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孑岛》苏门小学士

15、抗拒

　　“你眼睛怎么了？”
　　姜阳生见到迟星时，吓了一大跳。
　　迟星揉揉两只红肿的眼睛：“没睡好。”

　　“家里有鸡蛋么？煮几个敷一敷。”姜阳生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念着，“这房子太旧了，阴森森的，你一个人住不合适，要不今晚住我家吧。”
　　“我白天补个觉就好了。”迟星没精打采地倚在门边。
　　“迟星，我觉得你有点不大对劲。”姜阳生担忧地看过来，“你去了趟孑岛，回来就很奇怪，精气神都被吸走了？”
　　迟星怔怔地站在门口。
　　从前他夜里学习到两点，第二天依然精神百倍。可是最近，他明明夜里睡觉了，却又觉得根本就没睡过。
　　迟星想到昨晚的梦，虽然已经有点模糊不清，但方泽将他抱在身上吻他的感觉，却还非常清晰。
　　迟星的脸又烧起来。

　　姜阳生已经生好火。
　　“过来添柴。”
　　“哦。”
　　“再给你煮点粥吧。”姜阳生看着红色火光下迟星绯红的脸，碰了下他的额头，“怎么还这么烧？药按时吃了吗？”
　　“吃了。”
　　“你爷爷已经不在了，你要学会照顾自己知道吗？”
　　“嗯。”
　　“你这个样子让人怎么放心？”
　　末了，他又叹道：“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迟老爹将你养得未免娇气了些。”
　　迟星默认，不再说话。

　　姜阳生工作很忙，他没呆多久就走了。
　　他将浪仔带走了，并让迟星晚上去他家睡，迟星没说不去。

　　迟星吃了两个鸡蛋一碗粥，又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
　　收拾东西时，他看到了方泽送他的钢笔，还有那本《孑岛日记》。

　　脱离了夜里诡异暧昧的梦境，白天的迟星清醒了许多。
　　他决定将工作与生活划分清楚。
　　这连续两天的梦未免太过夸张，迟星甚至觉得有点病态。
　　不应该这样子。
　　以后，除了上岛的日子，他不要再想起方泽。
　　迟星用一个盒子将钢笔和日记本封存起来，放到了行李箱的最底下。

　　当行李箱快要塞满时，迟星又突然将所有东西扒拉开，将那个盒子翻了出来。
　　他看着那支笔和本子，发了会呆。
　　随后，他给钢笔上了墨，用那支昂贵得与他的经济水平完全不相称的笔，在日记本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两个字。
　　“再见。”

　　下午整理爷爷的遗物时，迟星发现了些奇怪的东西。
　　爷爷床底的暗窖里藏着他生前最宝贝的工具箱，箱子里有一个用粗麻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的漆盒，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
　　迟星将那个盒子捧出来。
　　盒子很小，却非常精致，盒上的刻锦纤细精美，雕着祥云、宫殿、人物，仙气飘飘，看起来像个神话故事。
　　盒子的锁头很奇怪，迟星没有钥匙，打不开它。
　　布包里还有一块铜制的腰牌，上面刻着两个字：迟修。
　　很少有人知道，迟老爹真正的名字，叫做迟修。
　　迟星知道爷爷不是一个普通的庄稼汉，但爷爷从来不提他的过去，迟星也没敢问。

　　这座屋子已经非常旧了，迟星担心一场暴风雨就能将它压塌。
　　为了保险起见，迟星决定将漆盒和铜牌随身带走。
　　因此，布包也被塞进了行李箱中。

　　快要天黑时，迟星又去拜了拜爷爷。
　　迟星跪在坟头，磕了几个响头。
　　夕阳从厚厚的云层中透射出来，石南村沉在暮霭中，像他身后渐渐推远的镜头。

　　回到家时，迟星站在院门口没有马上进去。
　　他察觉家里有不速之客。
　　院门口的锁头没有移动，但院子里有陌生人的脚印，且他房间的窗帘放下来了。
　　而他几乎从来不放窗帘。
　　迟星想到了穆尘的话：你被人盯上了。

　　迟星警觉起来。
　　他拿起门口的一根棍子，踮起脚，轻手轻脚进了院子。
　　他猫着身子，偷偷挨到窗户底下，从窗帘的缝隙里往屋子里瞅。

　　这一看，吓一跳！
　　屋子里有一个异常庞大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粗暴地翻着他家里的东西。

　　迟星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抖了下，赶紧滑开手机接起来。
　　“快离开！”
　　是穆尘的声音。
　　迟星朝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穆尘的身影。
　　“离开，立刻！往村头跑，我的人会来接你，行李我帮你拿。”穆尘说完就挂断了。

　　手机的震动声惊动到了房间里的人，他笨拙地朝窗户这边走来。
　　迟星来不及多想，拔腿就跑。
　　当他跑出院门的时候，他听见身后那震天的脚步声，地动山摇。
　　那个怪物跟上来了。
　　迟星没命地往村头跑。

　　暮色一点点侵占着村庄，迟家小院与其它邻居都隔着一定距离。
　　迟星远远看见少数几户人家亮起了灯。

　　忽听得“轰”的一声响，迟星惊恐回头。
　　迟家小院的房子塌了。
　　他看见一个黑色身影落在坍塌的废墟上，与那个庞然大物打成一团。
　　动静非常大，院子里腾起漫天灰烬。
　　他听见灰烬中那人朝他吼着：“快跑！”
　　下一秒，那个怪物将那人的脑袋一把拧了过去。

　　迟星双腿发软，他没有其它选择，只能继续没命地跑。
　　很快，他看见一辆车从对面驶来。
　　车子在他前面来了急转并刹车，带着疾风，停在他面前。
　　后车门被打开，里边的人朝他喊道：“上车！”
　　正是穆尘。

　　迟星被拖上了车之后，涔涔冒着汗，全身都在抖。
　　车内冷气开得很低，穆尘给他披上了一条薄毯。

　　“吓到了吧？”穆尘安抚道，“没事，秦启会解决的。”
　　“刚刚那个是秦启？”
　　“没错。”

　　车子开得很快，穆尘递给迟星一瓶热牛奶。
　　迟星抱着牛奶猛吸了一口。
　　忽然看到一辆白色小车与他们擦肩而过，朝他家的方向开去。
　　是姜阳生的车。
　　他不会是准备去接他的吧？他说过今晚让迟星去他家睡。
　　迟星忙掏出电话给他拨过去。

　　“姜村长！”迟星大声喊道，“别去！”
　　“什么？”电话另一头，姜阳生来了个急刹车。
　　“危险，别去！”迟星紧张说道。
　　姜阳生看着迟星家那边奇怪的尘雾，又回头去看刚才与自己擦身而过的汽车。
　　那车早已经没了踪影。
　　“我家的房子塌了，危险，别过去。”迟星顿了顿，尽量用正常的语气说道，“我先走了，放假再回来找你，请帮我照顾好浪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既没问房子怎么塌了，也没问他去哪，只问了一句：“没受伤吧？”
　　“没有，放心。”迟星说道。
　　“行，照顾好自己。”姜阳生说完，挂了电话。

　　迟星看着黑掉的屏幕，怅然若失。
　　“以后不必和他联系了，少爷会不高兴。”穆尘淡淡说道。

　　迟星忽然觉得，如果他当初没有签那份协议，没有上孑岛，或许，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他不会被那些奇怪的人盯上，也不必一直逃命，更不必害怕连累朋友，现在，甚至连爷爷唯一的小院也没能保住。
　　迟星有点难过，此刻又听穆尘这么说，不免有点抗拒。
　　他赌气说道：“这是我的私生活，少爷也没有权利管这些。”

　　“你听我说……”穆尘正想说什么，忽然“砰”的一声，有东西落在了车顶。
　　紧接着，副驾车门被打开，有个人像条泥鳅一样滑进了副驾。
　　那人扭头朝迟星打招呼，灰扑扑的脸上笑出一口大白牙：“嗨，小孩，又见面了。”
　　正是秦启。
　　“好家伙，好久没这么痛快打过一架了。”秦启有点兴奋。
　　“处理干净了没有？”穆尘问道。
　　“包你满意。”秦启笑道，他转过来看迟星，“咦，谁惹我们家小孩子生气了？”
　　穆尘朝他递着眼色。

　　迟星噙着眼泪，偏头看向窗外。
　　他熟悉的景色全被抛在了身后，他彻底与过去的十八年告别了。
　　他坐在一辆陌生的车上，与一群才认识了几天的人一起，并且不知道他们会将他带去哪里。

　　一车人都不再说话。
　　车子在夜幕下狂奔。

　　突然，秦启的手环发出了“滴滴”声，蓝色的光在夜里幽静而神秘。
　　秦启按下那声音，侧头看向迟星。
　　“少爷出岛了。”
　　穆尘惊道：“什么！”

作者有话说

　　亲自来哄老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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