方式就是暂时退让。

　　谁让秦泱从来不告诉自己任何关乎他私人的话题呢？她怎能确定对方不是秦泱重要的人呢？她还不是为了维护他的面子！

　　“——你是我秦泱的徒弟，谁敢打你？就算真打不过，不是还有我吗？”秦泱不以为然地说。

　　不得不说秦泱这言论可真是太霸气了。时陌仟心跳都快了一拍，纯粹被秦泱的霸道发言给撩到。

　　时陌仟觉得自己之前还想秦泱不会护短，真的是傻了，秦泱这么有占有欲的人，怎么可能不护短，他必然会护短的很！

　　不过，时陌仟也是今天才知道，秦泱把她归为了“他的东西”，而不是可有可无的旁的东西，也不是无可奈何被承担的责任和累赘。

　　而楚久久才是那个“旁的东西”。

　　想到楚久久趾高气昂自以为是那张脸，时陌仟心情有点好。

　　谈话结束，时陌仟向秦泱告辞，正转身走向房门时，秦泱又出声叫住了她。

　　“陌仟。”

　　时陌仟转身。秦泱坐在桌子那头望着她：“我没什么别的重要的人。”

　　。

　　“如今我最重要的人就是你。”

　　。

　　“所以以后记住，这世上没人是你需要退让的。”

　　……

　　时陌仟甚至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她终于理解为什么那些乙女都喜欢攻略禁欲系男神了。

　　无关暧昧。实在是这样的人把你放在眼中的样子，带给你的成就感——就好像你征服了世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