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患恋爱指南》弥日生花

4、第四章

　　“这次的事真的很感谢你。”
　　还是那间熟悉的病房，窗户开着条缝，属于初夏的尚且带着点凉意的风从窗帘下吹进室内，相貌不凡的男人靠坐在床上向着帮忙换药的护士笑着道谢：“这几天也麻烦你了。”
　　护士用棉签最后在伤口上擦了一下将覆盖在上面的纱布重新用胶带固定好，然后将这些医疗废物放到铁质的托盘里放好。
　　她摇了摇头：“常先生，我倒是没什么，秦医生才是真辛苦。”
　　这个陌生男人突然出现在诊所里已经是好几天之前的事了，李菲菲在自己的老板面前闹了个大笑话，到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有点惊魂未定的感觉，所幸一向脾气很好的老板似乎并没有什么准备追究她的意思，这会儿的她当然也已经弄清楚了这两个人的真实关系。
　　自家老板对这个看着就来历不凡的病人有没有什么想法李菲菲不清楚，但是这个病患对自家老板的心思简直可以说是写在脸上了。
　　他在这里待了还没有多久，诊所里的生活就被他搅得天翻地覆了。
　　按照李菲菲的经验，自家老板一般除了在医院工作的时间以外没事的时候一般都会待在这边的诊所里，就算偶尔医院那边有值班或者是紧急事件要赶去医院过夜，只要有了空闲他一般还是会回到诊所这边的，可是这几天来，除了前两天他还在诊所里露过面，后来的这几天干脆回都不回来了，李菲菲打电话问他自己下班之后怎么办，得到的回复也只有简单的一句“让他自己待着就行”。
　　这可还是诊所开业以来头一回呢。
　　李菲菲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笑意。
　　老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真的就放任这人一个人在诊所里待着，防备都不防备一下的，也不在乎会不会有财物失窃，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让他在这里住着，甚至连医药费都不准备要了。
　　李菲菲实在是搞不太懂。
　　要说老板讨厌他，可却又没真的把人赶出去，李菲菲不是没见过老板赶人，虽然平时一直都和和气气温温柔柔的一副好说话的好医生样子，但是能在这种地方开黑诊所的还开了好几年的医生，谁会相信他真的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白鼠？
　　可要说老板真的对他有兴趣？有兴趣怎么会躲着他好几天都不回诊所这边，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李菲菲觉得新奇，却又不敢多问什么，回想了一下几天前她按照老板的吩咐进来送药品时候看到的画面，她是真的怕老板哪天被这个病人弄得恼羞成怒迁怒到自己身上。
　　她被常命一句话引得想东想西想了一大圈，现实里的时间却没过几秒钟，事实上这些念头也只是在她的心头一闪而过，她又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赶出自己的脑海，重新对上病人耐心十足等待着回答的目光：“我想，如果您能换个方式的话老板可能会更开心一点？”
　　她给出了一个不算出格的建议。
　　毕竟无论怎么看，秦医生对于对方一有机会就抓着他的手表白的行为有任何享受的成分。
　　“这样吗？”病人相当虚心受教的郑重点头，这个看起来就相当不凡的男人对着李菲菲又一次道谢：“多谢，我会参考的。”
　　“不用谢，常先生。”
　　护士收走了托盘拿在手里：“您的身体恢复的很好，老板说您大概再有一两周左右就可以出院了。”
　　常命却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对于自己的病情并不如何上心，他似乎还沉浸在方才李菲菲说的话里，直到李菲菲拿着托盘准备出去的时候才像是不经意一样问了一句：“秦医生最近很忙吗？几天没见到他了。”
　　李菲菲不好解释，秦医生是她老板也是她恩人，可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常命也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他对于李菲菲没有什么其他想法，但是相处起来却给人和轻浮外表截然不同的尊重感。
　　和一开始刚见面的时候给人的极度不靠谱的玩世不恭感不同，他很尊重李菲菲，没有因为她是女人而另眼相看，事实上他对待李菲菲的态度实在合适极了，他英俊又幽默，看得出有不错的教养，和李菲菲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感却又时不时开一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对于平时的治疗也配合极了，李菲菲想只要是正常女性就很难不会对他产生好感。
　　更重要的是，李菲菲觉得他不会对秦医生做什么不好的事，于是她模模糊糊道：“嗯，可能是科室要加班吧。”
　　她没说实话，却也不全是假话，最近外科是在加班不假，但是秦医生是不是也在值班室加班就不好说了。
　　所幸常命似乎也只是这么随便一问，并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他只是道了声谢就没再追问，放任李菲菲离开，自己则是靠在床头摆弄手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假如李菲菲能看到常命的手机屏幕，那么她一定会知道刚刚自己的无心之言却也已经透露了不该透露的信息。
　　可是她不知道，因此她也就这么关上了病房的门。
　　而门里本来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床上养病的人却看着手机屏幕上弹出的界面露出了勾起了嘴角。
　　三院外科副主任医师，秦穆然。
　　他果然没看错。

　　秦穆然在医院吗？秦穆然当然在医院。
　　拜不请自来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常命所赐，现在他就是个有家不能回的可怜人，市中心的那栋房子他不想回去，倒不如在医院的值班室凑合几天——他就不信常命能一直赖在诊所不走，这人看着就不简单，显然不可能是没什么事的社会闲散分子。
　　而这几天的情况发展也恰恰证明了这一点，虽然没回诊所那边去，但是秦穆然并非对于那边的状况一无所知，诊所里的摄像头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常命也没有任何准备瞒着他的意思，事实上，秦穆然不止一次看到常命靠在床头上半闭着眼睛和人打电话的样子。
　　他显然是一个很忙，又很有些本事的人，看看最近诊所收到的这些快递就知道了。
　　这种人，最缺的就是时间，秦穆然不信自己耗不过对方。纵使有兴趣又如何？终究抵不过时间。
　　他相信再过个几天，十几天，几周，这个人肯定会因为种种原因离开诊所的。
　　坐在面前的病人被家属带着离开了，办公室的门被短暂的关上，秦穆然用力的闭了闭眼舒缓一下使用过久而有些疲劳的眼睛，他短暂的放空大脑，等待着下一位病人的造访。
　　“89号，89号，常命在吗？”
　　秦穆然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几乎可以说是从椅子上弹射起来的了，他挺直了自己的脊背死死的盯着自己熟悉的不能更熟悉的办公室大门。
　　门开了，门外的人并没有急着进来，但是秦穆然却已经听到了那个近日以来简直要沦为噩梦的低沉男声：“是我，好的，谢谢。”
　　门外的人拉动办公室的大门，医院年久失修的门轴发出吱呀声，出现在秦穆然面前的是一位高居最不想见到的人排行榜首位的来客。
　　常命，当然是常命。
　　秦穆然几乎是充满无奈的看着对方走过来坐在他面前的诊室椅子上，椅子为了照顾可能存在的儿童而设置的很矮，像常命这样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男人坐起来自然有些不太合适，这个人蜷缩着自己的两条长腿，手也老老实实的放在膝盖上乖得像个小学生，只是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是那一副秦穆然看着就头痛的玩世不恭。
　　他父母给他起的名字倒真的是贴切的很，常命，偿命，偿他的命，秦穆然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点什么，才沦落到今天这个怎么也躲不开对方的地步。
　　“又见面了，秦医生。”
　　秦穆然却完全摆不出那副用来应付病人照顾病人情绪的笑脸来，左右办公室的门关着，办公室里也没别人，他的脸色直接垮了下来变成一副冷淡脸：“你怎么在这？”
　　他竟然是半点也不愿意和这个人虚与委蛇，直截了当的很不秦穆然的直接问了出来。
　　常命却一点也不觉得生气，换做任何一个病人看到医生是这么一副态度恐怕都不会觉得有多么高兴，但是常命却只觉得有意思极了。
　　他向前靠了靠，把两条胳膊撑在了对方的办公桌上，然后把那张帅脸撑在了手背上。
　　他的表情竟然是有些无辜又可怜巴巴的，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这样长相偏向硬朗的英俊男人的脸上本来应该是相当怪异的，可是当真的出现在常命的脸上的时候，却又给了人一种奇怪的和谐感。
　　他叹了一口气，就像是被自己的情人无情抛弃之后无可奈何的恋人一样，“没办法啊，我的医生不想管我了，只好来找秦大医生了。”
　　他向着秦穆然眨眨眼，语气轻快又活泼，只是眼神却依旧是难以掩饰的锋利和势在必得的决心，“我真的很喜欢秦医生，所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