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贾保命日常（三国）》丹青笔墨

9、9

　　“老爷，不是着人快马加鞭寄信回去了吗？为什么我们还要回去？”一长相忠厚，背负大刀的汉子问道。
　　“大兄不会听我的。”身穿紫檀色衣服的男子回道，停下马，“离武威还有一日日程，不必赶了，找个地方歇息吧。”
　　“好的，老爷。”

　　这两人正是从并州回来的贾诩和贾石，且说贾诩自知道蔡邕给家里酿的酒题字后，便知道要遭，当日就写了封信快马加鞭送回武威，而他自己也向上司告假，收拾收拾就启程回武威了。
　　贾诩回来并没有事先通知，所以等到了武威，没有人来迎，贾诩不在意，这本是他有意为之，他也没有归家，而是带着贾石径直去了家中酒肆。

　　醉香日日客满，贾诩来的时辰已经晚了，根本找不到位置。
　　但这种盛况才更让贾诩皱眉——太惹眼了。

　　“这位兄台，也不用如此，就算没有余座，还可以去小窗口买，就在那。”站在贾诩旁边的一个汉子以为贾诩皱眉是因为买不到酒，给他指了条明路——在酒肆侧门的小窗口。这是酒肆特地开的窗口，就是为来迟了买不到酒或者没空在酒肆喝酒的人准备的。
　　书信不便，贾诩也就从贾彩的只字片语中知道家中酒卖的好，酒馆具体怎么经营的他是不知道的，如今听人介绍便明白这侧门的好处，虽忧心家中怀璧其罪，也客观评价道：“既不打扰客内经营又赚得钵满盆盈，主事者经营有道。”

　　“可不是嘛，毕竟来的人太多，总没有位置也不好，店家是有成算的，才能想出这么个好法子。”和贾诩搭话的汉子经常来这里喝酒，很了解酒肆的情况，赞同道，他见贾石背上还背着行李，便问，“兄台看着面生，是从外地慕名来的，还是远游归家？”
　　“游学归家。”贾诩回道，“在外听说家乡酒楼名声，才特来看看，这酒肆二楼似乎与众不同？”

　　“兄台好眼力，二楼是专给有钱人设的，兄台要家资丰厚，可以去问问。大堂满员了，二楼就不定了。”
　　“那我便去问问吧，我在外地就听闻酒肆名声，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家乡，即便费些钱，也没什么，足下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和我一道去？和我介绍介绍这酒馆的事？”贾诩邀请道。

　　被邀请上楼的汉子瞬间精神了，这哥们够意思啊！他不过说两句就能蹭到好酒，这人（土豪）他一定要结交一二！身高马大的汉子哥俩好地拍拍贾诩肩膀：“兄台，你可找对人了，不是我吹，这酒馆的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从酒馆开业第一天起我就在这了，你想要知道什么，问我准没错！”

　　两人一起上了二楼，包了个房间对坐。
　　“这醉香的酒，共有三种：分别是烈白、青玉和花蕊。其中烈白最烈，青玉次之，花蕊属末。”案几后面的汉子兴致勃勃地介绍，“我看兄台你刚从外边回来，可尝尝烈白，此酒喝下去感觉烈火酌心，驱寒效果极佳；若是不喜烈酒，也可以试试青玉，青玉口感缠绵，回味悠长；至于花蕊，虽也不错，但我不推荐。”

　　“为何？我听说这三种酒都很好。”

　　“唉！花蕊也是不错的，不过……”给贾诩介绍三种酒的汉子忽然压低声音，“兄台，这花蕊吧，我悄悄和你说，它味道偏甜，适合女人喝；买得也多是妇孺，名声是好的，但我们爷们，你懂。”
　　大汉给了贾诩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
　　贾诩表示明白，道：“那便试试烈白吧，不知足下怎么称呼？”

　　“在下童渊，字雄付，兄台呢？”
　　“在下贾诩，字文和。”

　　“唉？你竟还是贾家人。”童渊惊讶，“怎来这买酒？听说当初开酒馆时，贾家众人都出了份子钱，没必要特地来酒馆……哦哦，对了，瞧我这脑子，兄台刚远游回家……可惜啊可惜！。”
　　童渊觉得贾诩错失了上万，很是同情地看着他。

　　贾诩：“……”
　　虽然自己没在老家，但这酒肆是大兄牵头开的，酒方是女儿发明的，自己的份例，第一不敢说，前三是妥妥的。
　　也就外人不了解内情，才会被误解。

　　贾诩不是事事要与人道明的性格，他忽略童渊的眼神，斟酒道： “现在能喝到也无妨，不提这些，听童兄口音，不像是凉州人？”
　　“对，我是翼州人，说来惭愧，某并没有什么功名在身，只靠些手脚功夫过活。”
　　“看童兄气质，并非池中之物。”贾诩虽然不是当世名将，但眼力妥妥的，童渊人高马大，脚步沉稳，气质如岳淋渊，比贾诩见过的许多猛将都强，定是个高手。
　　“哈哈，我看你也不是一般人。” 童渊虽是白衣，但作为西席在世家行走，他见过不少读书人，贾诩这挂的，童渊也觉不简单。

　　贾诩微微一笑，并不否认，只道：“你我萍水相逢，何问出身？今诩多谢童兄解惑。”
　　“哪里哪里，童某也谢贾兄慷慨。”

　　两人自是一番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贾诩交谈间把酒肆的情况摸清楚了，不过烈白不是寻常酒，贾诩错估自己的酒量，所以喝到后面，他也有点神智不清，勉强送走童渊后，在隔壁一家旅馆歇下，等第二天起来后还有点晕。

　　“这酒后劲也真大。”贾诩按了按额角。
　　“老爷可要再歇歇？”贾石问道。
　　“不了。”贾诩摇头，穿上外套，“我们回姑臧。”
　　“唉？老爷不找大爷了吗？”
　　“我原以为这酒馆是大兄经营的，但昨天情况看，不像他的作风。”若说了解贾彩，谁能比得上打小和他一起长大的贾诩？何况贾诩是聪明人，见端之末，见微知萌，即便这个结果不可思议，事实就是事实，贾诩道，“既不是他，还能是谁？这些年不在武威，倒是贾某孤陋寡闻了。”
　　贾石作为贾诩亲信，不是没脑子的，看贾诩虽然自贬但带着几分老父亲欣慰家有出色子孙的神色，心中一动： “老爷说的是……难不成是小娘子？”

　　贾诩颔首。

　　“不会吧？我记得小娘子今年也不过6岁？这也太厉害了吧？”该说是不愧是老爷的后代吗？贾石咂舌。
　　“什么情况回去就知道了，莫以年龄看人，走吧。”贾诩已经了解全部情况，未想女儿又给他惊喜，这让贾诩归家的心情再多几分。

　　贾白还不知道自己耶耶就要回来了，正在和贾玑一起帮大哥贾穆挑人。

　　且说贾穆今年十六，已经是个翩翩少年郎，这个年纪的少年，多多少少都已经结亲或者正要结亲，但因贾诩多年不在，贾穆别说结亲，定亲都还没有。眼见隔壁闺蜜张家姐姐的长子都有孙子了，安夫人觉得不能再这么一直拖下去了——再拖下去，好人家的女儿都要被选走了！

　　所以安夫人近月都在揣摩方圆百里内人家，几经挑选，最后选了三家女郎，一是钟家，一是林家，一是韩家。
　　其中钟家女是河内钟氏分支，年十二，自幼被家族族学教导，娴熟良德，知书达理，是当家贵妇的好人选。
　　林家女家世略差，乃凉州本地小官之后，家人简单，上仅一兄一姐，姐已出嫁，兄举孝廉，而她本人，年十一，闺评秀外慧中且擅琴，琴艺一道有将成大家之评。
　　至于韩家女，年十三，因韩家和贾家一样是行武出生，家传之故，韩家女性爽朗，知军事，若贾穆娶进来，说不定有共同语言。

　　安夫人觉得三女郎各有千秋，实在难以抉择，唤来家中儿女一起商量。

　　贾穆因为事关自己，很是羞涩，支支吾吾说不出几个字。
　　贾访喜武不喜文，拍脑子觉得韩家女好，被安夫人嫌弃地挥走了。
　　剩下贾玑贾白，虽年岁小，因为搞事多（成功开起酒肆），所以在安夫人眼里，反而靠得住，被授予重任。

　　贾玑和贾白并不想要这样的重任，贾玑是觉得找个人管自己闲的慌（比如他娘），他一点都不好奇婚嫁之事，甚至觉得这种事离自己越远越好；贾白则是觉得这是大哥自己的事，她插手不好。要是佳侣还好，要是怨侣她什么办？

　　不过阿娘说得也有道理，这可是长嫂，以后大家要一起相处的，不求娶个天仙回来，但求进门后能互相包容，互相支持。贾玑和贾白可以不管，但以后别叫屈——也是贾母考虑到女儿妖孽，若将来起了冲突，以贾玑贾白穿一条麻布的交情目测，贾玑是妥妥站女儿这边的，为免将来家宅不宁，还是先做好预防。

　　安夫人再三思虑，不仅问贾玑和贾白的意见，也和贾彩打过招呼。

　　“韩家女出生行武，家风和我们家估计差不多，规矩不会太严，我觉得交给大伯处理就好。”接到阿娘任务的贾白首先摘掉韩家女。
　　“同意，而且韩家离得远。”贾玑补充，“即便韩家女性独，也不成事。”
　　韩家女的优点突出，缺点也明显，性格爽朗的人少有算计，相处起来不会不愉快，但行武之家养大的女儿性格更为独立，换成长嫂的身份有概率变成独断专行，在弟弟妹妹面前说一不二。不过因为韩家离得远，即便韩家女真变成这样，对贾玑贾白问题也不大，最多就是远着些。所以总的问题不大。

　　“林家势弱，林家女又善琴，大哥若娶进来，必柔情以待之。”贾白挑出林氏女继续分析，“大哥性宽，有一报一，琴瑟和鸣没问题，但林家女对世家规矩是否了解？行事是否会过于小气？”
　　“世家规矩，愿学即可。闺评既是秀外慧中，行事不会落于下层。”贾玑回道，“需试一试。”
　　林家女的优点的是性情柔和，无论是她本身的性子还是家世所致，所以算嫁进来后，对贾穆肯定温柔以待，也不会（不敢）管贾玑和贾白。但酒肆红红火火，家中收益甚多，大头不在贾穆身上，林家女出身小家，若心性差点，很容易嫉妒幼弟幼妹，若因此给贾穆吹吹枕头风或者暗中搞事，就很麻烦，需要仔细考察。

　　“怎么试？”贾白问道。

　　这是个好问题。
　　闺阁女不比男子，在外行走有接触的机会，因礼教习俗，未嫁的女子见一见都要思量思量，不然毁人闺誉（被人父亲压着成亲了）怎么办？

　　“这事阿妹别问我。”贾玑连忙摇头，“男女有别，林家女都十一了。”
　　贾玑表示他最多在背后出主意，要他把自己搭上去，想都别想。

　　“林家女十一，你还没到七呢。”贾白看贾玑，“球球，你别想丢下我。”
　　贾白才不会被贾玑忽悠，谁不知道谁？贾玑哪里找不到办法，贾玑就是觉得没意思不想多费心。

　　“那你说怎么办？先说好，我不和林家女接触，六岁定亲的人家不是没有。”
　　贾玑觉得理由可充足了，万一搞不好他把自己陷进去了怎么办？他一点不想被绑定。贾玑不是胡说的，谁知道林家内里是人是鬼，他去林家走一遭，是人好说，要是遇见鬼了，哭都没地方哭。

　　“正面接触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行，太明显了。”贾白摇头，“得想个妥当的方法，林家女善琴，我们或许可从此入手？”
　　“林家势弱，却能传出闺阁美名。”贾玑思索，“可见不是没有想法的？”

　　……

　　贾白和贾玑对视一眼，明白了。
　　如果有个机会，可以让林家女名声更上一步，她想必不会拒绝，借此，贾白贾玑可以不着痕迹地接触林家女，以此来观察她的性情。

　　“正好你我所虑之事与酒肆相关，不如以此为由？” 贾白提议，“以花蕊为名，举办武威诗会？”
　　“行。”贾玑赞同，续而补充道，“既然要试，不如一起试了，听闻钟家女善书，不如一并邀请；另张家女、段家女乃凉州望族之女，可做东家人选。”

　　双胞胎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将计策商定，互相看了看，然后露出相似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