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大人的小白花》宁柔行

6、第 6 章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

　　银凌又开始哀嚎，我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就要爆炸了一般，忍不住吼了一句：“闭嘴！”

　　铁大人停下脚步，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你怎么了？”

　　我不自然地抬起头，吞吞吐吐道：“我……我受到了干扰。”

　　“干扰？”他挑眉，一副十分见怪的样子。

　　“啊哈哈，是啊。”我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总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

　　铁大人挠了挠头，应道：“这样啊……那或许是刚才消失的灵体吧，我没有感知灵体的能力，想来刚才那个灵体，应该是那家伙抓来的吧。”

　　那家伙……指的就是他体内的另一个灵魂么？

　　所以，他其实不知道那个就是我。

　　“你这几天，都经历了些什么？”我试探地问。

　　“别提了，昨天又被冥龙感应到了，差点被一爪拍死。”铁大人说到一半，忽然提高了声音，“还遇到了一只小鱼鹰精，怪可爱的，没有自己偷跑，还想来救我。还说要追随我呢！”

　　看他这骄傲的样子，似乎还是对我的印象挺好。所以，白天我遇见的那个自称自己是神明的铁大人，就根本不是他吧。

　　“不过，得赶在冥龙下一次苏醒前到达极北之地，不然就不好办了。”

　　他被冥龙追杀，却还要救冥龙？联想到他之前被追杀时，和冥龙的对话，我隐约觉得，这个铁大人，并非一个简单的人物。

　　“前面是森林！”我兴奋地指着前面。

　　铁大人爽朗一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十分孩子气。明明那张脸，安静下来的样子是个美男子，但一说话，一笑起来，又完全充满活力。

　　“你真是太久没出来了。”他感慨道。

　　银凌为了让灵体融合这一具身体，在那个结界里待了九年。我就这样贸然出来，是不是有些不太友好？

　　不对不对，明明是他们先想把我拿去做那个什么血玉。

　　我重新坚定了想法，不能放过这两个人！

　　跟在铁大人身侧又陆续走了一段时间，终于在天亮之际，我们到了森林和沙漠交界的边缘地带。

　　回头望去，完全看不见任何行人的踪迹，就连我们来时踩下的脚印，也被黄沙所覆盖。

　　“银凌，你怎么样？”铁大人对我伸出手，我们两人爬过了拦截在前方的一根巨大枯木，终于进入了没有风沙的森林里。

　　“没事。”

　　我边回答，边伸展了一下腰肢。到了一处低洼的积水旁，我蹲下身子洗去脸沾着上的黄沙。

　　清澈的水面倒映出一张俊秀的脸，我将原本束着的长发放下，发现自己好像一个女装大佬。

　　“真是个好皮囊。”我摸着这张脸，由衷赞叹。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做出来的。”银凌略带得意的声音从心中发出。

　　他怎么又出来了？我正要着要怎么将他压下去，没想到他竟是能感知到一般，急切道：“哎，你别激动，我不吵你。”

　　“咱们和平共处行吗？”他妥协道。

　　“怎么共处？”我问。

　　“我帮你在人界找个你满意的躯体，你放过我。”

　　听上去倒是不错，可是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现成的躯体了。

　　“不要。”我拒绝道。

　　“你这......”银凌刹住话，转而耐心劝说道：“我这个躯体，是用灵木雕刻的，要养十年才能有知觉，百年才能有心脉。况且，这是一个男性的身躯，你用着也诸多不便不是？”

　　这倒是真的......比如我现在想洗澡，但让我欣赏男性的躯体，还是有点小害羞。

　　但内心还是想气一气他，便又是一句：“我就不。”

　　“你这死丫头，你给我听好了不许乱动我的身体知道吗？！否则等我抢回来了，我绝对绕不了你！”

　　“嚯。口气倒是不小。”我拍拍手，站起身。

　　“喂，银凌！东西烤好了！”远处铁大人在叫喊。我闭上眼睛，默念：闭嘴。银凌的声音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地上，铁大人架了一堆火，还烤了两串蘑菇，走近了闻着还挺香。他将其中一串分给我后，开始大快朵颐。

　　“看什么看，快吃啊。”

　　“喔。”

　　我伸手拆下一只蘑菇，拍去上面烤焦了的灰，然后才放进嘴里。铁大人看到我这样的吃法，却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索性半转身子，靠在了树干上。

　　等我吃完时，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我解下身上的披风，替他盖好，自己却盘腿守在一旁。

　　银凌是声音适时响起：“明明是自己想跟着他。”

　　我正要回应，铁大人却突然朝我这边倒了下来，他缩了一下身子，头枕在了我的腿上，似乎是找到了舒服的姿势，原先戒备地环抱自我的姿态，终于松懈了下来。

　　好熟悉的睡姿，像极了我睡着的样子。

　　他应该，也经历过许多磨难吧。

　　“死丫头，你究竟是什么来历？我在你身上竟然感应不到任何怨念的气息，像你这样强大却纯净的灵体，我还是第一次见。”

　　看来银凌还在试图努力抢回自己的身体，可惜，应该是被我压下去了。

　　不过他的问题，我却也没有办法回答。

　　“你不是看出来了么？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无奈地应了一句。

　　“我当然知道。”银凌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道：“只是，我忽然对你的身份，有了些许好奇。”

　　无聊。我能有什么身份？不过就是一个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人。

　　“银凌，你知道，除了这个世界之外的其他地方么？”

　　还是抱有几分希望，看看能不能从他这里得出点回去的方式。

　　“知道。”

　　我瞬间睁大了眼睛，急切道：“快告诉我！”

　　“千年前，神界曾经发生过一场动荡，当时有一位神明被放逐到了神弃之地，这位神明后来和一只冥龙产生了感情，两人集结了人界和一些妖物，似乎是在谋划着一件很大的事情，但最后，神界只派了一位人界最强的鬼术士去对抗。”

　　“那次大战，妖物死伤无数，冥龙被封印，神明和鬼术士双双死亡，但令人费解的是，在神弃之地，却没有两个人的尸体。即便是用最强的灵术来窥测他们的灵体，也根本找不到，两个人就好像是从这个世界，忽然间消失了一样。”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但这个故事，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会是想说，我就是那个神明吧！

　　银凌长长叹息了一声，接着道：“那个死去的鬼术士，是我的小师弟。而铁刃的身上，流淌着冥龙和神明的血脉。这恰恰说明了，很有可能，我的小师弟和那个神明，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要想解开这个结，还得恢复铁刃的记忆。”

　　“他的记忆？”

　　“对。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对于自己到神弃之地以前的记忆，完全不记得。或许他丢失的那部分记忆，就是找到小师弟的关键。”

　　“那又关冥龙什么事？”我犯迷糊了，只觉得关系变得好混乱。

　　“冥龙一族如果是和外族通婚，在生下来时，身体会携带一颗龙珠，伴随着自己的长大，龙珠会孕育出一只冥龙，只有斩杀了那只冥龙，才能够继承冥龙一族的灵力。”

　　听上去，似乎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铁大人他，没有斩杀那只冥龙。”

　　“这个家伙，总是这样胡闹。那是冥龙的宿命，他却起了慈悲之心，逼我把冥龙的灵体强行从躯体内剥离了出来，又重新放进他的身体里，这样可以减慢冥龙意识消散的时间。”

　　银凌越发愤怒起来：“可是，这种龙珠孕育出来的冥龙，随着时间的增长，一旦过了某个临界点，最后只会变成一个吞噬灵体的怪物而已。”

　　我听完后，不禁感慨道：“那只冥龙，大概也是想趁着自己还有意识的时候，完成自己的使命，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吧。”

　　“正是如此。”

　　银凌难得和我说到了一起。我们两人之间，似乎缓和下来了一些。

　　铁大人这么护着这只冥龙，是否是因为，那是他离开自己的母亲，唯一带着的东西？或许，他潜意识里，是把那只冥龙当成了自己的亲兄弟。

　　“你一直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吵死了。”铁大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我一低头，便撞见他眯着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看。

　　但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身子转了个方向，将脸朝着我，又闭上眼睛睡了去。

　　我原本吓得伸手停在半空中，他这一睡，我整个人才又松了下来。

　　银凌好心提醒道：“算了，你还是别跟我说话了。等到了城镇里，找个人先附身一下吧，否则被某些修炼的有心之人盯上了，你就不是被抓去做血玉那么简单了。”

　　看来，他也不是那么坏。

　　他后悔道：“早知道你这么厉害，我就直接把你供奉起来了，哪儿还敢拿你做什么血玉。”

　　这个马屁精，我要真是这么强，那干嘛还要怕别人。

　　不过，他的话中之意，应当是“财不外露”的另一种理解。

　　我姑且还是，先放过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