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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四十三章 两辈子一个坑 ...


  •   金光瑶带着蓝曦臣回自己的小院,他们走了这些天,陈设倒没什么变化,只地上积了薄薄一层灰土。
      金光瑶一面扫地,一面跟蓝曦臣热火朝天地商量宣传防治的事,蓝曦臣坐在桌前,翻出笔墨纸张,讨论一条,便记下来一条。
      正说着,听见外头有嘈杂的吆喝。
      金光瑶贴着门缝往外看了一下,就知道,哪儿那么容易给他们太平。
      外头是一堆八九岁的孩子,个个堵在他们门口,用童谣的方式大声嚷嚷:“冒牌货,厚脸皮,冒牌货,不害臊!”

      不用说,一群孩子懂什么,肯定是收了姚家的好处才来的,你跟他计较吧,人家说你欺负孩子,你不跟他计较吧,熊孩子战斗力却又是最惊人的,喊了一会儿,把左邻右舍都吵起来看热闹了。
      他回头看看蓝曦臣,这世道上哪说理去,明明一个真货,活活变成了赝品。
      蓝曦臣尽量表现得自然,可谁也不是聋子,金光瑶能感到他表情里那种僵硬。
      金光瑶深叹口气,想想上辈子,蓝曦臣一生如清白月光,何时受过这种市井泼妇式下三滥羞辱。连自己想来,都觉得有几分心疼。

      想到这里,他坐到蓝曦臣身边去,低声问:“二哥可还受得住?”
      蓝曦臣抬头看他一眼,自从尸疫事件后,金光瑶常在私人相处时这样叫他,他开始还想过纠正说我并非你邻居家哥哥,可后来,也就顺耳默认了。
      他又低下眉,沉默片刻,道:“我在想,如果阿瑶在我的位置,是不是受得住。”
      金光瑶笑起来:“我说真的,二哥,比这难堪一百倍的情形,我都受过。”
      蓝曦臣猛抬头,盯着他的眼睛,也许他想问什么,但是转念,没人愿意回首难堪的时光,于是只是整整衣物,又转回去,淡声道:“既然阿瑶受得住,我也受得住。”
      这下轮到金光瑶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蓝曦臣这样说。

      蓝曦臣突然站起来,金光瑶意识到他是去拿那副锦瑟的。
      他这房间本来小,此时放了两人行李,过道非常拥挤,以至于蓝曦臣过去拿东西时,金光瑶放下扫把,两手贴墙,用力吸气,蓝曦臣才道了声“抱歉”,跟他面对面,挤蹭过去,隔着单衣,甚至能感到他肌体的压迫。
      不知怎的,金光瑶脸腾地红了,心脏突突直跳,暗暗吐槽:这地方原来明明也住过,那时怎的不觉得这样狭窄。
      好在,蓝曦臣并未发现他的异样,把锦瑟拿下来,展在桌上,轻轻弹奏起来。
      第一个音符,金光瑶就感到,这逼仄陋室,似乎突然宽阔,心里似乎平静下来。
      是清心音。蓝曦臣不记得清心音这名字,可并没忘记曲谱。他在用他的琴音,与外界抗衡。
      金光瑶坐在他身边,静静地听,他知道就像叫骂嘲讽会传进房间里来,那琴声也一样会传到外面去。
      慢慢的,外头嘲骂的声音小了,音乐似乎是人类最原始的感召,阿松那么一点都会随着音乐扭动,别提外面这些孩子八九岁了,空灵平静的曲调渐渐碾压了他们,他们觉得自己的嘲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自己觉得无趣了,渐渐的多数散开跑走。
      唯独,有那么一两个大一点的,不知是真的缺钱,还是天性暴躁,不为所动,依然扯着嗓子谩骂。
      金光瑶从门缝看出去,摇了摇头: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孺子不可教也。
      于是,他笑着走回来,道:“上次二哥教我,我好像也会一点了。”
      蓝曦臣目有喜色:“真的?你要弹弹看吗?”
      金光瑶也不客气,“嗯”了一声,坐在瑟前。
      他奏了一曲,蓝曦臣面带微笑:“阿瑶真是天资聪颖,才学琴居然就能有如此造诣,弹的极好。”
      不过他说着话的时候,两只手指撑着太阳穴,看似有点头晕。
      金光瑶看了下自己的双手,这是最近灵力恢复的有点多,没控制好吗?
      然后蓝曦臣突然发现外头一点声音也没有了,他起身去看,回头向金光瑶欣喜道:“阿瑶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把最后那一两个也感化走了。”
      金光瑶笑眯眯地道:“二哥过奖啦。”
      他心里没说出的是:嗯,以后清心音感化不走的,还是得用乱魄抄感化一下……

      -
      他俩在一起时,时间总觉得过得快,折腾一阵,也到了晚上,金光瑶把床铺了,让蓝曦臣住到里边去,自己吹了灯,便也躺下。
      迷迷糊糊间,却只觉得蓝曦臣今天不知怎么,一会要去拿这样,一会要去拿那样,每回都跟白天那次似的,从他身上蹭着爬过去。弄得他心里阵阵发紧
      先前也是跟蓝曦臣合住过的,但那时心境,自与现在不同。
      金光瑶忍了几次,终是在蓝曦臣再次跨过他时,开了口道:“要不然我去里头睡?”
      蓝曦臣也不搭腔,两眼幽幽地看着他,索性定格在两手撑着床沿,伏在他身上的姿势。
      然后金光瑶就看见,他舌头向外,好像蛇吐信子那般猛一伸缩。
      这是变蛇了吗?金光瑶一惊,不记得今天是新月啊?
      想着,身上人已经缠上来,将蛇信送入他口中。
      金光瑶惊慌挣扎了两下,不知何时,发现自己和对方竟都是赤身,对方像条蟒蛇一样绞着自己,有一种极致的猎食感,肌肤贴合之处,无处不火热,缠绕到窒息,却有一种蚀骨的熨帖。
      他被亲得久了,有些晕头转向,心想,横竖蓝曦臣醒来是不知道的,竟克制不住,迎合起来。
      开始还只是回应他的吻,后来却自是一发不可收拾,火热地绞缠回去,莹白的身子被抱在怀里,披头散发,随波逐流。只颠簸得雨疏风骤,不知今夕何夕。

      突然之间,蓝曦臣却睁了眼,看着他的脸,唤了一声:“阿瑶。”
      金光瑶惊得不知所措,忽地坐起了身。
      ……
      然后他发现,蓝曦臣在一边,安安静静,甚至可说宝相庄严地躺着。
      面上潮红还未退去,金光瑶却感到如浸冰水,呜咽一声,躺下来用被子蒙住了头。
      别看表面上,他对“性”这件事一副了解甚多,满不在意的样子,却是掩饰内心深处的脆弱与压抑。生于勾栏,有那样一个父亲,以及与秦愫的阴差阳错,前世他人生的几大痛苦耻辱,无不与其有关。这导致他心中有一深刻阴影,觉得那件事,仿佛与肮脏泥沼画上等号。否则,他也不会多年自持,甚至到被人传说有隐疾的程度。
      前世里,他心知自己对蓝曦臣的感情超越朋友分际。可他亦清楚知道,那不过是单相思而已,二哥从来清心雅正,在他面前,连句亵词都没说过。而且凡是正常男子,哪里会对另一个已经娶妻生子的男人有什么想法呢。更不用提世人毁誉,口舌如刀,所以终其一生,他都自惭形秽,从不敢言。
      因此,这一世,他开始时对蓝曦臣抗拒不已,四处找茬。即便后来尸疫事件中大为感动,冰雪消融,但他仍可自欺欺人,朋友兄弟,亦有感情,有何不可。
      然而如今,绮梦一场,戳穿自欺,无所遁形……
      他知道蓝曦臣待他不错,最重时,甚至说过“死伴知音”这样的话,可是,知音是什么?高山流水,风雅高洁,要是被他知道,躺在身边的人一直对他有那种亵渎遐想,还不知他要怎样看待自己。说不定会被吓到,说不定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到时连现在这点情分都没了……

      金光瑶又想,上辈子也就罢了,这辈子,蓝曦臣有什么?家世没有,记忆丢失,连灵力都折了大半,几乎是个乞丐一样的出场,凭什么还能把他框住?
      他不是硬气吗?不是觉得上辈子喜欢的,也就是蓝曦臣那些条件吗?不是觉得自己不会再重蹈覆辙吗?
      说到底,他竟还没有勾栏那些姐儿理智,公子成了叫花子回来,还能往屋里迎的。

      两辈子踩在同一个坑里,他深恨自己没出息,身下还因方才的梦境肿胀得不好受,他也怄气似的不去管,觉得自己活该捱苦,由它自行消解,整个人蜷起如虾,背转过身,只想在这狭窄空间里离蓝曦臣尽量远点,蒙住被子,瑟缩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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