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魔王[血族]》金曦银尘

8、我带她走啦

　　那一夜……
　　我差点就成为一具被吸干了血的吸血鬼，虽然不知道吸血鬼的干尸是怎么样的，但在布拉德伯爵透出异样光彩的紫色瞳孔中，我看到了自己惊愕恐惧的模样。

　　而阻止我这样一个吸血鬼变成一具干尸的，却竟会是那个丑陋的怪物——安德拉！

　　我是第一次感觉到安德拉当在我身前的黑色翅膀是那样庞大，不比布拉德伯爵的气势逊色多少。
　　而那只是一瞬间的事，眨眼之间，连呼吸都还未接上，我们已经离开了伯爵的古堡。
　　是的，我们，我和安德拉。

　　安德拉的出现带给我的震惊，就如同见到明明是布拉德伯爵的外表，却完全不象是伯爵本人一样。他冲毁了整面墙，由外面直落在我身前，着地的时候，地板一阵震动。
　　他的影子一下子覆盖了我整个身体，在他的身前，我自己显得那样渺小。在他们两人之间，我更像是可以轻易踩遍的小蚂蚁。

　　他挡在我和伯爵之间，庞大的身躯完全封住了我的视线，我没有再看到伯爵见到安德拉那样声势浩大地冲破他古堡的墙壁的样子。在我眼前只有一个黑影晃过，那一秒间，尽管我有多么希望再看看伯爵的表情，但恐惧与一切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我不知所措，我想我的脑子正负荷着超过它极限的事情，一个吸血鬼的脑子。

　　“跟我走！”

　　只是一刹那，就是一刹那，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让我考虑下安德拉说的几个简简单单的字我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当狂风舞作，吹的头发几乎在抽自己的脸，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刺骨的寒冷却又另脑子镇定了许多，我发现自己正在几千米的高空，底下是一片黑暗。
　　闪电仿佛就在身旁一道道与我们擦肩而过，粉色的就好象是黑暗的裂缝。

　　不久前，我还留恋着伯爵温暖的环抱，怎么也没想到，时隔不久，这个怀抱竟变成了安德拉的！
　　他抱着我在高空飞翔，庞大的蝙蝠翼有节奏地煽动，发出巨大的拍打声。雨水顺着他的脸夹低落到我脸上，非常奇妙的感觉。

　　我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清楚安德拉的脸，同样也是一瞬间，发现“怪物”这个词灌在这样一个其实有着近似人类脸孔吸血鬼上是有点夸张了。

　　虽然没有伯爵那样英俊美丽的样貌，但终究与“丑陋”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距离的。至少在闪电时而明时而暗的光线中，我看着这张与自己只有几公分距离的脸，多少还是有点怪异的感觉，可这种怪异却是来自于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模样的……

　　“你要干什么？要去哪里？！”我有点着急起来，因为离伯爵古堡越来越远了。

　　“怎么，你不想离开古堡吗？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放开你。”安德拉却好象很轻松地开着玩笑，在大雨的喧哗中，他的声音依然显得格外响亮，“你好象很眷恋那里嘛，也许我该让你自己飞回去，只要你不怕变成一只干巴巴的吸血鬼。哈哈哈哈——”
　　他好象自愉自乐般地笑了起来。

　　“那也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载在你手里，不是一样会变成……”

　　“变成什么？”安德拉抢断我的话，“我要吸你的血早就吸了，你就这样回报我刚刚从布拉德手里救了你？”

　　“伯爵差点死在你手里！”
　　“他早就该死了！”安德拉突然恨得咬牙切齿的，声音更盖过了电闪雷鸣，好象在怒吼一般，传得很远很远，“没想到这样都杀不了他，混蛋！”

　　“为什么你要对付他？你们都是吸血鬼，为什么？伯爵并没有妨碍到你什么……”
　　“我还要问你为什么要帮着他说话，难道你已经忘了刚才差点变成他的食物了嘛！如果不是我，你在之前就已经变成一具难看的死尸了，现在更不知道会被哪只秃鹰啃得骨头都不剩！”

　　“我并不想变成吸血鬼！你也一样吸人血，这和他有什么分别！”
　　“……哼！”

　　安德拉突然在高空急速滑翔，迅速的下降让眼目一阵眩昏，等周围突然地变的异常安静，雷雨声好象远在千里之外似的，我的脑子方才平静下来，先稍稍睁开一只眼睛，看看这回又是怎么回事。
　　“啊！”这一看，不禁忍不住惊叫一声。

　　显然，刚才的滑翔是为了着陆。
　　而现在，我已身处在同样一间有着浓郁欧式风情的房间里，同样精心雕凿的墙壁，同样银制爬满锈痕的烛台，同样深沉棕褐的木椅、橱具，同样精致又灰暗的壁炉，闪烁着同样幽暗的火苗，而我坐的也是同样有着深红色帐幕的柔软的床，床单是灰土色的，被单也是棕红……所有的颜色都那样浓重，使得整个房间也就同样的冷暗阴森。

　　望着扑朔迷离的火光，我迷惑了：“我们……你又把我送回来了？”

　　“什么？”安德拉很惊讶似的，随即又轻松地笑了笑，“这里是我家，不是布拉德伯爵的古堡。”
　　“你的家？”
　　“是的，相对与那个古堡，这里只能算作庄园，不过，对这个年代的你们来说，已经很大了。”安德拉指手画脚的，好象很有兴致地向我讲解一些他所了解而又肯定我不了解的知识，“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这个时代开始崇尚起简单的生活，呵呵，你想象不到，在过去，我们贵族的生活是怎样的。”

　　“你们贵族？你们？……”安德拉的话很令人费解，“吸血鬼里的贵族？”

　　安德拉已经走到门口了，显然没有听到我的疑惑，他打开门，并回头笑了笑：“我去叫玛莎给你换件衣服，你先坐会吧，就呆在那，别乱走动，明白了吗？”

　　他那巨大的翅膀显然不可能让他顺利走出那扇狭小的房门，我正怀疑着他将要如何破门而出时，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庞大的黑色几乎在眨眼间消失不见，就好象那只是我的幻觉一样，不知道是刚才的一切是我把安德拉庞大的身影看成了错觉，还是如今才是幻觉。他顺利走出房门，和一个普通人类的动作一样，一步跨出去，并带上门。他的身形突然在消失了翅膀后变的渺小了，足够可以通过这样的门，我不禁愕然……

　　而当他捧着一叠厚实的衣服开门又走进来是，我的惊异达到了顶点！

　　“玛莎也许去了花房。我不知道你适不适合穿这样的衣服，不过，看起来应该比你现在身上的要好。”

　　当发现原本印象中丑陋的怪物以一个正常人的姿态和模样慢慢走过来，越来越靠近，越来越可以清楚地看到除去稍显苍白的肤色以外,一张完全可以算得上是正常人的脸，灰褐的短发，尖长的脸，高挺的鼻梁，褐色的眼睛……这种震惊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我根本无法接受，一个吸血鬼怪物忽然间可以变成一个正常人，可这有确确实实出现在我眼前，不是幻觉，完全不是幻觉！

　　“你……是……安德拉？”

　　安德拉闭上眼，好象犹豫了一下：“安德拉·布拉德……这大概让你觉得不可思议。”

　　那一刻，我的思维足足停止了十秒钟之久，他说什么！！

　　“安德拉……布拉德……？你……你和伯爵……”
　　“哥哥和弟弟的关系，呵呵，你可以猜一下，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这……这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这时候，让我吃惊的并不完全是安德拉几乎戏剧性的自我介绍，而是他的表情印在他那张清清楚楚的人类脸上，这种组合竟和我脑海中的布拉德伯爵叠在一起！难怪之前觉得眼熟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安德拉会长得像伯爵！！

　　“不可能……你不是纯吸血鬼吗？可伯爵以前是人！”
　　“谁告诉你我是纯种的吸血鬼？纯种吸血鬼是没有人类的姿态的。”

　　“可是……”脑子里正回想着过去的种种，一幕幕地又在脑海中放起电影，伯爵的话和安德拉的话交替着，谁在说谎？！“你和伯爵不一样，你怕阳光，不是吗？”

　　“你也怕阳光啊，布拉德吸了魔王女儿的血，当然和我们不一样。”
　　“可是……你以前是人，后来才变成吸血鬼的话，你咬了我，那我应该和那些用人一样……是半吸血鬼人？”

　　“那是性质不一样，我给了你我的血，你就会变成吸血鬼。”安德拉屡屡皱起眉头，很不耐烦地将手里的衣服往我怀里一丢，“这很复杂，没个几十年，你明白不了其中的区别。换了衣服吧，虽然吸血鬼不会感冒发烧什么的，可穿着湿漉漉的衣服，你不觉得难过吗？暂时就住我这吧，我把布拉德伯爵惹火了，他现在连你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等等！”

　　我急忙叫住正要走出去的安德拉，实在有太多太多的问题让我不解了，所有的事，原本清清楚楚的，现在却又变得一片混乱，他们的话互相矛盾着，难道，真的有人在说谎？是哪个？！

　　“布拉德伯爵说你是纯种吸血鬼，你又怎么突然变成他的……你活了几百年，难道他也有几百岁了？我以为他是被你咬的，可他说不是……他生前是伯爵，也就是说，按照以前贵族受封和继承人的规定，他是你哥哥？可……这是怎么回事？你说的和他说的完全不一样，怎么回事？”

　　安德拉瞪着我眨了一两下褐色的眼睛，和伯爵一样的褐色，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歪着脑袋：“是布拉德没解释清楚，还是太复杂了你根本就没明白，还是……他故意隐瞒真相，你被蒙骗了？”
　　“……”

　　安德拉得意而饶有兴趣的笑容仿佛在宣告着胜利好嘲笑似的，他转过身，朝门那边走去：“看来是第三种了。——你也可以选择认为我在说谎，当然你更有兴趣听我的解释是吗？换了衣服，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关于布拉德伯爵的事，你很想弄清楚吧。一会见～”

　　关于布拉德伯爵的事……之前的，和现在的，究竟哪个是真相，谁又在说谎？
　　就算布拉德伯爵扭曲了事实，可是为什么的？我有什么理由让他不能对我说真相？还是……我其实并不了解真正的布拉德伯爵……？
　　了解？我又从什么时候开始以为自己了解他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希望了解他的过去和他的现在，也许还有未来……