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都成真了》逍遥XY

91、相见

　　今天是除夕，苏小白家的晚饭还是比平日里要丰盛不少，但也就丰盛一点，因为大菜还是要等着明后几天家里来客了再做。

　　火锅咕噜咕噜地冒着泡，苏大智一个丸子一个丸子地往碗里夹，眼睛依旧是目不转睛地瞅着桌子上平放的手机屏幕，直播间的主播各种叽里呱啦的嘈杂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苏小白默默地扒拉着饭啃着鸡翅膀，她妈一边吃一边絮絮叨叨地讲着跟邻居工友们间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她爸则是永远一杯白酒在侧，吃两口小菜就就一口酒。

　　苏小白一边默默扒着饭，一边心里咚咚地一下一下打着鼓，积压了许久的那个念头就像是水开了之后的泡泡，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终于，在食不知味地扒完碗里的饭，啃光五个鸡翅膀确定自己今天晚上不会饿得睡不着后，她把碗一放，清脆的“哐当”一声，她看着她爸她妈她的一家人，心一横，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掩藏已久的那个念头：“我要考研。”

　　她爸她妈顿时都看向她，只有苏大智两耳不闻其他事地依旧在夹丸子看手机。

　　“考什么研？”她妈当即就眉头一皱，一边夹了块鱼肉一边不悦地看着她，“现在都还有两年，你要读到老啊？”她爸没说话，喝了好几口白酒已微微有点上脸，但看着她的眼神却是更令苏小白胆怯心颤。

　　但她今天必须把这事说出来。

　　“我已经想好了，就考我们本校孟启教授的研究生，他很厉害的，就是有名到全国人民都会冲着他来看病的教授，我们专业本来就很难，学的东西又多又杂又累，本科毕业根本就没有办法找到好工作，就连咱们县医院里的医生现在都要硕士，所以，我还是想读研，而且主要是，我觉得我保研的几率还挺大的，但不管保不保得上，我都想去试一试。”

　　苏小白把心里话说出来后顿时就觉得压在胸口的那块大石头蓦然一空，她终于说出来了！

　　其实苏小白已经把她想要考研的动机说得非常清楚了，但奈何余花和苏发两个在工厂干活的，压根就不能理解自家女儿刚刚说的那一切。

　　“怎么就本科毕业不能找到好工作了？那人家明仔、成仔还只初中毕业现在不一样赚大钱？还有那敏妹子、丽妹子，还大学都没读只读了一个高中和专科就出来工作了吗？怎么就你越读越久，越读还越难找工作呢？”

　　她妈余花完全不理解自己这个女儿的想法，放着大好的年轻时光不出去做事找个有钱老公快点结婚，天天就只想着坐在学校里啃书本，那还能啃一辈子书本不成？

　　苏小白尽力解释：“妈，你怎么能这么比呢？他们是干什么的我又是学什么的？你不要操心赚钱的事，医生这个职业就是越老越吃香，只要我读研读博出来了，我以后工资肯定不会低，而且是一定会越来越高的，你不要那么目光短浅。”

　　她也知道她爸妈不肯她再继续读下去的症结在哪里，所以也只得拼命地给他们打包票，而且事实本来也是如此，学医时间长所以相应的淘汰率低，甚至还有退休返聘，可惜她爸妈一直就恨不得她越早挣钱越好。

　　“我不晓得以后，我就只知道，你今年已经二十一了，等到你毕业的时候都二十三了，你还读两三年，直接就过二十五了，这马上又要嫁人生小孩了，你还工作什么家里哪里还等得到你的钱？”

　　苏小白辩解：“我为什么那个时候就得嫁人生小孩呢？只要等我毕业了我一样可以工作挣钱啊，而且那个时候起点也不一样了，我说了现在本科学历不够我没有办法去医院……”

　　“读什么读！”苏小白话还没说完，她爸就把酒杯摔得重重一响，猛地将苏小白吓得心头狠狠一跳，就连她弟都抬头看了过来。

　　苏小白僵在那里，她爸还在那儿发怒：“都读了这么多年了还要读！不就是犯懒不想出来工作吗？都去读书谁来养这个家？你弟这儿学费一年一万还要读三年就是三万，后面还要给他攒钱在城里买房买车娶媳妇，你一直读下去谁来给他买？靠我们这两个七老八十的吗？”

　　苏小白眼泪在眼里打转，鼓起勇气道：“为……为什么要我给他买，他自己不可以买吗？”

　　“啪”的一巴掌直接扇到苏小白脸上，无比响亮的耳光声，就连对面吃年夜饭的邻居都听到了。

　　头次被顶了嘴的她爸气得脸红脖子粗，粗大的手指头直接指着她，同时手掌拍在桌子上砰砰作响：“这是你这个做姐姐的能说出来的话吗？不要你给他买我们养你这么大做什么？光在家里吃闲饭给别人家送媳妇的吗？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一点都不知道知恩图报感激父母，是不是在外面大城市里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久了，就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她爸一边指着她脑袋大声叱骂她，一边将桌子敲得砰砰响，苏小白再没有说话了，她知道，说了也是白说，而且只会被打得更狠。

　　鲜红的巴掌印浮在她脸上，已经肿了起来，她一声不吭，只是咬紧牙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掉，她妈赶忙在那儿劝和：“哎呀，好了好了，大过年的打人像什么话？喝了点酒就忘形，真是叫外边的人听了看笑话！”

　　“还有你喔，苏小白，你也为家里想一想，你弟都这么大了，明年就满二十了，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不管他呢？他不靠你靠谁啊？谁家儿子娶媳妇姐姐妹妹不得帮衬下啊，现在彩礼和房价多贵啊，怎么越大还越不晓事呢？”

　　“我已经问过了，咱们镇里那个卫生院就很缺人啊，你这样的他们就要啊，工资不低呢，以后还有退休金呢！早说了让你当时选当老师，现在都出来工作了，非得学医，没想到竟然要读这么久，真是不划算……”

　　苏小白顶着她妈各种刺心窝的絮叨和她爸阴沉到底的脸色，咬紧下唇，两行眼泪直接从脸颊上流了下来。

　　一顿年夜饭，离乱开场，离乱结束。

　　苏小白坐在窗户边上，听着外边的炮竹声响，看着夜空中升起的道道烟花，盛大而绚烂，显得此时一个人默默哭泣的她愈加渺小孤零。

　　怎么办啊，她要怎么办才好啊……
　　小白，小白啊……

　　但无论怎么呼唤，都没有半点回应，就像是困在这种生活里的她，怎么都没有办法打破外面的那层樊笼。

　　新旧交替的一夜，苏小白坐在黑暗中，看了一整晚的烟花，直到天色亮起，曦光乍现，新年第一缕光出现的时候，苏小白走出了家门。

　　冬天很冷，冬天的清晨更冷，苏小白脚底还踩着拖鞋，她漫无边际地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色大亮，家家户户紧闭大大门开始开启，依稀传出里头人家起床洗漱和准备年果子的声音。

　　大年初一，新年的第一天，大家都要不就窝在家里烤火取暖等亲朋好友上门拜年，要不就自己偕同自家家眷去到别人家去拜年，四处都是张灯结彩炮竹声声。

　　苏小白看着道路两旁的关门的商铺和马路上都明显是去访亲的车辆，脑子懵懵地想，原来她竟然走了这么远，走到县城里来了吗？

　　县城中央有条江河穿过，苏小白站在大桥上，看着下边滚滚的江水。

　　这时候天虽然已经亮了，但还是蒙蒙的一层青色，江面上的冷风一股又一股地向她迎面刮来，穿过她感觉不到温度的身体和早已麻木的脚底。

　　好像，曾经也是这么一个早上，这么一个地方，下面是奔涌的江水，上面冰冷彻骨的寒风不断向她袭来，她也是这么心如死灰地站在了这里。

　　上一次，那个人恰好路过，给了她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和目标，那这一次呢，她该去哪里寻找希望和方向呢？

　　人生漫漫，她好像一直都活得很辛苦，甚至注定了以后、未来、永远都会陷入这种辛苦的境地而难以自拔。

　　苏小白站在江岸边，握紧拳头，脸色来回变幻地看着下面浑浊冰冷的江水。

　　“不是吧，几日不见，小姐，你干咩呢？”在苏小白终于有所动作微微向前移动半个步伐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啊啊啊地尖叫出了声。

　　苏小白顿时收回了脚，她抓紧栏杆，裹在大棉袄的娇小身子不停微颤着，连手指都在不停颤抖，带着体温的眼泪也是一滴滴地往下掉。

　　苏小白伏在栏杆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个王八蛋，死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被销毁了……”

　　就跟她一样，像是一生下来就被定义为残缺不全的附属品，没有实现应有的价值就被否定掉了一切存在的意义。

　　“哎呀呀，怎么会呢，我可是大名鼎鼎的白日梦想家系统诶！哪里那么容易被销毁的？嚯，你想我了呀？也是，我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十全好系统当然会被人惦记，啧啧，不过也就几天没见，你也没必要想我想得想不开吧？”

　　系统小白贱嗖嗖的声音一响起，苏小白就放下了大半个心，她一擦眼泪，背过去躲避迎面吹来的寒风，抽气道：“你少自作多情，谁惦记你了，我是怕你死了都没人知道，你们这样的……系统，肯定死了都没块墓地……”

　　系统小白：“……那肯定是没有的。”

　　一堆数据，进入系统焚化炉里一键火化，要啥墓地？

　　“不过，我确实是来跟你说再见的。”系统小白这话一出，顿时就叫苏小白整个人冻在那里：“为，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